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俞驀然從上鋪驚醒,緊緊地把著冰冷的扶手,看見周圍熟悉的一切才知道自己又是做了一個夢。
她不由得無奈一笑,都已經(jīng)快三年了,她竟還是總會想起這些往事...
L大是個綜合性很強的院校,遲俞已經(jīng)念到大三,寢室里五個都不是一個學(xué)院的。
比如,她的對床也是舍長阿溫學(xué)的是法,平時溫柔沉靜,只有背書的時候才會暴躁起來。
而一號床的宣穎是音樂學(xué)院的,癡迷各種西洋樂,對國外的一些音樂活動很是了解,個性活潑開朗,人送外號穎哥,每到晚上總要來上那么幾段,活躍氣氛。
而她自己學(xué)的是中醫(yī)學(xué)院,雖然平時內(nèi)容是多了點,但她都學(xué)了快三年了,也還過得去。
寢室里的舍友都還算好相處,平日里肯定會有些小摩擦,誰和誰生活在一起會不吵架呢,這些在她看來都是小事。
她已經(jīng)很滿足了。
不過,她們即將轉(zhuǎn)來第六位舍友。
穎哥在那七嘴八舌的八卦著什么,遲俞沒怎么聽進去,只聽見新室友好像是走后門進來的,因為她爸是校董,也并非遲俞只抓住了這一句重點,而是她們幾乎一直在強調(diào)著這句話...
“哦對了,她好像和阿遲是同一個城來的,都是鹿鳴。”
遲俞心頭一震,隨即淺淺一笑:“那...還挺有緣分的?!?p> “跟那種人有緣分恐怕也是孽緣?!?p> 阿溫連忙止住穎哥接下去的話,笑著打岔到別的地方。
“對了,你們這周回不回家?”
遲俞心里明白,在這位新室友還沒出現(xiàn)之前,她們對她的印象分就已經(jīng)很低了。
不過遲俞覺得沒什么所謂,總不能還沒見到人,單憑這些流言就判斷一個人時好時壞吧,那也太武斷了。
她正想著,話頭便已經(jīng)到了她身上了。
“阿遲,你回不回去?”
“回?!?p> 其余四人均是一愣,要知道從前遲俞出了放暑寒假,就沒回過家,一直都在寢室呆著。
遲俞走到鏡前,梳理了幾下自己的短發(fā):“怎么這么驚訝?我票都買好了?!?p> 穎哥上前摟住遲俞:“呦,阿遲都知道回家了,那我們走的時候可都得帶寢室鑰匙了,沒人看家了?!?p> 遲俞下意識地閃躲,只讓她擦著了個邊,清淺的笑容一直掛在臉上,與那上挑的鳳眸遙相呼應(yīng)。
她收拾起許久未用的拉桿箱,搭上了重返故鄉(xiāng)的列車。
遲俞看著窗外的景色飛快掠過,從陌生到熟悉,再到眼眶漸漸濕潤。
“為什么我的眼里飽含淚水,因為我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p> 車上一個稚嫩的聲音在高聲朗讀艾青的詩句。
遲俞在這一刻才意識到,她對鹿鳴熱忱的情感。
她下了車,迎面吹來故鄉(xiāng)的風,頭頂飄過故鄉(xiāng)的云,腳下踏過故鄉(xiāng)的土,這一切都讓她溫瀾潮生。
好像落葉飄到了樹根,好像池魚游回了故淵。
沈思優(yōu)來接她,兩人一起在二中附近吃了飯。
她們選了一家人還算少的店,不過正值午飯時間,來來往往都是二中的校服,個個臉上洋溢著青春的笑容。
遲俞看著他們,不自覺地也揚了揚嘴角。
見狀,沈思優(yōu)這才放下心來,她想起前幾年,俞云歸剛走沒多久,那時的遲俞可把她嚇壞了。
為了能讓遲俞高興一點,沈思優(yōu)就帶去吃她最喜歡的春餅,卻沒想到她剛看到那薄如蟬翼的餅皮就忽然間淚流滿面,登時就把沈思優(yōu)嚇壞了。
后來,遲俞再也沒吃過春餅。
吃完飯,沈思優(yōu)陪著遲俞去鮮花店,看著她的鳳眸在幾束雪白的花朵之間流轉(zhuǎn)。
沈思優(yōu)便已經(jīng)猜到了,她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要去公墓?”
遲俞臉上還掛著笑:“嗯,你就不用陪我去了?!?p> 說完,她轉(zhuǎn)身給了沈思優(yōu)一個擁抱:“這么多年,謝謝你?!?p> 又是謝謝,沈思優(yōu)心里說不出的滋味,但比起這些,另一個人的名字她更加不敢提起。
當下正值金秋,在幾乎四季如春的流華自然是看不出什么,可回到鹿鳴便覺得有些蕭瑟。
遲俞走到一個墓碑前,那是一對合葬的墓碑,上面尚且只有一個人的名字——俞云歸。
另一邊還空著。
遲俞跪下來,眼尾的那抹胭脂紅更加明顯。
“姥姥,我回來了...”
接著,她便哽咽得再也說不出話了。
在姥姥走后,遲念妤便改了名字。
以她之姓,冠我之名。
當然...也有另一層意思。
“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p> 顧遇笙,高考真的考了這句詩,可我已經(jīng)不能親口告訴你了...
遲俞是第一個回到寢室的,也是第一個看見新室友的。
不得不說,那人給她的第一印象是一個字——白。
她真的是白的不像話,每一寸的皮膚甚至可以用蒼白如紙來形容。
然后遲俞就發(fā)現(xiàn),這新室友似乎有些面熟,起初她以為鹿鳴就那么點地方,怕是擦肩而過那么幾回也沒什么稀奇,可直到看見她背包上的哆啦A夢。
遲俞才聯(lián)想到了什么,人家還在收拾東西,她便主動上去搭話。
“你好,我叫遲俞,你叫什么?”
遲俞的聲音溫柔而又沉穩(wěn),聽起來讓人覺得莫名地安心。
新室友也放下手里的東西,轉(zhuǎn)頭看她,隨即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驚喜的神色。
“你好,我叫段璃?!?p> 段璃又盯著遲俞看了幾秒,才道:“我...是不是見過你?”
遲俞也恍然大悟:“在鹿鳴,聯(lián)中的129長跑,哆啦A夢?”
遲俞已經(jīng)激動的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可斷斷續(xù)續(xù)的已經(jīng)把意思表達清楚了。
她雖然對當初借給她玩偶服的那個女生印象并不深,因為借的時候太急了,還的時候又心猿意馬。
但他鄉(xiāng)遇故知,實在是一大幸事。
聞言,段璃直接激動地抱住了遲俞:“嗯嗯!就是我,我本來應(yīng)該一下就認出你的,可是你變化太大了?!?p> 遲俞跟那時候比至少要瘦了好幾圈,頭發(fā)也剪短了,段璃竟然還能先認出來她,這實在讓她有些感動。
“我是美術(shù)學(xué)院的,你呢?”
“中醫(yī)?!?p> 兩個人還沒聊幾句話,就又回來了幾個室友。
穎哥一進屋便開始向大家宣傳一個視頻。
那是一段在外國網(wǎng)站上的音頻,里面的男生唱著英文歌,卻并不是典型的金發(fā)碧眼。
雖然也是高鼻梁,深眼窩,但讓人一眼看上去便覺得是個雋秀無儔的亞洲人。
最難得的是,他的聲音實在是清澈如泉,明朗而不失磁性,簡直是勾魂攝魄一般直擊心靈,才放了前幾分鐘,屋里的所有人便都被吸引了過來,怕是沒人可以抵抗這樣的聲線。
遲俞手上的動作一頓,心頭好似被鈍物撞擊了一下,不由得定在了原地。
“他是英國一個很有名的音樂學(xué)院的,好像主修鋼琴吧,反正就是又帥又有才華?!?p>
鈺彌
舊歷的最后一天啦,也剛好是新的一卷開始,確實會開始有點小虐,咳咳,但是小虐怡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