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6 故作鎮(zhèn)定劉岳氏
從榮柏榮口中,了解到一部分事情的真相過后,高也請示完知府郝明堂,安排黃三兒劉行帶人去搜找老漁夫兒子衛(wèi)明天的尸體后,自己也帶著人連夜趕去了城北的劉孟齊府上,找其夫人劉岳氏,欲收繳被榮升安命人送去、由榮蘭氏的尸骨打磨成串的骨鏈。
除此以外的部分,或被小漁村村口李月娥家的大黑狗吃進了肚子;
或被剁碎成醬,后混雜其他牲畜的肉糜,捏成肉丸入了榮府眾人之口;
另其余碎骨,也都被磨成齏粉,拋撒在了紅河海中,再難尋獲。
即是說,眼下除了劉府內(nèi)的那串骨鏈,再無可作為榮蘭氏的尸體用來立案之物。
另,除了剮肚剖腸并負責(zé)拋扔的榮柏榮,負責(zé)分解榮蘭氏尸體并削肉剔骨的兩人,業(yè)已被殺。
祁山,便是其中一員。
而同樣參與了處理尸體的榮柏榮,之所以還能活在世上,蓋因他系管家榮厲的遠房親戚,又與老漁夫的兒子衛(wèi)明天相熟。
就后來問管家榮厲的話來說,若有人問及衛(wèi)明天的去處,由榮柏榮來回答,會更容易被人信服。
但當(dāng)高也問及榮升安為何要殺衛(wèi)明天時,榮柏榮卻答不上來。
只說十一日夜里,子時半過,當(dāng)幾名護衛(wèi)家丁,載著“榮蘭氏”并隨行的“婢女們”離開回榮蘭氏遠在東臨的娘家,衛(wèi)明天的身影,便也從榮府消失不見。
起初,管家榮厲并未告知榮柏榮衛(wèi)明天的去處,只讓他同問起的人說,因家中老父身體有恙,衛(wèi)明天孝悌為本,便請了辭還鄉(xiāng)照顧。
不過,衛(wèi)明天自被抓回榮府替子還債,雖因其能,數(shù)被要求在客人面前表演而被府內(nèi)上下熟知,但他為人寡淡冷漠,鮮少與人談天說笑,即便他許久不出現(xiàn),也幾乎無人問津,更不會有人生疑。
之后,若非榮柏榮親眼見到老漁夫生龍活虎地出海撈魚,他只怕也會同旁人一樣,還被蒙在鼓里。
往城北劉府去的途中,高也一直在想,衛(wèi)明天的消失,是否也與此次的案件存在關(guān)聯(lián),否則,為何那叫做榮厲的管家,會不惜撒下極易被拆穿的謊言,也要讓榮柏榮同眾人有個說明……
是為了,讓他的消失,不那么引人注意?還是有什么別的不為人知的原因?
暫時不明白其中的因由,高也沒有過多糾結(jié)。
一行人到得劉府,只見院門緊閉,值夜的幾名門丁昂首樹立,神情皆訥。
夜風(fēng)吹拂,晃亂燈燭,在其中一人偷偷捂嘴打哈欠的當(dāng)兒,高也、捕快小明和另外幾人,立到門前,抬出令牌:“衙門奉公辦差,速往通稟,我們要見劉夫人!”
……
……
很快,劉孟齊夫人劉岳氏便穿戴整齊地趕到了府廳來見高也。
彼時高也等人已被管家請進廳中喝過一盞茶。
高也被請坐在上座,捕快小明握刀端立其后。
劉夫人入廳,身后跟著兩個為其揪提衣擺的婢女。
見到高也,劉岳氏妝容精致的臉上沒有絲毫疲窘之態(tài),只略驚疑,便同管家示意,讓屏退所有龐雜之人。
管家接收到劉岳氏無聲的命令,立即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劉夫人!”高也喝完一口茶,見到劉岳氏,起身一禮,劉岳氏也微微福身回應(yīng)。
“不知高總捕深夜來此,所為何事?”
劉岳氏坐下后沒有拐彎磨角,問話的同時,不動聲色地將高也等人望著,言行舉止,盡顯端莊。
高也回望婦人,細細一陣打量,目光落在她的脖頸、手腕等處,“敢問夫人,最近可有收過一些比較特別的贈禮,比如,骨鏈之類?”
“骨鏈?那是何物?民婦府中各色的金銀珠串著實不少,卻不曾聽見過那種東西?!?p> 說話之時,劉岳氏揮手理了理衣袖,使在膝上變得平整,因想到高也等人所為不與自家夫君有關(guān),神色不由更加從容幾分。
廳門處的管家適時從丫鬟手中接過茶水,疾而穩(wěn)地為其奉上。
高也正要解釋,管家欺身在劉岳氏耳邊低語了幾句,旋即便見她面色微有異樣,站起身,同高也道了聲有事失陪,便在管家的引領(lǐng)下,匆匆走出廳堂。
不多時,劉岳氏揉著額角,面色疲憊回來,管家在一邊攙扶。
高也和捕快小明互望一眼,皆有疑惑,不知她為何出去一趟,精神頓時就變得萎靡起來,待要問詢,劉岳氏收回手重新坐好,露出一個疲憊的微笑,后繼續(xù)同高也說骨鏈的事,態(tài)度較之先前有所緩和:
“不知高總捕所說骨鏈,是個什么模樣?我家老爺交友甚廣,每日里訪客不絕,且大都攜禮而至,何時收過何禮,還真是不甚清楚,若諸位有需,不若隨管家逐一去看看……”
她的話音一落,管家便前走幾步伸手做請,要領(lǐng)著去庫房。
高也卻擺擺手,讓不必麻煩,劉岳氏以為他要放棄尋找所謂骨鏈,臉上閃過一抹喜色,忙同管家使眼色,管家會意,默默退回到一旁。
不曾想,高也忽然改口問她與榮府的榮蘭氏可有交情,又知不知道榮蘭氏已經(jīng)被害一事。
劉岳氏聞言,懨容倏忽不再,卻沒有驚詫,看著高也,嘴唇微微有些顫抖,當(dāng)她反應(yīng)過來初聞此事該有何種態(tài)度,而刻意瞠大眼睛之時,高也已經(jīng)了然做了總結(jié):
“看來,劉夫人的消息,很是靈通嘛!連衙門尚未立案,還明令禁止不讓傳謠的事,短短不過一日的時間,便已傳到了你的耳里?
不知是有人膽敢將知府大人的話當(dāng)作過耳旁風(fēng),公然違抗命令;還是劉夫人你,其實一直在關(guān)注著此事?
又或者說,早在蘭士宏擊鼓鳴冤之前,你就已經(jīng)有所了解?”
“……”
面對高也的連番質(zhì)疑,劉岳氏張口想要解釋,卻完全不知該如何回答。
一是因為她尚未做好坦白被罰的準備;二來,有些事,她即便同人說明,也不定會被理解,反倒會被認為說的都是瘋言瘋語。
何況,現(xiàn)在站在她面前的,還是素來不信鬼怪妖魔之說的總捕頭高也。
自知哭訴無門,劉岳氏只好另想借口搪塞。
但高也顯然沒有給她時間反應(yīng)的意思,趁熱打鐵拿出那半截簪頭:“據(jù)我所知,這金簪,幾日前,你曾命人打造了一模一樣的兩支,如此貴重之物,您都贈與了榮蘭氏,那你二人之間,關(guān)系必定匪淺!
可既是情深意篤,那為何,你明知她已慘遭殺害,卻不見表露出半點悲傷之色?莫非,她的死,早在你的意料之中?”
看劉岳氏平靜不再,眉眼中盡是慌亂,且連連搖頭表示絕無此事,高也粲然一笑繼續(xù)又道:
“劉夫人,先別急著否認,本總捕另有不解之事,需要請教,不知夫人你,在如此夜深人靜之時,化這般精致的妝容,竟欲何往?還是說,你其實是在徹夜等待什么?又或者,是遠出后,方才披星戴月趕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