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有鬼!
許世胺被送進(jìn)醫(yī)院之前就已經(jīng)陷入了深度昏迷,景喻起床在廚房看到了她,一邊哭一邊打電話給120。
醫(yī)院告訴他看小孩子不能簽手術(shù)同意書,所以只能叫蕭退之來。
蕭退之全程又是游魂的狀態(tài),醫(yī)生告訴她是胰腺癌晚期,本來也沒多少日子,手術(shù)兇多吉少,她的手在抖,折騰了很長時間才把字寫出來,很丑,比雞爪子還要丑。
宋硯時是知道許世胺病危,但是沒想到這一天會這么快到來,因為安蕪和安圇的事,他昨晚竟然忘了跟她說好有個心理準(zhǔn)備。
門上的指示燈變成了紅色的手術(shù)中,宋硯時帶著蕭退之坐在對門的長椅上等,來的太急,衣服也沒換,穿的是毛拖,來的時候跑掉了兩次,她坐下后宋硯時蹲下把鞋子抽出來,拍了拍她腳下的灰塵把帶來的襪子穿好。
“阿時,我媽會出來嗎?”
“會的,你要相信阿姨可以挺過來?!?p> 宋硯時請來了國外胰腺癌的專家連夜趕回國,一下飛機就進(jìn)了手術(shù)室待命,他們在飛機上就看過許世胺的檢查報告,給了他一個結(jié)論以及方案,“病毒已經(jīng)侵入心腹,消化道嚴(yán)重受損,我們沒有辦法保證手術(shù)一定可以成功,宋先生您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盡可能讓她保持一個良好的心態(tài),帶她見見想見的人,想做的事?!?p> 言外之意很明顯,他們別無他法,只能放手一搏,可是他不能跟蕭退之說,太殘忍了。
“我沒事,我等她出來?!?p> “好?!彼纬帟r摸了摸她的發(fā)頂,去了景喻那邊。
“姐夫?!毙『⒆硬夭蛔∏榫w,眼睛通紅,都是紅血絲,想必是昨晚沒睡好。
“不怕,有姐夫在。”宋硯時把外套脫給他裹上,扣上扣子,“要不要睡一會,這里有姐姐和姐夫守著。”
景棣有家族精神病史,除了家暴許世胺,對這個小兒子也不怎么仁慈,以至于他五歲就比同齡孩子要懂事,他每天看著許世胺身體日漸削弱卻無能為力,那種痛苦可想而知。
“我睡不著?!甭曇魩е耷弧!敖惴颍闳ヅ憬憬惆?,我能撐住?!?p> “能讓我抱嗎?”
“嗯?!?p> 宋硯時把他抱起來,去了蕭退之那條椅子上并坐在一起,他把他的鞋子脫了,他的外套很大,把他遮的嚴(yán)嚴(yán)實實。
宋硯時輕輕壓著他的后背,柔聲道;“睡一會?!?p> 景喻眼睛泛酸,悄悄升起了水霧。
除了媽媽,從來沒有人這樣抱過他,景棣是典型的偽君子,在外溫文儒雅,在家就像變了另一個人,只要他做錯事,他就會對他拳打腳踢,媽媽要是來幫他,他就打的更兇,更別提抱他了。
今天的風(fēng)格外的大,把路邊的白樺樹吹得東倒西歪。
下午五點,紅燈熄滅。
醫(yī)生身上的防護(hù)服染了很多血,臉上表情沉重。
“手術(shù)進(jìn)行到一半的時候病人心臟驟停,手術(shù)......失敗......”
醫(yī)生朝著病人家屬深深的鞠了一躬,宋硯時回禮,心里像是被人狠狠剜了一刀,皮肉分離,喉嚨緊的說不上話。
最壞的結(jié)果,還是來了。
人世間的生老病死就像行駛的火車,總有些人會在中途下車,任何人都無可避免。
蕭退之沒有哭鬧,眼睛沒有聚焦,輕聲說;“我想進(jìn)去看看她。”
醫(yī)生和護(hù)士讓開一條道,蕭退之松開宋硯時的手說;“我想一個人進(jìn)去,你在外面等我一下?!?p> “好。”
手術(shù)失敗后,許世胺身上的傷口進(jìn)行了縫合和清洗,換上了干凈的病號服,安安靜靜安的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如紙,臉上的褶皺皺在了一起,唇色透著青,身體冰冷僵硬,
蕭退之依稀記得爸爸說過,媽媽年輕的時候特別漂亮,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有好多追求者。
她問;“可是媽媽為什么選擇了你?”
他回答;“因為媽媽愛爸爸,爸爸也愛媽媽?!?p> 她又問;“什么是愛?”
他答;“像你喜歡阿時那樣?!?p> “原來這就是愛呀,我也愛爸爸,愛媽媽?!?p> “爸爸也愛你,你是我的小寶貝。”
窗戶上面,在做飯的許世胺被父女倆的對話逗的哭笑不得。
那個時候,什么都沒有改變,一家四口,其樂融融,平安喜樂。
蕭錫走的時候是一個大雪天,她跟著車輪的印記追了很久很久,膝蓋摔破了皮也不放棄,最后因為村口的大黃狗被人用石頭砸死了哭的撕心裂肺,原來長大,這么痛苦。
許世胺有褪疾,一到冬天就疼,但那天為了找她,找了大半個村子,后來染上了風(fēng)寒,病了很久。
蕭退之把衣服脫下來蓋在許世胺腿上,努力擠出一抹笑容,眼淚漱漱往下掉,怎么擦都擦不掉,她干脆不擦了,像小時候撒嬌一樣靠著許世胺的肩膀,輕聲哽咽;
“媽媽,天涼了,你的腿疼不疼???”
“媽媽做的紅糖糍粑是世界上最好最好吃的?!?p> “媽媽,你要是在下面看到了爸爸,記得幫我跟他說一句;我很想他,很想很想?!?p> “你們不要擔(dān)心我,我會好好活下去的?!?p> “媽媽,辛苦你了,謝謝你給了我生命?!?p> “媽媽,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從來都沒有?!?p> “媽媽,你能聽到我說話嗎.......媽媽......我......對不起?!?p> “媽媽......”
“媽媽,我?guī)慊丶?.....我們的家......”
許世胺是由爺爺帶大的,自小就是爺爺?shù)尿湴?,可是在她的腿摔斷了之后沒多久他就走了,許家人為了爭奪家產(chǎn)不擇手段,很快就宣布了破產(chǎn),在許家已經(jīng)沒有她留戀的東西。
如果蕭錫沒有回到那個地方,他們一家可以在寧都幸福度過余生。
她想帶她回家,和爸爸葬在一起,和爸爸種的桃花放在一起,這樣他們就可以找到彼此。
蕭錫在世時就是鎮(zhèn)子里派出所的警察,說是警察,其實就是全能雜工,誰家下水道堵了,燈泡壞了,養(yǎng)的牛豬不見了,各種瑣碎的事情都是他在管,因此人緣非常好,他們聽到了口風(fēng)風(fēng)塵仆仆的來到了小院子里,蕭退之回來也沒打算大辦的,家里的東西報廢的報廢,蒙灰的蒙灰,幾乎不能用了,但是來的人卻帶來了自家種植的蔬菜地瓜,新鮮的肉,家養(yǎng)的雞蛋,桌椅板凳鍋碗瓢盆,零零碎碎湊齊了所有東西就開始準(zhǔn)備宴席。
所有人都在院子里忙進(jìn)忙出,直到有個人進(jìn)廚房被嚇得大驚失色;“??!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