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往賓至行宮方向小跑而去。待其進(jìn)入蜀國行殿待客正廳,卻被眼前情景驚住了——表兄周自橫坐于上座右側(cè),左側(cè)卻是早上所見之人。她突然似乎明白了什么。
“梓潼,這便是姜王?!笔裢踔茏詸M起身走下,右掌向龍陽,看向梓潼說。
“我知道!”梓潼有些不悅,只因此生最恨別人欺騙于她,不論何人。
“那還不快快行禮。”周自橫對于梓潼的語氣實(shí)在驚奇,昨夜談起龍陽,還是仰慕期待之情,這才一夜時間,怎成這副態(tài)度。
“陳梓潼見過姜王!如若無事!這就退下!”梓潼語氣甚是凌厲,還不等龍陽回話,早已拉著林兒憤憤走出正廳。
周自橫對梓潼方才言語疑惑不已,更是擔(dān)憂沖撞了龍陽,正欲向龍陽解釋,不想龍陽卻笑說:“你這表妹,可真與眾不同啊?!?p> 周自橫更加不解,只因以往龍陽對于膽敢沖撞他的人,都會訓(xùn)斥甚至懲戒一番,今日表現(xiàn),實(shí)在令其摸不著頭腦。
“蜀王不必疑惑,孤與梓潼今早方才見過,只是未以真名相告,以免拘束,不想弄巧成拙?!饼堦柨闯隽俗詸M的疑惑。
“姜王有所不知,表妹生平最恨別人欺騙于她,不論對方何人?!敝茏詸M知曉因果,也就放心了。
“剛剛黃寧派人來報,晉公車隊(duì)將至寧北門前,再不前往迎接,恐怕有失孤等誠意?!?p> 周自橫點(diǎn)頭,隨即令廳內(nèi)四名親隨前往告知楚王張?zhí)煊?,鄭公徐竣凌,渝侯樸一瑜,衛(wèi)侯賀逸清,一同前往和政殿迎接。
“咚?!彼如姸讨羟f然響起。
梓潼未曾走遠(yuǎn),恰恰走至早上與龍陽相見的魚池旁,憤憤而呼:“好你個龍陽,竟敢欺騙于我!虧我如此仰慕于你,不想你卻如此嬉鬧,如此輕浮,虛話連篇!簡直好生可惡!好生可惡!好生可惡!”
在一旁的林兒還不明白姑姑為什么生氣,見其正在氣頭上,就一直安靜地看著金魚漫游池底。突然一女孩走近,笑問:“是誰好生可惡?。俊?p> “龍陽!虛偽小人!”梓潼未曾轉(zhuǎn)身看清是誰,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你應(yīng)知道他是誰吧?”女孩已來到梓潼身后。
“東姜國主!”
“那你還在此出言不遜?”女孩語氣和緩。
“出言不遜又如何!難道國主就可欺騙于人?就可輕浮與我?”梓潼氣不過,轉(zhuǎn)過身來,才發(fā)現(xiàn)這女孩渾身白裝,一副男兒打扮,不聽聲音,還不知男女。
“他怎欺騙于你,又怎輕浮與你了?”梓潼突然轉(zhuǎn)過身來,與女孩面容相對,女孩沒有準(zhǔn)備,只有反問,但卻在心中暗嘆:不想世間還有這等美貌女子,眉清似水,蹙起如玉,眸秀若云,靈動傳神,言語之中,春水初生,笑容之間,秋波盈盈。
梓潼就將早上事情經(jīng)過講與女孩。女孩聽罷,只說一聲“原來如此”,內(nèi)心卻在偷笑。
“你是何人?”梓潼說完,氣已消盡,才想起還未問女孩姓名。
“龍奕,龍陽乃我王兄?!饼堔鹊?。
“哼!你可盡去告他。”
“若為告狀,我何必與你相聊至此?!?p> “那你為哪般?”
“王兄生性活放,喜交朋友,卻又怕國主身份令人拘束,不得暢談,失一摯友,故才如此。不想王兄此舉,深傷你心,我先替其致歉?!饼堔日f著已躬身拱手向梓潼。
“不必如此,我氣早消?!饼堔扰e動出乎梓潼所想,連忙扶起龍奕說,“而我適于行殿如此頂撞于他,亦不過驗(yàn)其是否真是那般平和心寬?!辫麂桓膭倓倸鈶嵳Z氣,靜若處子。
“王兄走前不是已經(jīng)明示你了嗎,你們定成莫逆之交?!?p> “一會兒看你王兄反應(yīng)?!辫麂燥@深沉,正欲多問龍奕關(guān)于龍陽之事,“咚”的巳時三刻之音傳來,兩人互相“嗯”后,拉著林兒往和政殿疾步而去。
從東門進(jìn)殿后,只見一四十出頭的男子正站在和政殿宴席之間的紅毯上,身后跟著六名將軍,六位文官。楚、蜀、鄭、衛(wèi)四國主及其四十七位重臣已就坐于右側(cè)席位,但周自橫身后有一空位,該是梓潼的。龍陽身后也有一空位,該是龍奕的,東姜席位皆相對楚王坐于左側(cè),然后依序?yàn)闀x、渝、越席位。二人快速入席,林兒坐于梓潼身旁。
“姜王,你為何攔我入席?”那男子有些生氣。
“孤且問你,越侯何在?”龍陽冷冷道。
“越侯微服私訪,至今未歸,我身為王叔,越國重臣,受文武所托,前來相會,不想姜王卻是這般待我。”此男子正是言之宏。
“弈溪,讓他們?nèi)胂??!饼堈袼胁恢獌?nèi)情,還以為龍陽只是注重禮數(shù)。
言之宏見龍陽沒有言語,便認(rèn)為已得到準(zhǔn)許,正欲入席,不想?yún)s被一聲冷哼驚住。而發(fā)出冷哼之人,正是越侯言傳。
“王叔,別來無恙?!毖詡骼湫?。
“你,你終于回來了,國主?!毖灾觌S機(jī)應(yīng)變很快,從驚訝的僵硬到歡喜的虛偽,只不過一瞬之間。
“越侯,快快入座。”眾國主作請狀。言傳謝過之后,安然坐于越區(qū)首席。但只剩十二個座位,但言之宏又不好當(dāng)眾趕走身后一人,所以最后有兩個文官擠于一桌。
至宴會開始,言之宏暗示身后兩人尋機(jī)派人回國報信,不想剛出和政殿,皆被黃寧截住。
“咚——咚?!辩姌嵌嗲靡幌?,強(qiáng)調(diào)午時已到,宴席正式開始。和政殿外的二十四只牛角同時響起,其聲響自王宮起,四散掠過南溪全城。
“姜王,請?!备鲊鴩魍瑫r拱手。
“姑姑,你看,是叔叔咧。”林兒悄聲。
“知道了,別說話?!辫麂媪艘幌铝謨盒∽?。
龍陽示意泰伯后,就靜然直坐了。
“奏樂,起舞?!碧┎挥幸粽{(diào)地喊,并負(fù)責(zé)隨后的所有流程。
“來,孤敬諸兄?!饼堦柺紫扰e杯,從左往右依次環(huán)視七國主后,一飲而盡。
“孤今歸來,與諸兄再聚于此,只為三點(diǎn)。一來,八年未見,甚是想念,以解心思之苦,二來,西晉初入,又逢此宴,以迎晉公入盟,三來,初秋又至,再啟和政,以祝南疆盛世。”
“姜王之言,乃我等八國之共同心聲,我等自當(dāng)肝膽相照,榮辱與共!”周自橫壯語。
“肝膽相照,共創(chuàng)南疆盛世!”楚王張?zhí)煊雍姥浴?p> “榮辱與共,不負(fù)南盟!”晉公張禮辰和。
“言傳也定當(dāng)盡我所能,造福南疆?!?p> “徐竣凌急與諸位一道再創(chuàng)新世?!?p> “樸一瑜不才,但是也定將盡我所能,造福黎民?!?p> “賀逸清甚愿與諸位一心,再辟南疆新天地?!?p> 八人皆一飲而盡。各國文武也開始互相敬酒。
宴會于申時末結(jié)束,各國君臣暫回行殿歇息。龍陽只有微微醉意,便讓泰伯和黃寧陪著沿云潺溪散步回寢宮,卻又于那處魚池巧遇正與龍奕相談甚歡的梓潼,只不過其刻意避過龍陽眼神。
“你們在此何為?”龍陽特意看著梓潼問。
“梓潼初來王宮,我領(lǐng)其轉(zhuǎn)轉(zhuǎn)。”龍奕搶先回,梓潼只是漠視龍陽。
“多留幾日如何?!饼堦柲曡麂庇X得她少了幾分之前的烈性,像是水土不服。
“姜王既然如此盛意,那梓潼就多住上幾日,正好感受一番南溪的山水田園風(fēng)光,只是不知表兄何時回國。”
“蜀王乃一國之主,需早些回去,但你不必?fù)?dān)心,到時我自會派人護(hù)你回家,沿路皆有各國所立驛站,無須趕路?!?p> “王兄既會安排,何須多慮,就住上久一些吧。權(quán)當(dāng)陪我這個妹妹如何?”龍奕牽起梓潼的手。
“梓潼在此謝過姜王?!?p> “你可直呼弈溪。”
“不敢?!辫麂p手互扣,行完禮,匆匆離去。
“姐姐,等等我,我最近請人染織好了兩幅布,我們到城郊的望溪山上觀景刺繡如何?”龍奕接連跟了上去。
鼓樓敲響,酉時已到。不等泰伯進(jìn)來提醒,龍陽早已穿戴整齊,向和政殿方向走去,因?yàn)樗磳⒃谀侵鞒终匍_僅有國主參加的議政會,途中碰上周自橫,邊走邊說。
“可曾見過梓潼?”周自橫問。
“梓潼似乎水土不服,曉奕已帶她往城外望溪山刺繡去了,天黑前當(dāng)可回來。”
“南溪山水不失為一片養(yǎng)人心扉之地,水土不服,定能很快化解,公主果真聰穎?!?p> “她啊,有時是聰明,有時卻也淘氣,更有時令孤哭笑不得,真不知往后該如何是好,怎嫁得出去啊,唉。”
“她今年多大了?”
“已過了三月初九的生日,二十三了。”
“她可有中意之人?”
“她這樣的姑娘,除孤之外,誰還敢喜歡她,一天到晚,纏孤不放,也就今日,梓潼來了,孤才脫了身,你問這作甚,莫非你是?”
“實(shí)不相瞞,自橫傾心公主已久,自十年前那場國宴上見她第一眼開始。只是從不知她的想法,才一直埋藏于心。”
“等她回來,孤問上一問,然后答復(fù)你,怎樣?”
“自橫在此先謝過姜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