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遇笙雖是第一次給別人化妝,但一套描眉畫鬢的操作一氣呵成,根本看不出是化妝新手。
等遲念妤再轉(zhuǎn)過臉時,妝已經(jīng)畫好了。
本就長相秀氣的她再略施粉黛,一雙鳳眸明艷上挑,絳唇輕點,一股東方美的意蘊油然而生。
不算驚艷,但足以動人。
王人杰看了半天,才感嘆道:“你可以開個化妝師的副業(yè)了?!?p> 顧遇笙拉好關(guān)系化妝包,笑道:“可以考慮?!?p> 他又幫遲念妤稍稍休整了一下發(fā)飾,隨后架好三腳架,讓遲念妤去固定的位置站好,便開始了拍攝。
拍攝過程很順利,顧遇笙除了說了些必要的指示性語言之外,沒有任何多余廢話,不到七點拍攝就結(jié)束了。
顧遇笙給遲念妤披上羽絨服,便開始收拾器械。
王人杰疑惑道:“你這次怎么拍這么快,以前不都一拍就好幾個小時?衣服都是一樣多啊?!?p> “模特配合度高啊,不像你之前找的那個沒事就扭來扭去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拍葫蘆娃,她演蛇精呢?!?p> 遲念妤低眉淺笑,轉(zhuǎn)身進屋把衣服換了下來。
一共五套,遲念妤正要完璧歸趙時,顧遇笙突然問起來:“你最喜歡哪套?”
她可沒有選擇困難癥,脫口而出:“我覺得第一件那個明制挺好看的,怎么了?”
顧遇笙輕描淡寫道:“沒什么,那這套明制就是你的員工福利了?!?p> 遲念妤有些受寵若驚,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而最悲痛欲絕的人莫過于王人杰了,他店里的一套漢服少說也得五百塊啊,這個祖宗說送人就送人了,他哀怨的看了這個祖宗一眼,沒敢吭聲。
孰輕孰重他還是明白的,要是得罪了這尊大佛,日后不管是攝影還是修圖都得花錢,那樣別說一套明制,十套都擋不住。
快到八點時,王人杰點的外賣也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遲念妤在的原因,只要他們?nèi)齻€在一起吃飯,王人杰每起一個話題最后都草草收場,根本發(fā)展不起來。
顧遇笙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還會和王人杰這么安靜的吃飯,而他也不負(fù)眾望的吃得比平時多了不少。
遲念妤已經(jīng)和姥姥說好了,她在外面給同學(xué)幫忙,會晚一點回家。
而今天剛好禮物都包好了,顧遇笙還是覺得遲念妤太晚回去不安全,便讓王人杰把她送回了家。
遲念妤一進門,就聽見姥姥正和小姨視頻呢。
跟吵架似的,她笑著搖了搖頭,習(xí)慣就好。
“媽,依依生病了,你得過來照顧她啊,我們倆要上班的。”
“我過去了,小玉怎么辦?。俊?p> 小玉是遲念妤的小名,那還是她媽媽給她起的,小時候母女兩個人最愛看寶蓮燈,一致覺得里面的小狐貍精好看,便有了這個小名。
遲念妤對那時候的記憶還是有一點的,當(dāng)時只是奇怪媽媽為什么總是戴著帽子呢,后來她才知道那時候的媽媽頭發(fā)都已經(jīng)掉光了…
而依依就是小姨家的孩子—于雙依,比遲念妤小五歲。
“小玉都多大了?我們依依才多大?媽你可不能這么偏心,那依依也是你的外孫女啊。”
還真的是在吵架……
遲念妤裝作沒聽到,徑自回了房間。
沒過多久,俞云歸便走了過來,她自己姥姥要說什么了。
“小玉啊,姥姥要去扶申一段時間,你妹病了,我得去照看,你自己在家…”
遲念妤依舊是鳳眸一彎,溫柔的笑著。
她是孩子,我也還是個孩子啊,我自己一個人在偌大的房子里睡覺也會害怕,即使有暖氣和棉被,心里也還是會冷啊……
為什么,為什么要留我一個人…
她有爸爸媽媽在身邊,可我沒有啊…我也會生病的,我也會冷,也會疼的…
可她還是習(xí)慣性地把所有的委屈和哽咽咽了下去,云淡風(fēng)輕的說了一句:“姥,我沒事的?!?p> 那一晚,遲念妤睡在溫暖無比的床上,用被子緊緊的裹著自己,可心里還是那么寒冷。
與此同時,顧遇笙被凍得坐了起來,他溫?zé)岬氖置嗣瘹猓潜鶝龅挠|感讓他立即縮回了手。
暖氣被停了!?
顧遇笙里面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睡衣,披了一件羽絨服就要去找社區(qū)的理論。
走到半路,被冷風(fēng)吹的清醒了些,才想起來,這是半夜,人家估計都下班了。
于是便只能先回家,把熱水袋,電熱毯什么的都用上了,勉強挨過了這個夜晚。
次日,顧遇笙得到的答復(fù)令他實在難以置信。
他們這棟老房子要拆遷,六層的用戶都簽了合同,而這件事之所以根本沒告訴顧遇笙,就是因為年以因一早把這個字給簽好了。
年以因聞訊趕來,一臉歉意。
“笙兒,我本來打算緩一緩再告訴你的,沒承想他們這么早就把暖氣給停了……”
“他們…是要把爸爸的房子拆掉是嗎?”
顧遇笙有氣無力的問話,輕柔中帶著稚嫩使得年以因一陣恍惚,她差點覺得自己的孩子好像并沒有長大,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的,他們也還是一家三口的樣子…
可她深邃的眼眸一抬,便看見了已經(jīng)比自己高了許多的兒子,才回過神來。
一切都變了…
“然后…你還同意是嗎?你簽字了,這棟房子要拆了!”
顧遇笙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可那仿佛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他用和年以因相似的眼眸直勾勾的盯著她看,到最后,無論是怨恨還是不甘,都消逝了。
好像只是一個很小很小的男孩,在盯著他的媽媽看。
“笙兒,跟媽媽回去住吧…”
顧遇笙一瞬間就好像變成了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他坐在地上抱緊雙膝。
“我沒有家了…”
“媽,你愛過爸爸嗎?”
年以因仿佛被逼到絕境,她向后退了幾步,她怎么也沒想到,他會這樣問。
愛過嗎?
年以因甚至覺得可笑,她的雙肩都顫抖著,驚艷絕倫的面容瞬間褪去血色。
“顧遇笙,當(dāng)初你爸一窮二白,我背著你外公從流華城跑到鹿鳴城,人生地不熟,我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可我還是跟著他,陪他一起建立鈺電臺,我為了他什么苦都吃了!”
“你有幾歲了?十多年了!你聽見我怨過一句嗎?你把我這十余年的青春說的一文不值,我如果不愛他,那我為了什么?顧遇笙!你告訴我,我跟著他,我生下你,我是為了什么!”
年以因已經(jīng)聲嘶力竭,她從未這樣失態(tài)過,至少在顧遇笙眼里,母親一直都是溫柔優(yōu)雅,端莊大方的。
母子倆長得有五六分相像,性格更是像極了,顧遇笙雖然在顧愈走后,性子悶了不少,話少了,笑容也少了。
但兩人還是像的一點就是,有什么話都不喜歡藏著掖著,總要一吐為快才好。
好像過了好久,又好像只是須臾間,顧遇笙終于啞著嗓子開口。
“媽,是我錯了…跟你走的事,你容我想想…”
年以因紅著眼眶,轉(zhuǎn)身扶了門框要離開。
“好…媽等你?!?p> 顧遇笙不是不明白,年以因再嫁給趙承也是迫不得已,從前顧愈還在倒好說,他人一走,以年源的性子是斷斷不會讓女兒守寡的。
他的外公有多強勢,他的媽媽為了跟他的爸爸在一起,頂著多大的壓力,他是感受得到的。
可他就是過不去自己的那道坎,他不想背叛父親,不想去那棟房子里住,看別人臉色。
于是,顧遇笙左右想不通,便去了鈺電臺呆著。
令他沒想到的是,不僅遲念妤在,郎溪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