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災(zāi)人禍
自入春以來吳國就不停的下雨,大王整日擔(dān)心會有春旱,會給本就生活不好的百姓帶來更大的災(zāi)難。
“大王,會好的。”這是我真實的想法。
天災(zāi)的降臨,受苦的永遠是百姓,如果這事發(fā)生在我家鄉(xiāng)那邊,受苦的就包括了我的耶娘,不管如何,我也是平民出生,沒有糧食收獲是壓垮百姓最大的災(zāi)難。
“但愿?!?p> *
糧種送過來的時候,全城的百姓都異常興奮,有了糧種就會有糧食,生活就有了希望。
當(dāng)天大王就讓人把糧種分了下去,再晚種植就要錯過春種的時節(jié)了。
糧種的問題解決了,大王也沒那么擔(dān)心了,分發(fā)下去之后,大王說想看我跳舞。
還是在響屐廊,小小的鈴鐺帶動著我所有的心思,每一步我都跳得小心翼翼,唯恐出半點差錯。
這是我最為用心的一次舞蹈只為了那端坐在上面的男子,什么都不想,很單純的只是為了他。
舞跳得再用心也會有結(jié)束的時候,但這短短的時間里,是除了和范郎在苧蘿之后,我覺得最為安心的時候,再往后就沒有了,因為激烈的占戈爭就要來了。
翌日,天氣開始放晴,在之后一段時間都是很好的天氣,似乎昭示著好運去。
但是沒幾天就有消息傳過來,說之前種下去的種子沒發(fā)芽,把人急壞了。
然而把還沒種下去的種子翻出來時,卻發(fā)現(xiàn)所有的糧種都是被煮熟了的,放置了一段時間,現(xiàn)在已經(jīng)發(fā)霉了,這下人們徹底慌了,沒有兩種就沒有糧食收獲。
正在這時候,越國的將士們占領(lǐng)的城池越來越多,吳國的國土以能見到的速度減少著,沒多久占戈爭就快打到都城了。
原本還懷有希望的人們,已經(jīng)開始帶著所有的財產(chǎn),連夜離開都城,民間其至有傳言說全是因為我的錯,簡直是紅顏禍水。
以前他們說我是妹喜姐己我都不在乎,但是這會聽著這些正在受苦的百姓發(fā)自內(nèi)心的指責(zé),我心里是特別難過的。
我有想過把所有的一切告訴大王,但是事已至此,說了其實也不能改變什么,而且如果我說了,文種先生他們再對大王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我就更是罪孽深重了。
每日看著大王在宮殿里飲酒,醉了便大喊著”天要亡我越國”就后失聲痛哭,我內(nèi)心的自責(zé)就更深幾分,幾乎要把我壓垮。
我從沒有見過那個男子哭得如此悲戚,那使我覺得自己罪不可赦。
每時每刻我都在祈求上天,祈求他們救救吳國,但是完全沒有用,這也讓我明白,我是個罪人,我做的事是不可原諒的。
這幾夜我總是夢到旦兒。
夢里旦兒什么都不說,只是獨自一人在溪邊完紗,兩人的紗在她手里一會就浣好了,然后她就坐在溪邊以前我們打鬧的那塊石頭上,看著很遠的地方嘴里念叨著“?夷光怎么還不回來?這紗都浣好了,又在哪個地兒偷懶了,等會大娘就來找人了?!?p> 天天如此,原本還算不錯的氣色,在夜夜失眠中變得憔悴不堪,每日只能敷粉遮掩一二。
我想旦兒應(yīng)該是和我的家書一起回到苧蘿了,她現(xiàn)在在苧蘿等著我回家呢。
每每想到這里,我就忍不住地哭。
苧蘿啊,那個我永遠也回不去的故鄉(xiāng),永遠也回不去了。
等占戈爭平息后,:這世間哪里還容得下我這禍、國、殃、民的女子?
沒多久,,越王就率領(lǐng)將士攻進了都城,外面全是百姓們痛苦的嘶喊以及兵戟相交的聲音。
看著只剩下我和大王的王宮,我心里更是難受。
之前大王說送我離開,我沒有答應(yīng),我說想陪著他,只要他不嫌棄我,我就一直陪著他,大王拿我沒辦法,只得應(yīng)允了,然后我看著他遣散了所有的宮人。
“他們出去比就在這里好?!?p> 大王這么說著,然后就是沉默,我陪著他在大殿坐了一夜。
天邊剛亮,越王和將士們就將王宮包圍了,但是現(xiàn)在還沒進來,不知道為什么。
“夷光,再跳個舞吧,寡人想再看看。”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安安靜靜地看著我為他舞蹈,我似乎從沒見他慌過,即使是沒有糧種,他也只是生氣,眼里從來就是讓人心安的堅定。
一舞結(jié)束,我已經(jīng)能聽到越國將士的腳步聲了,我立刻看著大王,發(fā)現(xiàn)大王嘴角流著血,卻逐是微笑著。
“夷光,照顧好自己,別哭。”
這是大王送給我最后的話,以前他也這么叫我,只是我沒什么感覺,旦兒去世后,“夷光”仿佛就從這個世上消失了,和旦兒一起離開了,原來時間久了,我連自己叫什么都忘了。
再后來是范郎帶著將士進來了,他說越王在大殿要見我。
我沒說話,只是抱著大王,然后就不知道了,可能是暈過去了,再醒來就在我以前住的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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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郎,我想陪著他?!?p> 我想帶著大王回苧蘿,但是越王肯定不會讓我?guī)Щ厝?,我自己能否活下去還得看越王的意思呢,我這個要求似乎太過強人所難了。
“為什么?我們不是說好了嗎,等一切結(jié)束了,我和你就找個沒人的地方住下來,然后會有孩子,孩子大了會有兒媳有孫子,到那個時候我們都老了,就天天出去散散步,帶帶孫子,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怎么又變了呢?”
隔著門,范郎的聲音有點模糊,后面的幾乎聽不清,但我沒有接他的話,他就自顧自的說著。
“他和我說,他一直想去苧蘿看看,多了解我一點,但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陪我,這樣他能多陪我一點,他也覺得開心?!?p> 范郎在外面沉默了很久,聽著我念叨了許多,到后來我也不知道說什么了,就那么坐著,然后聽著范郎離開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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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我已經(jīng)不在王宮了,躺在床上,外邊可以見著海,范郎就坐在一邊。
見我醒來,把一個瓷瓶交給我,說是大王的骨灰,看著他,最終我什么也沒說,能說什么呢,他能幫我到這個份上已經(jīng)不錯了。
范郎說,走水路回苧蘿會快些。
雖然如此,但是我的身體已經(jīng)撐不到回苧蘿了,我說了最后一個請求,范郎聽了沒答應(yīng),出去了半天回來,眼睛都是紅的,然后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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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不知道過了多少年,海邊的一個不知名的小村莊里有人去深山祭祖。
然后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發(fā)現(xiàn)一座被荒草掩蓋的墳?zāi)?,木質(zhì)的墓碑早已經(jīng)腐爛了,一碰,跟粉塵一樣往下掉,只能很模糊的看出幾個字,但是寫法奇怪,看著像是夫妻墓。
墳?zāi)挂呀?jīng)長滿了雜草,而且不大能看出來樣子,若不是頂端小小的土包,壓根不會有人覺得這會是一座墳?zāi)埂?p> 人們新奇了片刻,只當(dāng)是哪個年代占戈亂時,被人遺棄的墓,看過之后就忘了,久了,也就真的再也沒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