“正是他?!鼻f斐言道。
魏誠喝了口茶:“坐,詳細(xì)說說吧,他是怎么做到的。”
莊斐言連忙坐在腳踏上:“是。他買通了街上幾個好事斗嘴之人,專門等在黃珙常去的幾家酒肆。一見著黃珙,便死命灌他酒,又拿話激他,非要讓他說出捐官一事不可。本來也就當(dāng)時幾個過路之人聽見,鐘開儀為了將此事散布開,又令人在市集坊間到處宣揚(yáng),尤其是宮中常去的采買之處。
“但奇怪的是,在宮中御花園嚼舌頭之人,卻和他沒什么關(guān)系,或許只是恰巧聽出宮采買的內(nèi)侍說過,便閑談了幾句,倒叫圣上聽見了。圣上雖不愛操心前朝之事,但也絕不許大臣做出此等丑事的,這無疑是打了他的臉面。故而圣上生氣得如此,想來是常理之中了?!?p> 魏誠一言不發(fā),許久方冷冷道:“鐘開儀,十三歲中舉。四年前,又在榆陵清議中因論說服制在儒子中名聲大噪。三年前,高中一甲探花,儼然已有榆陵魁首之象。現(xiàn)如今竟然要到這朝局里攪弄風(fēng)云!
“一介豎子,縱使聰慧絕倫,又哪知中朝爭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十一年前,鐘思鼎的夫人因云家案而死,他本人也被投了詔獄。我念著鐘家對圣上有恩師之誼,輔持圣上又有功績,便放了他和他那些只會逞口舌之快的學(xué)生。如今倒好,兒子恩將仇報來了!”
說到此處,魏誠忽然和煦地笑了,聲音卻更加冷漠。
“鐘家,可只有這一個孩子??!”
即使在這三伏天里,這樣的一句話,都能讓人感覺無盡的寒意正在爬上來。
他思忖一番,又道:“此子若不早早除去,萬一將來鐘思鼎一死,圣上念及師恩,給鐘家賜了什么護(hù)身符,我們就夠不到了?!?p> “中貴人說得是。鐘開儀現(xiàn)下還只是禮部的一個小小主事,要動他,易如反掌。不知中貴人想怎么做?”
“自然是要合情合理。鐘開儀既然是榆陵魁首,在儒子中頗有聲望,那咱們就送他個做個千古罪人,讓萬萬世世都記得他的好名聲,也不枉榆陵一派沽名釣譽(yù)一回!”魏誠冷笑道。
“中貴人好謀劃!只是屬下愚鈍,不知該如何施行?”
“眼下卻不著急,咱們只等下一次秋闈。禮部林尚書想必會將鐘開儀安排到秣陵府去。秣陵雖好,卻沒有我們的人。不如就讓他去錢塘府吧,保管他人還沒回來,京都乃至天下都傳遍了他的罵名!”
“屬下明白了。只是那林尚書豈會聽我們的話?”
魏誠緩緩一笑:“林尚書自然不會聽我們的,但是江左布政司屈平……”
“屬下這就去給屈平傳書?!?p> “回來!你給他寫信?他一個行高官官,你怎么使喚得動他?此事還得我來。”
“是,屬下魯莽了?!鼻f斐言忙回來蹲著。
“對了,宮中嚼舌頭之人還在嗎?”
“還在?!?p> “過段時間處理了吧,做得自然些,記住,合情合理?!?p> “屬下遵命。”
第二日,華燈初上。
元府東院,一名衣著普通的男子利落地從墻外一翻而進(jìn),駕輕就熟地來到了元輔望的臥房中,又立即轉(zhuǎn)身將房門緊閉。
“藺弗?”正在寫信的元輔望見他來,十分驚訝?!翱熳?!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京了?比原定的日子早了足足半年,鍥安司的人知道嗎?”
“輔望兄,我在路上得知了京都逼殺案的消息,便繞道回來了一趟。此番是秘密回京,明日我便要出城?!?p> “那案子已經(jīng)結(jié)了。我們拿它試了試圣上,發(fā)現(xiàn)圣上依舊對魏誠一片信任。”
“買賣官職的罪名確實難起波瀾……高汨之事已然辦妥,人也平安送到了。我今日來,其實還為著一件要緊事?!?p> “你說?!?p> “我在高汨期間,發(fā)現(xiàn)了不少彭旭??艿母C子。我逐一摸過去偷聽了幾回,大多都是打劫計劃之類,只有一日,聽到了一句十分奇怪的話?!?p> “什么話?”
“大意是‘看你那住在大曄皇宮里的爹下回捎什么好東西來’,是一個頭領(lǐng)打扮的??軐σ幻鄽q的青年說的。我想,國朝宮內(nèi)皆是去了勢的黃門,他們要么自小進(jìn)宮,要么在入宮都調(diào)查過家中有無兒女親眷。但無一例外的是,他們都是通過籍的。
“也就是說,我大曄皇宮絕沒有讓外邦人做內(nèi)侍的道理。就算是守衛(wèi)皇城的鍥安司里,也沒有一個彭旭人。那么他說的這個‘住在大曄皇宮里的爹’,又會是誰呢?”
“會不會是假扮彭旭人的大曄????”
“聽口音并不像。此二人的彭旭話十分嫻熟,像是自小習(xí)得的?!?p> “這就難解了。宮內(nèi)怎么會有彭旭人呢?”元輔望思忖片刻,道:“此事先別驚動旁人,還是要暗暗查去。若是坐實,可是通敵的大罪?。 ?p> “確實如此,我當(dāng)時聽了也心驚不已,便想著早日回京告訴你?!?p> 正當(dāng)此時,門外元家仆人道:“稟老爺,刑部孫尚書忽來拜訪,已在門外下轎了。”
“知道了,請他正堂吃茶,我即刻便來。”元輔望又悄聲對沈藺弗道:“不知孫解為何而來,你暫且在我房中等候一回?!?p> “輔望兄,我想說之事,已然說完,等你走后,我便自去了?!?p> “也好,諸事小心?!?p> 言畢,元輔望整肅衣袍,連忙向正堂走去。
堂上的孫解將那蕓豆卷快要吃盡了,見著元輔望來,忙喝了口茶,迎道:“深夜拜會元兄,失敬失敬!貴府的蕓豆卷不知是哪家所做?實在好吃得緊吶!”
“你我素?zé)o交情,孫尚書披夜前來,難道只為了我家這一口蕓豆卷?”
“自然不是,我是特來謝你的?!?p> “不知謝從何來?”
“那次朝會,多謝元兄為我說情。”
“孫尚書誤會了,我并非要為你說情……”
話音未落,孫解忽然上前,對元輔望輕聲道:“今日午后,我在城郊見到了鍥安司副指揮使沈藺弗,若我沒有記錯,明面上,他的差事是還沒辦完的?!?p> 元輔望心中一驚,面上卻不為所動。
孫解緊接道:
“元兄,謝謝你救我堂弟全家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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