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四兩撥千斤
呆坐了許久，沈玉才再次開口，語氣已經(jīng)松弛了下來。
“可是……我能怎么辦呢？”
徐聞松了一口氣。
能這么說，說明還知道反抗，那就還有救。
“你相信我嗎？”他平淡問出一句。
沈玉抬起頭，定定地看著面前這個男人。
雖然有一萬個理由告訴她，這個只做了一份普通記者工作的普通人，在這件事上完全使不上任何力。
可不知道為什么，一種莫名的信念還是驅(qū)使著她，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徐聞笑了起來。
“只要你相信我，那事情就好辦了?！?p> “好辦？”
沈玉不可置信，“你確定嗎？”
“當(dāng)然！不過在解決這個大麻煩之前，我得先問你幾個問題，你必須如實地回答我！”
沈玉想了想，這次沒那么糾結(jié)，很快點了點頭。
“嗯！”
“很好。第一個問題，王熙鳳這個角色，你打算接嗎？”
“嗯……我……”
“不敢演，怕演砸？”徐聞看穿她的心事。
沈玉已經(jīng)習(xí)慣被這個男人猜中心事了，沒有半點難堪，點了點頭。
徐聞一臉了然：“那好，這個問題先擱置，問下一個問題。不管是王熙鳳還是其他角色，《紅樓夢》這部劇，你還是想演的吧？”
這個問題沒難度，沈玉點頭，又皺起眉。
“可是公司……”
“公司不用擔(dān)心，鄭導(dǎo)會給你擺平的！”
“鄭導(dǎo)？”
“你以為鄭喜林在圈子里辛勤耕耘這么多年，是吃素的嗎？你們臨泰只是業(yè)內(nèi)一家中型公司，旗下藝人能演鄭導(dǎo)的戲，那是莫大的榮幸。說得難聽一點，給你一個角色，那完全是抬舉你！”
徐聞笑了笑，“尤其是，你在這么一場盛大的選拔活動中奪得冠軍，獲得這么大的關(guān)注度。最后卻沒能出演，你猜大眾會怎么想？”
沈玉歪著頭，沒說話。
“要么說你不知好歹，竟然敢辭演鄭導(dǎo)的戲。這個風(fēng)聲一傳出，那你這輩子都別想翻身了。”
“要么，所有人都會笑話鄭喜林，堂堂名導(dǎo)，竟然連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演員都留不住?！?p> “你要是鄭喜林，會允許這種事情發(fā)生嗎？”
沈玉疑惑：“可既然是我自己辭演的，鄭導(dǎo)完全可以公開說明，把責(zé)任完全推到我身上。那他就不會受到任何指責(zé)了？”
徐聞笑了笑：“如果你只是一個普通選手，那這么做當(dāng)然沒有任何問題。可現(xiàn)在，你可是鄭導(dǎo)眼里的寶貝，比賈寶玉還寶玉呢！他怎么舍得不簽?zāi)隳兀俊?p> “再說了，《枉凝眉》這首歌還握在你手里呢，鄭導(dǎo)想用，不讓你參與進來可能嗎？”
“即便他通過別的方法找到我，拿到這首歌的版權(quán)，那你覺得以鄭導(dǎo)的為人，能干出一邊用著你唱出來的歌，一邊往你身上潑臟水的事兒嗎？”
一番分析，叫沈玉迷糊的心瞬間明朗了起來。
她露出笑容，似乎看見了曙光，可沒過一會兒，情緒又低沉了下來。
“又怎么了？”
“即便因為鄭導(dǎo)的地位，公司松口讓我參演《紅樓夢》，可通過這件事，我也算徹底得罪公司了。以后……”
徐聞冷笑一聲。
“你笑什么？”沈玉有點生氣，撒嬌般板著臉嘟起嘴來。
“我笑你傻??！”
“你……你才傻！”
“你還不傻啊？”
徐聞?chuàng)u搖頭，甚是無奈，“你是不是想說，演完這部劇，公司肯定要繼續(xù)雪藏你，再也不會給你任何翻身的余地？”
“對??！”
“對你個大頭鬼！你現(xiàn)在不就是被雪藏嗎？”
“呃……”
“演完一部戲，掙了一筆錢后再被雪藏，跟一直被雪藏，有任何區(qū)別嗎？”
沈玉一臉冷汗：“你勸人的方式……真的好特別哦！”
徐聞聳聳肩，一副“我就是這么聰明”的賤樣！
沈玉懶得跟他置氣，嘟著嘴拿筷子戳碗里的剩飯，一副前途未卜的迷茫感。
徐聞無奈，只能繼續(xù)道：“放心吧，等你演完這部戲，臨泰再也不能拿你怎么樣了……你很快就能恢復(fù)自由身。”
沈玉瞪大了眼睛。
“你說真的？這……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
“我跟臨泰簽的可是10的長約。想恢復(fù)自由，只能單方面毀約，那我面臨的可是一筆天價賠償。我……我可賠不起！”
徐聞仍是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
“我知道你賠不起！你這么窮，飯錢都賴了好長時間了。”
“……”
“不過呢，這筆錢不用你賠，所以你大可以放心！”
“什么意思？”
沈玉現(xiàn)在：震驚這兩個字，我都說倦了。
徐聞甚是無語，皺起眉頭：“你平常跟我吵架的時候，腦瓜子轉(zhuǎn)得比滾筒洗衣機還快，怎么現(xiàn)在秀逗了呢？”
他嘆了口氣，耐心解釋：“以你現(xiàn)在的人氣，再加上出演《紅樓夢》后的知名度，到時候還怕沒有大公司搶著簽?zāi)銌?？?p> “有公司要簽?zāi)悖匀粫屩o你的賠償金買單！這筆錢對你來說是天文數(shù)字，可對一些大的娛樂公司來說，也就是打個噴嚏的事?！?p> 沈玉豁然開朗，又莫名恐慌。
合著自己三年被困，天天擔(dān)心無奈的事，就這么輕而易舉……解決了？
她不敢置信，又挑不出任何錯漏來。
再看向徐聞，這個平平無奇的圈外人士，對娛樂圈的種種貓膩看得如此透徹……這份遠見和謀慮，讓她莫名恐慌。
現(xiàn)在，她只想大喊一句：雖不明，但覺厲！
……
解決了這個后顧之憂，沈玉的心情好了很多，回家后一門心思考慮到底要不要接下王熙鳳這個經(jīng)典中的經(jīng)典角色。
第二天一早，她就迫不及待敲響了1302的房門。
“大菠蘿，快開門，大菠蘿，快開門……”
喊了好半天，徐聞才頂著一個雞窩頭，哈欠連天地打開了門。
“大姐，現(xiàn)在才早上5點48，你是公雞啊，起這么早？”
“徐菠蘿，我決定了，接下王熙鳳這個角色?！?p> “哦！”徐聞閉著眼睛，坐在凳子上。
“……”
沈玉歪著腦袋，“你怎么一點都不吃驚呢？”
徐聞哭笑不得！
“吃驚個毛啊，我早猜到會這樣！”
“……”
沈玉賭氣的工夫，徐聞坐在椅子上又差點睡著。
“哼！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隨手抓起桌上的紙巾往他臉上一砸，沈玉就跑走了。
當(dāng)天上午，她誠惶誠恐地給鄭喜林回了電話，近乎卑躬屈膝地表達了對鄭導(dǎo)賞識的感激之情，以及一定會演好王熙鳳這個角色的信心。
電話那頭，鄭喜林的反應(yīng)平淡，似乎覺得這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
畢竟從他的角度來看，沈玉一個出道多年卻仍然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演員，即便有點實力，能得到出演王熙鳳這種重磅角色的機會，完全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他哪能想到，這個看起來毫無異議的決定，卻讓沈玉度過了一個多么掙扎、艱難的夜晚。
……
如徐聞所料，在得知臨泰不愿意讓她參演《紅樓夢》之后，鄭喜林的語氣都變了，顯然十分憤怒。
“這事我知道了！你準(zhǔn)備好進組就行，其他的事交給我來解決！”
撂下這句話，鄭喜林就掛斷了。
沈玉被鄭導(dǎo)的霸總宣言感動得熱淚盈眶，不由感慨：真是霸氣側(cè)漏、感人肺腑?。?p> ……
鄭喜林的效率也很快。
兩天后，沈玉再接到藺紅的電話時，對面的語氣完全變了。
不僅只字不提之前的事，還頗有耐心地囑咐：“進組以后好好表現(xiàn)，千萬不要丟了臨泰的臉，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說，知道了嗎？”
隔著電話，沈玉臉上寫滿了不屑，嘴都要癟成鯰魚了，語氣卻十分恭謹：
“知道了，紅姐，謝謝紅姐關(guān)照，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她說這番話的時候，正在1302徐聞的沙發(fā)里躺著。
徐聞就在客廳陽臺的電腦上剪片子，惡心得隔夜飯都要嘔出來了。
……
到這時，所有的障礙都已經(jīng)掃平，沈玉再無后顧之憂，就等著進組。
沒兩天，《紅樓夢》劇組召開了開機發(fā)布會，沈玉作為重要角色的扮演者，和寶黛釵的演員及幾個老演員一起出席。
《娛樂周刊》作為這個活動的重磅合作方，自然是受邀媒體的座上賓，徐聞也就順理成章地，跟著老白再次出席。
兩人一個坐在臺上，閃光燈下面容沉靜，一個站在臺下，看著這個熟悉的陌生人良久無言。
發(fā)布會進行得很順利，唯一的小插曲，就是當(dāng)宣布最終的演員名單時，媒體聽到沈玉飾演王熙鳳以及黛玉一角另屬他人，引發(fā)了好一陣躁動。
這個名單，很快隨著發(fā)布會的結(jié)束蔓延到網(wǎng)上，并再次引發(fā)軒然大波。
有多少人支持沈玉出演林黛玉，就有多少人為她扼腕嘆息甚至鳴不平、痛斥黑幕，有多少人反對她出演黛玉，自然也有多少人贊導(dǎo)演慧眼識珠、挽救了這部劇。
而除了這兩種聲音以外，還有一種更龐大的聲音統(tǒng)治網(wǎng)絡(luò)，那就是嚴重懷疑沈玉能否演好王熙鳳。
畢竟在很多人眼里，王熙鳳這個角色的復(fù)雜程度，遠在寶黛釵三人之上。
因此，沈玉出演鳳姐而非黛玉，看似躲開了網(wǎng)友的狙擊，其實并沒有。
她反而陷入了更大的輿論漩渦之中，鋪天蓋地的分析、懷疑，讓她倍感壓力。
伴隨著這種壓力，10月初，她孤身一人來到了位于400公里外的長州古裝影視城，進駐了《紅樓夢》劇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