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外傳來了腳步聲，不止一個人的。
腳步聲停了一下，又繼續(xù)響起，只是愈發(fā)清晰。
最后，在姜醒的面前停了下來。
“未眠姐，好久不見了?！?p> 營帳里第一個說話的是乾歡，她開口就是熟稔的語氣，像是迫切在拉近她們之間的距離以彌補多年不曾相處的鴻溝。
姜醒是不在乎乾歡用什么語氣態(tài)度說話的。
但是陸巡很在意。
乾歡方才打招呼的語氣里有淡淡的撒嬌意味，還有毫不掩飾的歡欣雀躍，這是乾歡在對他時從未有過的。
陸巡生吃了干醋。
“久違?！?p> 出于禮節(jié)，姜醒暫時擱置了手中的書折，抬眼看了看乾歡，嘴角的涼意收了收，顯得有些溫吞。
這倒是不曾見過的模樣。
原來乾歡在她這里還是有地位的。
姜醒畢竟是那樣功利的人。
“陸世子。”
姜醒也對一側(cè)站著的陸巡點頭致意。
這無疑是讓陸巡吃了一驚。
說實在的，他并沒有了解過姜醒，是以自然而然就會以為姜醒不識禮數(shù)，他甚至都做好姜醒與乾歡相談甚歡，而他被遺忘在角落的準備。
卻不曾想，姜醒會與他致意。
這其實算是一個下意識的禮性行為。
姜醒，畢竟還是出身于宮廷，禮節(jié)還是周到的。
陸巡對姜醒有了新的印象。
“左將軍?！?p> 主人都已招呼，為客者自然不能失了禮數(shù)，陸巡也是出身巽國世家大族的。
“乾國朝局動蕩，為何此時來找我？”
姜醒示意二人坐下，自己則是起身去取茶具。
乾歡聽話乖乖坐下的樣子簡直震驚了陸巡的三觀，他知道的，乾國盛傳乾歡仗著身份，性子驕縱，動輒打罵府中下人和市井百姓。
誠然這些言論虛假成分居多，但真實的也是有的。
譬如，乾歡確實驕縱。
她可以收斂，因為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為了什么。
陸巡終歸還是不夠了解她。
“歡兒，你跟姜醒……”
陸巡壓低了聲音，附到乾歡的耳邊輕聲詢問，而乾歡也配合的把腦袋伸了過去。
這是掩耳盜鈴的舉措，他們?nèi)硕贾?，但都沒有戳破。
陸巡的話沒有說完，自然也不需要說完。
你跟姜醒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乾歡斜了他一眼，稍一蹙眉，重新解釋了下。
姜醒沒有去關(guān)注他們，她自顧自的準備茶水。
這已經(jīng)不是一般待遇了。
陸巡有過猜測。
像姜醒這等生活在軍中的人，還是一軍統(tǒng)帥，必然不會做給人泡茶這等閑情雅致的活計，或者說沒人有這樣的資格。
但就在今時今日，他又一次刷新了對姜醒的印象。
陸巡很少會覺得自己沾了別人的光，但這一次，他真是覺得自己沾了乾歡的光。
不然他怎么會有機會能喝到姜醒泡的茶。
姜醒的泡茶手法很是流暢，行云流水。
看在眼里，只覺一陣享受。
目不轉(zhuǎn)睛的瞬間，茶就泡好了。
陸巡不知道自己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情，拿起那杯冒著熱氣的茶，還喝了下去。
但，就在茶水入口時，他嘗出味道的那一刻，眼神忽的就變了。
不假思索的，他就看向了回到案桌前坐著的姜醒。
“左將軍，這茶……”
還不待陸巡問完，乾歡就笑了。
“土包子，是不是沒喝過？好喝吧？”
乾歡的調(diào)笑，和他接觸到的姜醒的眼神讓他歇了問話的心思。
這茶，是苦清茶。
陸巡應了乾歡一聲，隨后斂下眼眸，保持沉默。
他的手邊，乾歡與姜醒有問有答，看起來很是和諧。
而他，緊握著那杯苦清茶，低低沉思，未有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