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識
“唔……”冰蝶迷迷糊糊間睜開眼,純白色的木質(zhì)天花板映入眼簾,乍見光明的她不由得微微瞇了瞇眼睛。冰蝶微微偏頭,打量著周圍的情景:這是一間小小的木屋,陳設(shè)簡單,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張小床,桌上還有一個巴掌大的小盒子。無論地板,墻壁,還是家具,都是整齊劃一的純白色,單調(diào)至極,而自己正躺在那張小床之上。
“這是天堂嗎?我死了嗎?”冰蝶緩緩起身,記憶瞬間回到昏迷前的一刻,微微茫然道。冰蝶的汗毛突然間倒豎起來,身體迅速向左一歪,剛好躲避開從房間的角落里突然竄出的一團(tuán)白影,待得白影落地之后,冰蝶才看清,那竟是一只純白色的小赤火虎!除了顏色與體積之外,與當(dāng)日那只差點致冰蝶于死地的赤火虎幾乎毫無差別。小赤火虎前腿微屈,在冰蝶驚駭欲絕的目光中撲過來,匆忙之間用左手向小赤火虎揮去,當(dāng)左手手掌觸碰到小赤火虎時,掌心上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了一團(tuán)漆黑的火焰,黑光閃過,小赤火虎的身軀僵了一下,旋即跌落在地,幾個呼吸間便通體漆黑,再無生機(jī),掌心上的黑火轉(zhuǎn)瞬間便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冰蝶條件反射地伸出手想接住小赤火虎,但想起左手的異狀,一時間竟是不敢亂動,只能任由小赤火虎跌落在地,幾秒后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又殺死了一個生靈。冰蝶望著全身漆黑的小赤火虎,淚水仿佛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般,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卻是一滴也流不出來。冰蝶呆滯地望著罪惡的左手,緊咬著下唇,不知注視了多久,嘴里彌漫開的血腥味刺激著神經(jīng),這才發(fā)覺不知何時已將嘴唇咬破。
嘎吱——木屋的門突然被推開,驚醒了悲痛中的少女,冰蝶向木門望去,那是一抹白色的身影,如墨的瞳孔深得好似一汪泉水,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手執(zhí)一把精致的折扇,一襲白色衣袍襯得他好似神祗一般,腳蹬白色錦靴,肌膚白皙勝雪,似微微散發(fā)著銀白瑩光一般,美得不可一世,美得顛倒眾生。少年含著笑意的眼眸望著冰蝶,柔聲道:“你醒啦?!北倌甑哪橗嫞凵裼心敲匆粍x那的迷離,眼前的少年與她的主人都是那么的俊美,她的主人是妖艷決絕的冷漠,而眼前的少年是春暖花開的溫柔。
“你好,我叫白夜?!鄙倌昵逅蓛舻穆曇魧⒚噪x的少女拉回現(xiàn)實中來?!澳愫?,我叫冰蝶。”冰蝶猶豫了一下?!氨?,冰清玉潔的蝴蝶,好名字,真是符合冰蝶姑娘的氣質(zhì)與容貌呢?!鄙倌曜熘朽止局?,毫不吝嗇地夸贊?!俺忻砂坠犹e,請問,這只小赤火虎是你的嗎……”白夜的目光從冰蝶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轉(zhuǎn)到毫無呼吸的小赤火虎的身上,旋即緩步走向冰蝶,輕輕地將她背在身后的左手拉到面前,將自己的右手覆蓋在上面,冰蝶的左手手掌之上瞬間燃燒起黑色的火焰,與白夜的右手觸碰在一起?!皠e碰我?。 北|電般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白夜一把抓住。下一刻,冰蝶瞪大了眼睛,白夜的右手并沒有變黑,也沒有絲毫的受傷,而是……燃燒起了一團(tuán)火焰,純白的火焰,除顏色外與冰蝶如出一轍。
黑白兩色火焰燃燒跳動著,給人一種強(qiáng)烈的反差之感,火光照耀在兩人的臉龐上,靜謐而又美好。冰蝶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那支通體白色的箭矢,想到那棵瞬間長高了幾十米的大樹:“是你……”白夜仿佛知道她心中想的是什么,微笑著答道:“是我?!币贿呎f著,一邊將冰蝶的左手緩緩放到死去的小赤火虎的背上,“我們來變一場魔術(shù)吧,你要知道你的火焰不只會毀滅和破壞呀。”黑光與白光同時亮起,小赤火虎身體之上的漆黑色十?dāng)?shù)息后便消失殆盡,竟微微睜開了雙眼,眨了一下眼睛,便跳到了冰蝶的左手上,親昵地蹭了蹭她的手掌。剛才因自己的火焰只會毀滅與破壞而悲愴呆滯的冰蝶在一場與白夜共同締造的生命神跡中竟是不再迷惘與痛苦,眼前的少年仿佛天降的救世主一般出現(xiàn)在木屋的門口,帶給她一場魔術(shù),消弭她心中的陰霾,觸動著她的心。
“我知道你有很多想問的,來坐下說吧?!卑滓箿睾偷匦χ?,微微躬身,“冰蝶姑娘,請入座?!薄翱墒枪幼谀睦??”冰蝶望著白色的木桌旁唯一的一把椅子,道?!鞍パ?,看我這記性?!卑滓挂慌哪X袋,抱歉地笑了笑,右手白色火苗亮起,一把純白的椅子在冰蝶愣愣地目光下成型,白夜腳步輕盈,來到椅子旁坐了下來。冰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小木屋內(nèi)其它純白的家具,心中暗暗震驚,這些家具,竟然是用火焰凝練而成的。
冰蝶:“公子一直住在這里嗎?”
白夜:“嗯,自從我有記憶起就住在這里了。那天我到林中打獵,看到前方幾百米處亮起了一道黑芒,就趕過去想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了昏迷中的姑娘躺在草坪上,還有一只燒焦的赤火虎,我就將姑娘救回了家。真是很抱歉啊,當(dāng)時打獵時射出的一支箭竟然差點兒把你害死?!?p> “我應(yīng)該謝謝公子才對,讓我免于葬身在其它野獸手下,還送給了我一場魔術(shù)。”旋即冰蝶捕捉到了白夜話中的一抹異樣,“自從有記憶起?”
白夜的神色攀爬上絲絲落寞,轉(zhuǎn)瞬間又恢復(fù)正常:“我是從兩年前開始才有了記憶,我記事起便只有我自己一個人在這深林之中?!?p> 白夜的眸子里閃爍著柔和的光芒,蕩漾心間,足以將一塊萬年寒冰融化開來?!肮印瓰槭裁磿ξ疫@么好。”冰蝶突然問道,經(jīng)歷了家族滅亡之痛的她不再相信世上一個陌生人對自己毫無緣由的溫柔美好。白夜微微沉默了一下,道:“姑娘相信命運(yùn)嗎?當(dāng)我看到姑娘的那一瞬間,我的心沒由來的劇烈跳動了幾下,我有一種預(yù)感,如果我不救起姑娘,我將與姑娘失之交臂,從而將我的命運(yùn)引向另一個結(jié)局。不過,光是我們的黑白兩火,就足以證明我們之間的緣分呢?!北犞滓乖评镬F里的話語,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容,還心臟沒由來的劇烈跳動了幾下,那分明叫心動!眼前這天神下凡般的少年該不會是被她這張臉給迷住了吧。冰蝶的臉頰飛起兩片紅暈,她搖了搖頭,將荒唐的想法甩出腦海,繼續(xù)問道:“我昏迷了幾天了?”“七天?!甭牭竭@個數(shù)字,冰蝶猛地一驚,距離規(guī)定的時間只剩不到二十天了!“謝過公子救命之恩,來日定涌泉相報,但我如今需要在一月之內(nèi)穿過森林,時間緊迫,恕不能奉陪了?!北酒鹕韥恚従徱欢Y,便向門外走去。
“等等,你尚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再碰到野獸怎么辦?這片森林之遼闊非你所能想象,徒步行進(jìn)的話半年都未必能走到盡頭,而且越向深處走野獸的實力越強(qiáng),以你現(xiàn)在的狀況再往深處走便是九死一生了?!卑滓挂姳x開,有些心煩意亂,慌忙之中連“姑娘”的稱呼都是改成了“你”。
冰蝶的腳步頓在原地,轉(zhuǎn)過身來,無助與決絕在眼眸中交織在一起,縱然前方是九死一生,她又能怎樣呢?她能改變什么呢?沒有人能幫助她,沒有人細(xì)心地指導(dǎo)她怎樣穿過森林或者遇到野獸怎么辦。只有夥畾劍不離不棄地陪在她身邊,幫她度過了一次危機(jī)……對了,夥畾劍!冰蝶突然想起昏迷前砸落在地面上的夥畾劍:“公子,你可曾看到我昏迷時身旁的一把黑白巨劍?”“哦,在木屋外的小院子里呢,真是不好意思,忘記把東西還給姑娘了。”白夜抱歉地笑了笑,與冰蝶來到門外的院子里,向矗立在籬笆邊的夥畾走去,卻被冰蝶的一只玉手擋在原地:“不勞煩公子了。”話罷,便走上前將夥畾握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