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科,金星集團調查顧澄背景的人已經(jīng)到呂東了。”
聽到科員張方的匯報,胡有德放下手中尚在冒著熱氣的保溫杯,靠在椅背老神在在地回復著:“那就繼續(xù)跟進,不要打擾他們,同時要確保讓他們打聽到的,是我們放出去的消息。”
“是?!?p> 張方說完,又看著那玻璃保溫杯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勸道:“胡科,您現(xiàn)在就泡黑枸杞和黨參是不是早了點,畢竟您也沒用的地方。
別一不小心再有個擦槍走火啥的,到時候我們還得去市治安大隊那邊接您。”
沒等胡有德反應,張方拔腿就跑。
就,很刺激。
看著玻璃杯里的黑枸杞,正值壯年的胡有德頓時感覺不香了。
拎上車鑰匙,他準備去顧澄很久前在呂東市購置的房產(chǎn)那邊瞧瞧。
嗯,一定是為了完成朋友間的承諾,而不是什么見色起意。
絕對。
一聲輕微的剎車聲響起,黑色保姆車打著雙閃,穩(wěn)穩(wěn)停在羅德奧地鐵站附近。
不多時,身穿黑色衛(wèi)衣,黑色超短褲,黑色過膝長靴的Sunny從車里走了出來。
“今天二位也辛苦了,趕緊回公司報到去吧。至于今天下午電臺發(fā)生的事情,我稍后會直接跟總監(jiān)那邊解釋?!?p> Sunny微微朝坐在車內的經(jīng)紀人與隨行助理鞠躬致意后,不待對方應答,便扭頭朝西邊的一條小路走了下去。
從地鐵站到羅德奧現(xiàn)代公寓的距離很近,緩步而行也不過3分鐘的路程。
今天的Sunny顯得似乎有些著急,行走間步履匆忙,兜帽遮掩下的一雙桃花眼顯得異常閃亮。
與顧澄一般無二,Sunny低頭看看手機里的地址,又不時抬頭看著Alice鮮花屋的門頭有些發(fā)呆。
“喂,姓鄭的,你玩兒我?”
“沒有啊,你進花店找老板,讓他帶你進來,V9包廂?!?p> 不多時,Sunny便在林老板的帶領下,來到包廂前。
看著餐臺上早已準備好的幾打CORONA EXTRA,以及零散放置的吃食,Sunny剛把自己摔進柔軟的沙發(fā)中,便開始揶揄起自己這位前隊友。
“7年沒正式見過面,今天你做好準備要挑戰(zhàn)Sunny大人的地位了?”
坐在對面的Jessica,只是微微一笑,抬起青蔥般的手指向Sunny,示意先喝完三瓶再說。
半打酒沒用多長時間,伴隨著另一位歌手的演唱,各自入腹。
“嗝~”
Sunny沉悶地打了一個酒嗝,眼睛瞥著Jessica問道:“說吧,你最近怎么了,又是點贊又是給我電臺留言的?!?p> 畢竟酒量稍遜半籌,再加上之前也喝了一些,此時的Jessica臉頰微紅,右手托腮只是盯著Sunny直樂。
“不說是吧,也成,我們繼續(xù)喝?!?p> 這個女人那個死傲嬌的性子,Sunny曾經(jīng)感受了7年,也曾經(jīng)失去了7年。
所以她決定,今天怎么也不會跟這只折耳貓玩什么‘默默無言,只有淚千垂’的戲碼。
老娘今天灌不死你。
她起身走到Jessica身邊,將手中的一瓶啤酒塞進她手里。
“喝”
頓頓頓
“再喝”
“再喝”
“再喝”
......
就這樣,寬敞的包廂中二人卻緊緊依偎在一處,各自閉口不語,只是不停喝著啤酒。
終于,在Sunny的不斷敬酒下,Jessica還是開了口。
“嘔~嘔~嘔~”
一腳將已經(jīng)盛滿的垃圾桶踹到一旁,Sunny輕撫著Jessica的后背說道:“現(xiàn)在感覺好些了沒,說說唄。實在覺得還是張不開嘴,那咱們繼續(xù)?!?p> “你就不能讓讓我嗎?”
Jessica拿起紙巾在微抿的唇邊輕輕擦拭著,八字眉挑起,有些委屈說道。
“那你就不能讓讓嗎?”
Sunny眼睛瞇起,意有所指地回懟著。
擦拭紅唇的手停頓在那里,接著Jessica輕嘆一聲,苦笑著說道:“我以為你能理解我?!?p> “那你是想多了?!?p> “你那時候在綜藝節(jié)目里可不是這么說的!”
“我全是瞎掰的?!?p> 看到這個女人被挑逗得有些惱羞成怒,Sunny笑著搖搖頭,在Jessica起起伏伏地胸口拍了拍。
“怎么?喝不過我,又準備比這個?”
說完,又順勢捏了捏。
還是記憶中那般的,
軟和。
“好了好,都這么多年過去了,我也沒指望能從你這死傲嬌嘴里聽到什么。繼續(xù)喝吧?!?p> “你..最近還好嗎?”
終于看到這個女人低頭,Sunny眼眶微微紅潤,情緒飽滿地說道:“一二,一二三四五?!?p> Jessica頭頂緩緩升起一個問號。
Sunny舉起酒瓶微抿一口后,才又笑著說道:“看起來你最近的工作壓力真的很大啊,連作為藝人對熱點的敏感度都沒有了?!?p> Sunny的插科打諢,讓剛剛兩人之間有些尷尬的氣氛,稍稍緩和了一些。
“不在是什么事情都一起扛的時候了啊?!?p> “你活該?!?p> 收到這句評價,Jessica下意識地扯起Sunny兩側的臉頰,輕聲威脅道:“你想死嗎?”
此時,她卻發(fā)現(xiàn)Sunny眼眸滿是溫柔,被扯成鴨子嘴的雙唇微動,含混地說著什么。
Jessica雖然聽不清,心中卻已經(jīng)明白Sunny話中的意味。
歡迎,
回家。
“嘖,沒意思?!?p> 顧澄趁演出間隙又走到了等候區(qū)門口,悄悄打量著V9包廂那邊的動靜。
剛剛退場時,他有注意到Jessica在與他人通完電話后,又點了幾打啤酒,一副與人有約的模樣。
原本他以為來的人會是泰勒,沒曾想,來的卻是一位破局視覺沖擊力的姑娘。
兩位姑娘,都很兇啊。
沒有等到想要找到人,顧澄有些感到失望。
自從他從鹿島州二監(jiān)出來后,為了防止被泰勒的人盯梢,他主動與胡有德中斷了聯(lián)系。
完成胡有德的拜托,對于他而言,更多地是為了還人情。
出生在鹿島州武州市的顧澄,從小與顧涵相依為命。
自打有記憶起,旁人異樣的目光、惡毒的言語就一直伴隨著他們。
顧涵打小就長得清秀可愛,十分惹人喜歡,若不是還有顧澄這么個‘拖油瓶’,她也許早就被某個家庭挑去收養(yǎng)了。
在顧澄十歲、顧涵十三歲那年,有一位經(jīng)紀公司的星探來到武州市保育院挑選練習生。
面對完全未知的前途,只是因為星探對她說了一句“出道以后你就會很有錢,照顧你弟弟也不在話下”這樣的話語,顧涵便毅然決然地拎起背包,跟著星探走了。
“等我出道掙了錢,就來接你走?!?p> 這是離開前,顧涵對他的承諾。
而為了等姐姐來接自己,顧澄在保育院中變得更加沉默寡言。
每每有家庭來保育院申請領養(yǎng)時,他都會遠遠的蜷縮在角落里,默默看著那些小伙伴們?yōu)榱四軌虮蛔⒁獾蕉Ρ憩F(xiàn)著自已。
哪怕有人從花名冊中挑選到他,顧澄也會表現(xiàn)的或乖張頑劣、或癡愚木訥。
表現(xiàn)給外人的,總是一副長相普通、性格怪異的樣子。
久而久之,院長仿佛也明白什么,也就沒有再安排他去參加這樣的事情。
這樣的生活,顧澄又過了5年。
在他15歲那年,鹿島州的經(jīng)濟受到了來自海對岸國家金融危機的沖擊。
不僅顧涵所在的娛樂公司倒閉了,保育院也因為缺乏社會資金捐助,終于決定關閉。
顧涵因為長期在公司練習,導致學習已經(jīng)無法與同齡人相較。
無奈之下,她只好拿著前任老板開具的介紹信,去參加另一個娛樂公司的練習生選拔。
繼續(xù)追逐自己渺茫的出道夢想。
而顧澄,則在武州市的協(xié)調幫助下,送到了呂東市保育院。
面對陌生的環(huán)境,和滿是敵意的同伴,顧澄在那里忍耐了四天就翻墻偷跑了。
呂東市與靠海的帶江市不同,這里處于高緯度地區(qū),冬天漫長且苦寒。
偷跑出來的顧澄身無長技,又身無分文,自然寸步難行。
饑寒交迫之際,循著香味他看到了一處臨街的面包店。
剛出爐的主食面包,金燦燦的,上面涂抹的蜂蜜被高溫激發(fā)出濃郁的香氣。
讓饑餓難耐的顧澄,喪失了最后一絲理智。
作為生手的他,自然被那老板候個正著,當場抓了現(xiàn)行。
而從警校畢業(yè)不久,剛被分配到片區(qū)工作的胡有德,在收到店家報警的第一時間,就趕到了現(xiàn)場。
被帶回派出所后,出乎顧澄預料,等待他的并不是想象中的毆打辱罵。
只有那塊兒剛剛他要偷走的面包,和一桶熱氣騰騰的泡面。
“往那邊坐坐,給我讓個地方。小孩子家家的,學什么不好,翻墻逃跑還學人偷東西。”
胡有德緊挨著顧澄坐下,手里也捧著一桶泡面,顯然是正在等待著面餅被燜熟。
“嘛,吃了飯就跟我回保育院,小李院長都快急死了,你說你這事兒整的。”
送顧澄回保育院時,胡有德并沒有選擇開警車。
他腆著臉問同事借了一輛‘黃面包’,然后兩人就一路‘突突突’地趕回了呂東保育院。
當著在場所有孩子的面,胡有德撒了生平第一個謊。
他鞠躬向眾人致歉說,因為聽說自己的遠方弟弟被送到了這里,一時情急就沒有跟院方打招呼把弟弟接了出去,給大家?guī)砺闊┝恕?p> 這樣的謊言,在成年人看來自是破綻百出,但在那一眾少年郎心中卻留下了一個很深刻的印象。
顧澄原來在這里有親人,哥哥是當警察的,還有車。
正是胡有德的這一句謊言,顧澄在呂東保育院的日子好過了許多。
也是在那一天,他的心里多了一個人,多了一句話。
“好好學習,努力做個好人。”
于是多年后,一個金融系高材生顧澄,出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