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主上明明告訴長恩侯說姬先生不會再進入昇國,那姬先生又為何會改道?”詩月對姜醒的話感到疑惑。
聞言,姜醒放下已至唇畔的茶杯:“因為他知道我會在這個節(jié)點派人去殺他,改道不過順勢而為。此間事了,我已然離開昇國,他便可按照他原本的計劃南下,說不定他還會比我先到軍營?!?p> 姜醒的解釋雖然有些繞,但詩月是明白了。
聰明人相交就是這么復雜,我能猜到你的下一步,你也知道我接下來怎么做。
而對待這種人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化繁為簡,化元歸一,從最開始的地方用最直接的方式。
只是姜醒和姬塵都知道這般做法,故此他們的交鋒,往往隨口就來,隨性而作,從不在乎結(jié)果,總歸什么樣的結(jié)果都是意料之中的。
即使某一次不經(jīng)意間的下令,換來的是對方死亡的消息。
兩人大概也只是怔愣一下,再嘆一句——他去了。
而后迅速整合對方的勢力與自己的合并,推動他們的殊途同歸。
個中過程如何從不是他們需要考慮的,要的只是最后的結(jié)局是他們心中所愿而已。
姜醒帶著人回了客棧,留下分毫未動的一桌子菜。
那十幾道菜看起來只是擺樣子而已,其實不然。
姜醒偶爾會對窮人泛起點子同情,就像現(xiàn)在。
她點那么多菜,自己卻不吃,是她知道這家酒樓會把未曾動過幾筷子的飯菜贈與附近的窮苦人家,讓他們得以暫時的溫飽。
目前,她也救不了他們更多了。
天下分裂,十國爭霸!
誰不想要這天下之主的寶座?
在兵荒馬亂的流年里,受苦受難的平民百姓,又怎么入得了那些達官貴人,官場朝臣的眼呢?
餓殍遍地,白骨累累,都是罪孽深重的欲望啊!
*
日暮時分,前去探昇東南軍營的親衛(wèi)回來了。
彼時,姜醒就落座在靠著窗邊的塌上,看著窗外的凄凄風雨里的人來人往。
推開門一眼望過去,竟莫名顯得落寞。
“主上?!比诵卸Y。
在房間里聽到了人聲,姜醒失了焦距的眼睛才慢慢回神。
“情況如何?”
她說話的聲音聽起來更淡了,像是要與窗外的風雨融為一體,就此化歸天外一般。
“昇東南的軍營里,并不缺少糧食?!逼渲幸幻H衛(wèi)硬著頭皮開口,“但算上他們先前在艮北市鎮(zhèn)劫掠的,軍營里共有十萬余石糧食。”
“十萬余石?”姜醒的頭偏了過來,配著她略顯蒼白的面龐,卻是有些可怖的蒼涼之意。
“這么說,軍營是被聲東擊西了?”姜醒的聲線凝視了幾分,不再那么虛無。
親衛(wèi)沒有回答,姜醒看著面前的親衛(wèi),忽而勾起嘴角,似是嘲諷的笑了笑。
旋即又冷聲命令:“去收拾一下,我艮北的糧食,就是吃不到,也不能為他人做了嫁衣?!?p> “是?!?p> *
入夜后,幾人駕馬疾行了約莫一個時辰,抵達昇東南臨近艮北的軍營。
軍營燈火通明,隨處可見巡邏的士兵舉著火把來來往往。
巡邏的密集度很高,沒有鬼都不信。
姜醒的意思是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不是喜歡聲東擊西么?那就接著吧!
昇東南的軍營里設了好幾處糧倉,且都相距甚遠。
故而姜醒點了三個輕功最好的繞到軍營的糧倉背面作為三批暗處,另外三人則與她一道在明處,隨意制造混亂,必要時首先全身而退。
“來人?。∮腥岁J軍營!快來人!”
將近子夜時分,姜醒與一名親衛(wèi)裝作潛伏的樣子,卻明晃晃的動起手來。
匕首橫在脖頸大動脈,用力一劃,鮮血噴射。
巡邏士兵發(fā)現(xiàn)的極為輕巧,火把一照就發(fā)現(xiàn)了人。
有人驟然大喊起來,更多則是搭箭彎弓,準備射殺幾個膽大妄為的賊人。
可他們沒想到的是,兩個賊人竟是藝高人膽大,冒著箭雨俯沖,奪過人手里的火把,向著糧倉擲了出去。
因為潑了油的緣故,糧倉外部觸火即燃。
領頭的人忙分出半數(shù)士兵去救火,另一半則是面露兇相,手中兵器就要指著來人動手。
可就在這時候,另一邊的天空忽有信號彈升空,是軍營的求救信號。
那邊的糧倉也起火了。
姜醒眉目微動,趁他們被吸引了注意力,往力量薄弱的方向拔劍突圍。
“不好,賊子要逃!”
有人驚呼一聲,但回頭去只能看到兩人的背影、他們離去時丟下的火折子和恍惚間看見的隨風飄散開來的在火光映照下的白發(fā)。
“將軍,賊人跑了?!毖策壍氖勘犻L俯首上報此事。
卻見他口中的將軍只是將將瞇著眼盯著人離開的方向,微微失神。
“將軍,我們該怎么辦?”巡邏隊長又喊了那將軍一遍,總算是把他的意識招了回來。
可將軍仍然不說話,只是已經(jīng)發(fā)顫的面皮足以說明他的憤怒。
收回惡狠狠盯著姜醒背影的眼神,將軍派了更多人去救火,務必保護糧草。
若要開戰(zhàn),沒有糧草,實為寸步難行。
雖然此時已接近三月,但仍舊干燥的天氣使得火勢一旦蔓延開來就難以遏制。
兩處起火的糧倉,用了一個多時辰,才看看護住。
可還不待手下人匯報糧食損失,第三處糧倉也著了火!
將軍的胡子氣的一翹一翹的,又匆匆指了一堆人去滅火。
火滅之后,士兵們都是灰頭土臉的,幾乎看不出來原本的面貌了。
將軍也是累的想要撲倒床上就睡了。
只是這件事還有后續(xù)。
在諸多士兵依然準備好就寢時,又是幾通信號彈升空,不過這次不是糧倉起火,而是出現(xiàn)了刺客!
他們匆忙穿戴好趕過去,看到的卻是橫七豎八的同僚尸首,有人白衣執(zhí)劍,飄然立于其中。
劍刃處緩緩滴著血,殷紅色的血液竟還是讓那人的衣袍不染纖塵。
紅與白的鮮明對比,刺激了士兵們。
他們骨子里深藏的血性在這一刻紛紛都激發(fā)了出來。
緊緊握著手里的刀劍,向前沖了上去。
卻見幾道劍氣揮舞間,前排的士兵尸首分離,白衣人也趁勢而退。
遍地狼藉,滿地殘紅。
心里憋著一股子氣的士兵只得放下手中的兵器,開始收斂弟兄們的尸身。
又是大半個時辰過去,但這次士兵們只是坐在營帳里,也不睡。
睡不著,氣都被氣醒了,怎么睡的過去。
但總有人昏昏欲睡的,此時最怕的就是,信號彈升空和軍營里有人大喊。
這般境況便是入睡了的士兵最慘。
連甲胄都來不及穿戴,就得拿著兵器往信號彈發(fā)出的地方趕。
這般來來回回幾次,不有人不身心俱疲。
再大的氣性都給磨得沒了脾氣。
晨光熹微,姜醒和她的親衛(wèi)就站在軍營不遠處的一座山坡上,看著一片不堪的軍營,面色不虞。
“主上,有人插手了。”詩月附到姜醒身側(cè)低聲稟報。
迎著初升的的朝陽,姜醒的面色微微透亮,又顯出幾分虛幻。
捕捉到附近山頭出現(xiàn)的殘影,姜醒轉(zhuǎn)身離去。
“巽國榮恩伯府,陸巡?!?p> ——
“艮四公主安好?!庇腥税滓聹\笑,半隱于暮色火光悄然走來。
“陸巡?!?p> 姜醒不曾見過陸巡,卻能一眼認出他來,不僅得益于她強大的情報網(wǎng),與她精確的分析推斷也有極大關系。
陸巡走到姜醒的面前,低低贊嘆:“公主好眼力?!?p> “緣何出手?”姜醒微微垂眸,看著陸巡方才出手引起的混亂,淡淡出聲。
“原因無他,只覺有趣?!标懷驳囊暰€順著姜醒的看過去,透著火光的眸子里寒影悠悠,盡是冷沉。
聞言,姜醒抬眸看向遠處仍舊烏黑無光的天邊,言語間未見情緒:“世子也是有故事的人。”
“怎么,公主不好奇嗎?”陸巡收回視線,打量著目光所及的姜醒。
光影明滅間,方才驚覺她不似人間真實。
姜醒終于愿施舍半分目光與他,只是微側(cè)的臉總是給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活得久一些,不好么?”
聲音漸冷,姜醒倏地提氣遠去,只余陸巡留在原地一臉愕然。
姜醒沒有問,為何本該在巽國與乾歡成親的人會出現(xiàn)在昇國境內(nèi)。
雖然去歲乾帝聲稱二月完婚,而今已是二月底,但乾歡仍未抵達巽國。
她的探子好像是說,乾歡二月二龍?zhí)ь^的后一日便已出發(fā),怎么算,乾歡都是該到巽國了,可陸巡還能這般慢悠悠的在昇國晃蕩,要知道乾巽之間是隔著離昇坤的。
乾歡未達巽國,而陸巡在昇國,那乾歡定是也在昇國,可她這么做,是想要逃婚么?
陸巡回過神來后,徑自感嘆:“這分裂了許久的天下,終于要開始了,它的統(tǒng)一進程?!?
夜闌葉
還記得那個在對話里出現(xiàn)過的榮恩伯的世子,陸巡公子么? 其實他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 ps:被我爸笑死了,他說要跟我抽簽洗碗,然后我妹做了簽,他中了,說我妹給我透簽。接著他自己洗簽,又來一次,還是他,然后沒話講洗碗去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