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醒的話,戳中了核心,糧餉不足一事,誰來負責?
在艮國,糧餉不足,未曾上報,與糧餉失竊,看守不利同罪,判五十鞭笞,罰一年軍餉。
三人看起來都不想為此擔罪,但三人都有罪,無非輕重不同罷了。
正當她們心里想法來回變動,糾結之際。
主帳外爆發(fā)了士兵的拼殺聲,兌國的奇襲,開始了。
聽士兵的喊叫聲,損失應當不小。
姜醒還端坐在上首時,梁陳玉已經(jīng)著急上火。
“殿下,”梁陳玉將手拱了起來,看向姜醒的眼睛里明顯擺放著悲戚,“末將愿承擔營內糧餉不足未曾上報的罪責,還請殿下即刻派人抵御外來的襲擊?!?p> 即使是平日里再刺頭和不服管教,她終究是懷揣著一顆報國的赤子之心,到了這種關頭,是勇于舍身為人的。
“五十鞭笞,罰俸一年,你可想好了?”看著梁陳玉,姜醒淡淡發(fā)問。
“是,末將領罰,還請殿下……”
“將她們拿下!”
怔愣間,詩心詩月就已制住了馬倩和藍茹,梁陳玉看著現(xiàn)場發(fā)生的事情,著實有些茫然。
“敢問殿下,緣何拿下末將?哪怕您是主將,也不能隨意抓我們,您總是要服眾的?!彼{茹睜不開詩心的力道,便直接質問姜醒。
此時,姜醒起身,一步步走到藍茹面前,手中的書折挑起藍茹的下巴。
“緣何?通敵賣國夠不夠?藍副將軍?”姜醒的聲音不大,但也足夠整個主帳的人聽清楚了。
這么一頂帽子扣下來,落實了的話,藍茹難逃斬立決。
姜醒的話,確實鎮(zhèn)住了梁陳玉,但藍茹卻是避開書折,佯作狂笑,倏地反問,“殿下是不是對在乾國被兌國太子求娶一事耿耿于懷,否則怎么都給末將扣上這種……”
“這種什么?怎么不說了。”
藍茹突然收聲不說話了,她下意識暴露了自己。
“本將可從未說過你通的敵國,是兌國,還是昇國,你怎么就自己說出來了呢?嗯?這么受不得刺激的么?”姜醒的唇畔半隱著嘲諷,她是故意激藍茹的。
“至于你,馬副將,”轉換了目標,姜醒從梁陳玉面前走過,居高臨下的看著馬倩。
隨后伸手就把書折拍在了馬倩的臉上,顯出紅色的印子來。
“你自己說,肚子里的孽種怎么辦?殺,還是留?本將給你抉擇的機會,就當念在你也曾為艮國盡忠多年。”
淺淺淡淡的如春水潺潺的嗓音,說出來的卻是令人如墜冰窖的話,就像是掌管審判的神明,一面溫和,一面殘酷,是最矛盾的存在。
“殿下,我……末將,末將知罪,愿受軍法,但請您留孩子一命?!瘪R倩的眼眶忽的紅了,她不是沒有想過萬一孩子的事情暴露了會怎么樣。
但像現(xiàn)在這樣,當著同僚的面,被上司揭穿是沒有想過的。
她以為,該是心細的藍茹可能發(fā)現(xiàn)的,卻不成想,竟然被姜醒發(fā)現(xiàn)了。
馬倩絕望的閉上了雙眼,朝著姜醒重重磕了三個頭。
“殿下,請留孩子一命,孩子是無辜的?!?p> 幾個呼吸間的反轉顯然令梁陳玉有些懵逼。
她朝夕相處,一起共事的兩個同僚居然通敵賣國,從軍十余年,她從沒有一天受到過那么大的震撼。
原來只是她的能力限制了她的想象,而不是她的想象,寬宥了這個世界。
“去母留子?你可是打的一副好算盤。”姜醒淡淡的嗤了一聲,“這孽種的爹,不是一般人吧,不然怎么惹得你,拼了命也要保住這個孽種?是老來子,是不是?”
“你……”馬倩看姜醒的眼神變了,驚異,恐懼,戰(zhàn)栗。
她的猜測太準了,她都沒有派人去查,她是不是連孩子的父親是誰都知道,她……
從馬倩的眼睛里有了別樣的情緒開始,姜醒就知道了,孽種是誰的,雖然有些難以置信,
但是答案呼之欲出了。
對著馬倩比了幾個口型,詩心詩月便將藍茹馬倩押了下去,主帳里登時就只余姜醒和梁陳玉。
“殿下……”
梁陳玉的嘴唇微微翕動,咬字不甚清晰。
姜醒又坐在了上首位置,她抽了一份未看過的書折。
“現(xiàn)在只剩你一個人了,你有什么要說的么?”
寂靜的主賬里聽見“咚咚咚”的磕頭聲響起,停下后,梁陳玉說:“末將愿領軍法,但請殿下指揮將士們退敵!”
側過書折,姜醒睨了梁陳玉,她問:“聽見了么?”
主帳外撤退的煙火彈一閃而過,但梁陳玉卻將它的聲音捕捉到手。
兌國,撤退了。
這場奇襲根本沒持續(xù)多久,不然怎么能叫奇襲呢?
“糧餉一事,本將已有打算,梁副將不必擔憂,只需要好好練兵,以待來日。你看到了,軍營里只有你一個副將了?!苯讶缡钦f著,拿起書折,繼續(xù)看了起來。
“殿下!”梁陳玉忠心實意的磕了頭,起身走出主帳去清點傷亡人數(shù)。
所以她沒看到,帳門落下時,姜醒嘴角噙著的淡淡的詭秘的笑意。
*
這日天光正好,姬塵剛好在茶樓看賬本。
白鴿在后院盤旋,降落在姬塵伸出的手臂上。
他解下上面綁著的竹筒,打開來。
泛著淡淡竹墨香的紙上,只有寥寥幾字
?。便y購糧。
連個落款都沒有,他卻知道是誰的傳書。
只有艮北的市鎮(zhèn)才會產(chǎn)出這種帶著竹墨香的,微微泛青的紙和墨。
而姜醒的字跡又是如此特別,整個字看起來被框在框子里,其實收筆盡顯隨意淡然。
是她被磨平棱角前,隱下的鋒芒。
姬塵捏了捏紙張的邊緣,觸手摩挲質感,他忽的就笑了。
姜醒果然還是姜醒。
他一手拄著腦袋,偏著頭,看著紙張上的墨跡漸漸混雜,糅成幾團不規(guī)則的黑點。
這才是真正的驗證傳書之人身份的方法。
姜醒會將要傳的書信,用特制的熏香熏過,再裝進同樣熏過香的竹筒,以此讓打開后的書信在半炷香到一炷香的時間里,混雜掉墨跡,無法辨別字跡。
姬塵隨意把紙揉作一團,丟進屋里的火盆,見火舌吞噬。
“青妄?!奔m揚聲喊道。
有人推門進來:“門主?!?p> 聲音不對。
姬塵偏過頭去看,是羅尋,在他不在時代以羅生門決策的人。
“青妄不在?算了,你也一樣?!奔m自言自語,后又道,“我要暫時離開乾國,這里你管著。若是乾帝來了,直說我不在便是?!?p> “是。”羅尋躬身行禮。
“另外,立刻備車,我現(xiàn)在就出發(fā)?!奔m的眉目倏地冷冽。
夜闌葉
我昨天又吞了一章(第十六章),真是抱歉(?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