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酒店是內(nèi)部設(shè)備雖然頗為陳舊，但設(shè)備的保養(yǎng)大體上合格的中階層酒店。
毫無可觀性可言的庸俗長廊上播放著節(jié)奏慢的經(jīng)典爵士樂，三三兩兩的員工穿著條紋形的工作服邊聊著天邊工作。
雖然位置偏僻，但這里卻是有著相當?shù)娜饲槲兜牡胤剑蠖鄶?shù)的中層階級人士喜歡這樣氣氛而選擇在這里居住。
來到掛著編號T4-06模板的木門前，直城敲了門幾下之后，很快就得到“請進”的回應(yīng)。
而登門造訪的人物還是和以往一樣大膽，明明是獨居女性，卻未不鎖門。
他扭開門鎖后便進入里頭。
入口處的櫥柜上擺放著一閣精美銅器的銀質(zhì)熏球。為了起著平衡作用，兩個環(huán)形的活軸裝置著小盂，往下的重心能讓它保持水平線狀態(tài)。里頭點著熏香，使空氣飄著淡淡的數(shù)種花香味，但除了玫瑰和薰衣草以外，直城也說不出來其他花朵的名字。
他不脫鞋就走進了客廳。
有“家”的味道，許久不替換主人的套房是少見的。
這間由三至五間或更多房間組成的套房，亂糟糟的客廳是由整平的米色陶瓷磚墊成，茶幾下鋪著一張華麗的地毯。右向角的米色柜上擺著一臺笨重且厚度超過三十厘米的顯像管電視機。不難看出，這里大多數(shù)物品都是私人擁有的，每一個角落都充滿親和力。套房整體上具現(xiàn)了這名主人向往的溫馨慢生活。
而且，據(jù)直城所知。這間套房的主人也不讓員工整理自己的房子，門柄上常年掛著“請忽打擾”的牌子。
“我現(xiàn)在抽不出空來。隨意坐吧。”
察覺到有人進來，套房主人的聲音從廚房傳來，似乎在那里忙著什么。而直城一言不發(fā)地坐在客廳里一張條紋花花綠綠的沙發(fā)上。
坐下時，直城發(fā)現(xiàn)趴在沙發(fā)另一邊的白毛波斯貓正盯著他看。
直城也與那安靜的半月形瞳孔對視。
彼此看著幾分鐘后，套房主人的雙手揉著一塊臟布，前來客廳了。
“來了，來了。不好意思，剛剛廚房槽塞住了，無法出來……是你呀？”
說道一半的那人看到來訪者是直城，還有自己養(yǎng)的波斯貓和后者又在互瞪時，語氣頓時變得無奈。
“怎么每次都這樣，你們別再互瞪著了。做這種事很有趣嗎？”
“先讓它移開眼認輸?！?p> “喵?！?p> 雍容華貴的波斯貓也似乎說了一樣的話。
“……你來我家是為了和一只貓較量嗎？凱特也別和他一起犯傻了。過來。”
“喵。”
主人都開口叫喚了，叫做凱特的波斯貓也不甘愿地認輸。
凱特躍下了沙發(fā)，然后移動到了主人的腳下。
而凱特的主人抱起體重不輕的它，向直城問道。
“所以呢，來我家的目的？”
“吶，魔女小姐。在交錢之前，我想要妳解釋一下?！?p> 被稱作魔女的那人停下了撫摸貓的動作，抬起頭來，滿臉疑惑地等著直城說下去。
“不明白嗎？我最近有點忙，才遲交錢幾天而已，別把我的地址放上去賣?！?p> “別生氣，別生氣。我昨天才把情報賣給那位小妹妹，沒想到她的動作挺快的?！?p> 而叉著雙手，倚靠著餐桌的魔女，打扮和以往一樣。
有著一頭微卷的中分銀色長發(fā)，眼睫毛下的眸子流露著知性的氣息。玉頸之下是裸露度大的半邊胸部，身上的黑袍與圍裙也掩蓋不了她妖艷的體態(tài)。
這位微微翹起嘴唇的美貌婦女用人類的年齡來算的話，大概三十歲左右了。
而如此美艷的女人敢如此不防范惡人的決定性的重點，大概是她的眼睛吧。
眼珠是紅的，而眼珠以外的部分是一片的漆黑。這個特征的代表種族是魔族，而直城認識的每一位魔族都用了化名，據(jù)他們說是為了避免被敵對的同族施咒而隱藏了起來。所以，對于眼前的情報商，包括直城在內(nèi)的來訪者都稱她為“魔女”無任何惡意的，簡單易懂的稱呼。
魔女小聲笑著，妖艷的嗓音也隨之出現(xiàn)。
“除了那個小妹妹，有幾個第一次看過你賽況的公會會長也來過我這里哦。但你第一手資料也只賣那個‘互助公會’的小妹妹而已。是真的喲?！?p> 聞言，直城瞇起眼，遵從經(jīng)驗法則的教誨。
當情報商嘴上說“真的”時候，就要打起精神，小心自己被坑害了。
看到直城徹底戒備的態(tài)度，魔女表現(xiàn)得不太開心。
“哼，還是和以前一樣不討喜的孩子?！?p> “以前被妳哄騙、欺瞞、利用了多少次了啊，我可不敢不長記性啊?！?p> “但每次都是中途被你發(fā)現(xiàn)端倪不是嗎？可以說，你到了最后都沒什么損失。而且，發(fā)現(xiàn)自己被利用，灰著臉跑來找這種已經(jīng)能說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剛來的時候還真可愛呢，一副害怕再次受傷的樣子——”
“往事就打住吧。我可不是找妳敘舊的。”
“也是呢，而且抱著凱特談也不方便?！?p> 因為接下來有正事要談，所以魔女放下貓，讓它回到房里。
就在凱特消失的時候，不打算讓魔女轉(zhuǎn)移話題的直城才鍥而不舍地追問下去。
“回到正題。我記得寬限期應(yīng)該是三天才對。為什么要在寬限期還沒過，新一月的第一天就賣出我的情報。妳欠我一個解釋。”
直城用食指有節(jié)奏地叩著茶幾。
“那絕對不是妳平常的作風，我要求合理的解釋。”
雖然很多情報商也沒在意什么寬限期，只要過了指定的日期就會販賣顧客的情報，但是，如果不在事發(fā)的第一時間不好好厘清問題的話，往后的合作便會有很大的幾率出現(xiàn)間縫。因此，不能讓對方以為自己不在意，進而得寸進尺的話，等超過了界限，彼此鬧僵的時候就太遲了。
換句話說就像放風箏一樣。不聞不問的話，風箏就會脫力墜下；太計較而拉得太緊，繩子就會斷一樣的道理。
“哎呀呀，知道的就那個小妹妹一人罷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所以，你想要茶還是咖啡呢？”
看到魔女又想忽悠過去，冷笑的直城決定刺激對方一下。
“這樣真的好嗎？根據(jù)答復(fù)，我考慮轉(zhuǎn)到其他情報所去噢——”
到之前為止，客廳的氣氛還算平和。
“——其他魔女哪里也行嗎？”
但在他提到其他魔女的字眼的霎那間，客廳的空氣猛地震蕩。
如魑魅般，魔女的身影轉(zhuǎn)眼間出現(xiàn)在直城面前，威嚇性地探出頭部，使他們之間的臉孔相距不過數(shù)公分。
不惜發(fā)動瞬間移動，也要警告直城的魔女如此說道。
“你膽子也越來越大了呀。居敢提起其他魔女，當面威脅我？”
魔女的語氣有如寒冰，嬌美的乳白臉孔浮出一條條血管，連流動的血液都清晰可見。
但沙發(fā)上的直城只挑了挑眉，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變化，仿佛在用那份沉默重申他的立場一樣。
良久，發(fā)出嘆息的魔女才打破嚴肅的氣氛，決定妥協(xié)。她恢復(fù)正常的站姿，用一根拇指無奈地揉著額頭。
“真是的。我道歉，我道歉。一半是看在那個小妹妹很可愛的份上，一半是覺得有趣就打折扣告訴她地址了，要不然她怎么可能買得起你的第一手資料。這種惡作劇我不會再犯了?？梢悦矗俊?p> “嗯，有保證就行了。這是接下來三個月的會費，我放在這里了?！?p> 而直城滿意地點頭，因為他不惜碰觸情報商逆鱗的原因也只是施壓一下而已，不想就此把關(guān)系鬧僵。
他從褲袋取出塞得充實的信封，那里頭當然不會是報紙，而是一大疊金光閃閃的鈔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