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看我像人不
外面的風(fēng)呼呼的吹著，零碎的腳步身響起，然后突然又沒了聲音。
徐陽躲在門口大氣不敢喘，似乎空氣在這個時候變得更加的冷了，火盆里的紙錢已經(jīng)燒盡，屋中只有兩根位于靈堂的白色蠟燭還在燃燒，為屋內(nèi)提供昏暗的光線。
不知何時起，那個被徐陽反著趴在地上的紙扎人，此時也已經(jīng)變成正面，但是徐陽已經(jīng)沒有心思去管這些事了，而是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院中。
院中的腳步聲在一開始出現(xiàn)之后就消失了，似乎是停在了那里，只是不知道那個東西在干什么。
徐陽等待了一陣子，有些不耐煩，不管是這個東西正在門縫中偷看他，還是在找地方進(jìn)入房間，這些都已經(jīng)無所謂了，他現(xiàn)在最想知道的是這個東西到底在干什么，因為未知才是最恐怖的。
心里想著，徐陽小心的將門打開了一點點，一陣風(fēng)自門縫中出來，像是一個人在門口對著里面吹氣，氣息吹拂在臉上，有些說不出的腥臭。
徐陽微微皺了皺眉，然后將頭緩慢移到了門縫，眼睛則透過門縫向外看去。
門外什么都沒有，空蕩蕩的一片死寂，沒有東西躲在外面，也沒有對上之前的那種眼睛，疑惑間，徐陽將視線向遠(yuǎn)處看了看，然后便看到了一個驚人的一幕。
只見此時的院門口，門已經(jīng)被打開了，在夜風(fēng)的吹動下，吱喳吱喳的搖晃，像是被人騎在上邊蕩秋千，而那個門的中間，出現(xiàn)了一個黑影，雙腿很不協(xié)調(diào)的站立行走，綠豆一般的熒光在黑夜中閃著詭異的光芒。
但是詭異的是，它現(xiàn)在不敢動，而是看著院門兩邊的門神，顫抖的作揖，只是這樣做了一會兒之后，似乎生出了疑惑，然而對著紙扎門神上下打量，接著便圍著紙扎人轉(zhuǎn)了一圈，嘴中不斷發(fā)出吱吱的聲音。
終于，當(dāng)它感覺紙扎人并沒有威脅之后，便來了興趣，它竟然扯過那紙扎人身上用彩紙疊出的紙衣，然后煞有介事的套在了自己的身上，上下轉(zhuǎn)了一圈后，發(fā)出了喋喋的笑聲，在漆黑的夜里有些瘆人。然后，它的目光就再次與門縫中的徐陽視線對上了。
徐陽渾身打了一個激靈，趕緊挪開了身體，倚著房門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他不確定對方有沒有看到他。
“紙扎人竟然沒有用。”這是徐陽在看到之后得到的最大的結(jié)論，雖然能夠一定程度的嚇到對方，但是這個明顯和昨晚遇到的情形不太一樣，到底問題出在了哪里，徐陽陷入了沉思。
昨晚的紙扎人幾乎活靈活現(xiàn)，而他們的來源無疑是來自一些野墳頭，被那東西驅(qū)使所致，那自己的紙扎人為何沒有類似的效果，想了想，徐陽看向了已經(jīng)正面朝上在看著他的紙人，若是自己感覺沒有錯，屋里的紙扎人與外面是有些不同的，難道說是沾了死氣嗎？
可是現(xiàn)在的情況根本容不得他多想，那個東西在一陣玩鬧之后，好像已經(jīng)開始向這個方向走來，腳步是輕輕的，未弄出任何聲響，可是徐陽知道，它在慢慢的接近，或許是之前的半張狐貍臉帶給他太大的刺激，此時徐陽可是真的一點都不想見到那個東西。
而在這是，屋外的腳步已經(jīng)變得清晰起來，伴隨著紙片摩擦的聲音，有些怪異。
“徐陽啊，你在嗎，你不開門我可進(jìn)來了?！币琅f是老婆婆的聲音，但是這個聲音此時就在門外，或者說，如果沒有門的間隔，這個聲音幾乎是在耳邊說的。
徐陽可以想象的出，一個狐貍模樣穿著一身紙衣，然后裝模作樣喊出人類話語的情形，而此時，幾乎與他近在咫尺，隔著門縫，他都能聞到一股難聞的騷臭味。
徐陽攜著眼睛從門下的縫隙掃了兩眼，一對綠色的紙扎褲腿，就這般立在那里，似乎類似是尾巴的陰影在地上來回擺動。
大氣不敢出，他知道若是自己再不行動，怕是這個東西就該進(jìn)來了，想著，他便活馬當(dāng)作死馬醫(yī)，扯過那兩個紙扎刀斧手，放在門的兩側(cè)，接著緩緩抽開了門栓。
木門沒有了阻力，加上夜風(fēng)的作用，被呼扇的展了開來，而那個東西就這樣直愣愣的站在門口，似乎有些詫異，一時竟不敢進(jìn)來了。
因為門是向內(nèi)打開的原因，一扇門頁正好擋住了后面的徐陽，所以這個東西現(xiàn)在并沒有看到徐陽。
徐陽則壓低了呼吸，靜靜的等待那個東西的進(jìn)來，或者說他在期待屋內(nèi)的紙人能夠如自己猜測的那般有所變化。
空氣在此時無疑是寂靜的，時間仿佛別凍結(jié)了一般，徐陽僅僅能聽到自己咚咚的心跳聲，它就在門外，它就在門外，徐陽在心中不斷的重復(fù)著。
等待的過程無疑是一種折磨，他根本不知道這個東西想要做什么，或許也在偷聽里面的動靜，夜風(fēng)呼呼的吹著，風(fēng)穿過屋門，將盆中的紙糊吹得漫天都是，蠟燭也在這一刻被完全吹面，屋內(nèi)此時陷入了一片漆黑。
“怎么又沒動靜了”徐陽扭頭向一側(cè)看去，并沒有像狐貍臉一樣類似的毛茸茸的東西突然冒出來，他已經(jīng)緊張到了極點，再等下去怕是自己將會逼瘋，一把抓住門板，準(zhǔn)備伸出頭看看。
可是還沒他將頭伸出去，門卻被外面的一股大力給拉開了，將徐陽完全的暴露了出來，一個長嘴毛臉的東西就這樣看著他，兩人同時愣住了，就這樣相互對視了大概兩秒鐘，徐陽幾乎以及觸碰到了它那個潮濕的鼻子。
“你看我像人不？”長毛尖嘴突然咧嘴一笑，對著徐陽說出了這句極為經(jīng)典的話。
聞著撲入鼻腔的騷臭味，徐陽汗毛炸起，瞬間后退了幾步。
徐陽知道這是大仙在討口封，作為東北人，他是知道五大仙討口封的事情的。傳說民間所說的狐黃白柳灰五大仙家，分別是狐貍、黃皮子、刺猬、蛇還有老鼠，他們修煉到一定火候的時候，就會找人去討口封，所謂的討口封，就是在人嘴中說出它像人還是像神。
相傳，如果被它問到了說它像人，那它一身的修煉就算是白費了，而且從今以后能像人一樣直立行走，但是如果被它問道說它像神，那么它會立馬成仙。
“我看你像條狗?！毙礻栂攵紱]想，脫口而出。然后一把抄起腰間的鐮刀就對這個人模狗樣的東西砍了過去。
這個東西被徐陽這么一說，有些惱羞成怒，看著那揮舞過來的鐮刀，身體一溜煙的竄到了屋內(nèi)。
徐陽不管不顧，提刀向前，直接追著那個東西跑去，因為屋里黑暗，不小心撞翻了火盆及貢品，那東西似乎也覺得徐陽追不上它，時而跑時而停，終于，它好像看到了中間的那個黑棺，然后竟瞬間向黑棺撲去。
徐陽大驚，這還了得，若是被這東西破壞了宋燾的身子，那自己的任務(wù)可就算是廢了，當(dāng)下大急，隨手在地上抄起紙扎的刀斧手便對著那東西砸了過去。
說來也奇特，這紙扎小人，在被徐陽扔出的瞬間，就好像是活過來一樣，舉起紙斧就像那個東西砍去，而另外一個一直倒在墻角的刀斧手此時也瞬間站了起來，然后吱吱的在地上小跑起來。
這一前一后兩個之人，將那原本還有些神氣的東西嚇的尾巴都炸了起來，也不管棺木里的尸體了，先是躲開身邊的紙斧，然后沿著窗棱一跳，直接沖開木窗，向著外面竄去，而那兩個紙扎小人也緊跟其后，一溜煙在黑夜中消失了蹤跡。
看著眼前離奇的一幕，徐陽眼睛睜的大大的，滿是不敢相信，“這特么的真是見了鬼了?！?p> 他無法理解，在這個聊齋世界，究竟還有些什么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但是有一點他知道，自己的紙扎手藝也許能成為他存活的保命手段。
夜?jié)u漸沉了下去，徐陽一直等到后半夜接近凌晨，也沒再見到那兩個紙扎人回來，或許是被那東西撕掉了，或許是在山林迷了路，總之，沒有了任何的消息。
徐陽則利用這段時間，把靈堂重新布置好，重新點上了蠟燭和長明燈，因為擔(dān)心凌晨會有人過來，所以他也象征性的在火盆里燒了一些紙錢。
第一個夜晚就這樣有驚無險的渡過了，徐陽大大舒了一口氣，按照書中記載，此時宋燾的魂魄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達(dá)了殿中，并且回答了那個有名的問題“一人二心，有心無心?！?p> 宋燾答曰：“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
這個意思是說有心去做善事，即使做了也不獎賞，無意做了惡事，雖然做了，但是不罰。這句話奠定了他成為城隍的基礎(chǔ)。
心里想著，屋外也漸漸的大亮起來，偶爾有雞鳴之聲傳來。徐陽則是抱著棺材再也堅持不住，沉沉的睡了過去，那燃燒的紙錢發(fā)出的噼啪聲，此時卻顯得如此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