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陸大成很憔悴，衣著也不如前年光鮮，頭發(fā)也沒以前理得勤，一掃往年意氣風(fēng)發(fā)的光景，凄凄地頹廢著。
進入店來十多分鐘里，唉聲不斷，一問才知道他最近半年里被債主追得無處躲藏，恨不得要冬眠，躲掉那拖泥帶水的鎖屑和深不可測的債。
大家都知道陸大成早年經(jīng)營著玻璃店，有點積蓄，并買了房，雖說借了三萬元債，可都是借弟弟的，不用長利息，也不用急著還，后因玻璃店經(jīng)營不善關(guān)門，他找了份工作，一個月三千元的工資也能把日子過得香辣可口。
可自從兒子上了個三流大專，陸大成的噩夢就開始了，他雖然也想到大專的費用頗高，但卻忽略了兒子的高消費。每個月兒子的電話不定期地打來：給我兩個手機充話費，我要買衣服，牛仔褲五條，休閑服三件，襯衫四件，要專賣店里的…鞋子舊了要換兩雙，要品牌的…羽絨服舊了，要換，再打兩千元我吃飯…這樣的電話開始時陸大成是喜歡的。兒子大學(xué)啦！要穿好吃好交際好
可漸漸的。他在這喜悅中若有所失了，因為兒子的衣服不停的“舊了，”兩千元生活費很快沒了，兩個手機的話費也用不了幾天，他想不通兒子為什么要用兩個手機，更想不通新買的衣服怎么會舊的那么快，但他不敢問也不敢說兒子。
因為自從老婆離開他后，他怎么都覺得虧欠兒子女兒的。他不停的用他不多不少的收入滿足兒子的一切要求，他覺得他能滿足，因為兒子還小，花費不了多少?？扇缃袼胖浪噶硕嗝磭乐氐腻e誤，他把兒子培養(yǎng)成了他躲閃不極的債主。
天氣漸冷之際，隆冬灰褐和紫褐的色調(diào)令他格外不安，他開始把女兒過冬的物什找出來，可是棉襖和棉褲在女兒不斷長高的身上變小，棉靴更是怎么都穿不上，陸大成感到有些沮喪，女兒拉了拉他的衣領(lǐng)說：沒關(guān)系，短點就短點吧！買雙靴子就看不出褲子短了，女兒的乖巧讓他百感交集，他知道自己和女兒還要吃飯，完全沒有多余的錢給女兒買衣服了，還好女兒是那么懂事，雖然只有十歲，卻能體恤他的不易。
離單位發(fā)工資的日子越來越近的時候，陸大成有了個美好的愿望，他要給漂亮的女兒買身新衣服，這個愿望還沒來得及實現(xiàn)兒子就打電話來了，他一看是兒子的號碼，就不由自主地發(fā)抖，慌張地把手機塞進被子里，耳不聽為凈，等他把手機拿出來時兒子給他發(fā)了條短信：給我打三千元，上個月借同學(xué)一千元要還。他沖著電話詭異地笑了笑，罵了句“娘希屁?！?p> 陸大成領(lǐng)到工資后并沒有給兒子打三千元，他想好了，兒子的生活費只給一千五，他要留下一千五給自己和女兒，不管兒子愿不愿意他都要這樣干，因為單位老孫的兒子也上大專，每個月只要一千元，他想一千五足夠兒子吃飯了。
可他沒想到兒子卻回來了，回來拿錢，一見到父親兒子就質(zhì)問為什么才給那么點錢，是想讓他餓死嗎？陸大成面對兒子的責備只覺得一粒粒牙齒在牙仁里發(fā)酸，他抖動了幾下嘴唇，什么都不敢說，他覺得眼前的男孩異常陌生。
陸大成看到他那美好的愿望慢慢在縮小又縮小最后消失，覺得無限慘傷。
蠻荒的歲月，悠悠地日以繼夜，日子過得像雪地里的狗蹄印子，慘白中點綴著污濁，養(yǎng)兒育女，不過是紛紛擾擾的債罷了！
2012-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