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五朋友
十五限期(下)
“……這哥們兒到底想干什么?師父我——”
江陌大概有所預料地抬了下眉毛,只是覷著監(jiān)控畫面上梁霽優(yōu)哉游哉的神色,揣起胳膊一言難盡地咋舌。她稍微側(cè)過身子腳步一挪,沒等話音落地,顧形就輕輕叩響桌板,輕描淡寫地攔住了江陌的動作,“梁霽這人直接掛著‘審問’的名頭容易適得其反,所以剛才確認過監(jiān)控畫面之后,我就趁著他去廁所的工夫,隨口那么一閑扯……”
“沒問之前是一個字兒沒說,問了呢,倒是也一丁點兒都不瞞著。但照梁霽的話來講,他不主動提及,純粹是沒覺得他的行動跟小不點兒失去下落的事兒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或者牽扯?!?p> 顧形瞇起眼睛,定定地看著暫停畫面上那張似乎刻意朝著監(jiān)控方向張望過來的笑臉,牙根兒癢癢地一“嘖”。
梁霽這人似乎很樂得由里到外地營造出一種平易近人的氛圍,即便他從頭到腳都透露著一股子無法掩飾的精明神色。他對于顧形前后腳跟進廁所的舉動顯然有所猜測,甚至在顧形還略微思忖揣度地準備跟他對上眼神兒打個招呼的空當,就先敏銳地站在洗手臺前,微笑地看著鏡子里的顧隊長,耐心等待著他狀似無意地挑起的閑嗑。
“當時我要是多留意一下就好了?!绷红V抬手湊近了感應水龍頭,不慌不忙地把細而柔弱的水流握在掌心,“找了半天沒找到周南一,看見西側(cè)防火門一動,我就沒想那么多……琢磨著反正到處都是警察同志,走丟這事兒總不至于。沒想到他居然會被誤打誤撞鎖在南側(cè)的雜物間里。”
“……”顧形提溜著褲子不咸不淡地哼了一聲,聽不太出情緒,大步流星地踱到梁霽身旁的洗手池,水花四濺地搓了幾下,“可不,要是趕早幾步往后臺走,興許還能碰見那小不點兒被人嚇得鉆雜物間里。那哥們兒也是愁人,挺大歲數(shù)了跟小孩兒較勁……不過剛查監(jiān)控的時候,我看梁總過了挺長時間才從南側(cè)的門出去?不是著急在比賽開場前回后臺嗎?”
“嗯,正好往南側(cè)走的時候在內(nèi)部車場里碰到了會展中心的負責人,以前盛城國際承辦家裝展會的時候打過交道,就隨便聊了幾句。臨時耽誤了。”梁霽小幅度地甩了甩手,抽了張紙折了兩折才擦拭掉手上的水滴,關(guān)切地反問了一句:“顧隊長,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沒……哪兒那么多陰謀詭計,這不就是監(jiān)控拍的不全,也不知道是誰把小不點兒鎖在屋子里?!鳖櫺问箘艃簰嗔藪喔觳?,隨手把水蹭上衣襟,“主要吧,這孩子是江陌的親弟弟,我這不能白占著‘師父’的名兒啊,出了事兒總得上點兒心。我記得你從南側(cè)防火門出來之前在樓梯間停了一會兒是吧?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勁?”
“……沒有。準確點兒說是沒留意?!?p> 梁霽眼皮微微耷下,仔細揩凈了手指縫隙里的丁點兒水漬,慢條斯理地回憶,“我就記得樓梯間里挺大的煙味兒,保潔大姐剛打掃完,情緒可能——不太好,站在門外大聲喊說讓我別到處踩,我就等了一會兒才出的門……抽煙那位也是挺沒公德心,南側(cè)樓梯間一出來,左手邊就是母嬰室,我怕煙味吹進場館,就順手挪了滅火器,把防火門關(guān)上了?,F(xiàn)在想想,真是……不好意思啊顧隊長,我當時真沒想那么多,沒想到無意間會耽誤正常搜查,連孩子的情況都發(fā)現(xiàn)得不及時?!?p> 顧形咂么著梁霽那副自我反省痛徹心扉的隱忍表情,抽了口涼氣,總覺得牙磣得很。
“聽聽,有理有據(jù)有善心,順帶著還把咱們搜查的疏漏損了一頓。梁霽在內(nèi)部車場搭話的人聯(lián)系到了,描述的情況也沒什么出入。保潔大姐暫時還沒消息,在封管場館之前人就已經(jīng)交接下班……他們經(jīng)理前段時間欠了工錢沒給,現(xiàn)在下班時間根本聯(lián)系不到人,還在想辦法確認?!鳖櫺翁统鍪謾C瞥了兩眼匯報的消息,拎住手機殼背后磨損掉漆快脫扣的指環(huán),快速轉(zhuǎn)了兩圈,輕聲點了江陌兩句:“在沒有任何明確指證的前提下,咱爺兒倆所有的懷疑,都是建立在偏見之上的扯淡。上心可以,鉆牛角尖兒可不行?!?p> “南側(cè)樓梯間外的監(jiān)控角度有點兒刁鉆,雜物間的情況根本拍不見。外加上防火門一關(guān),有沒有人經(jīng)過很難確認?!苯皭灺暩胶偷貒@了口氣,抬手又揉了揉泛紅酸澀的眼睛,“要不我把跟樓梯間關(guān)聯(lián)的各個出口的監(jiān)控全部過一遍……”
“那個太耗時間,畢竟還有曹樺和趙晉景。咱先就近打聽打聽。”顧形漫不經(jīng)心地一歪腦袋,總算得空挪了幾分注意給墻邊兒掙扎得像是“體罰”一樣的杜仁宇,吹了聲跑調(diào)的口哨出去,“杜仁宇,跟這兒聽了這么半天,聽沒聽出個因為所以?”
杜仁宇蹲靠在墻邊,腿抖得像篩糠,咬著牙哼哼唧唧地應了一聲,“我……我真就是一時思想滑坡,沒想到這禍能惹到這……我哪兒知道什么因為所以……投屏的來龍去脈我都說了,那孩子……我嚇唬人不對,但鎖門囚禁真跟我沒關(guān)系,我要有那個膽子,我也不能——”
“你在樓梯間抽煙罵人那會兒打的那通電話,現(xiàn)在是無法接通的狀態(tài),根本撥不回去。”
顧形遠遠地勾了勾手指,示意小米錄把杜仁宇那臺已經(jīng)裝進證物袋的手機遞給他徒弟,轉(zhuǎn)過頭來托著下巴頦乜著竭盡全力擠出點兒無辜眼淚的杜仁宇,“那通電話,就是跟你合謀搞什么投屏的網(wǎng)友是吧?”
杜仁宇臉上肉眼可見地震顫了一下:“那個……也是……網(wǎng)友,我不認識,但不是——我不知道……”
“不知道也行。”顧形見怪不怪地翹起二郎腿,繼續(xù)揚著鼻孔對著杜仁宇瞧,“不知道更好——既然你不清楚你那網(wǎng)友是個什么來路,那也就沒必要再替他隱瞞什么子丑寅卯……把你們倆在網(wǎng)上聊這聊那的內(nèi)容全部交待出來,我還可以幫你爭取爭取——”
“師父!”
顧形話沒說完,捏著杜仁宇的手機擺弄了幾個來回的江陌就突然抬起頭。她提步開口打斷了她師父沒邊兒沒沿兒的威逼利誘,舉著手機湊到顧形跟前,差點兒被他翹得老遠的腿絆了個跟頭。
“年早過完了,這會兒想著給你師父磕頭?”
顧形端了端坐姿,掀起眼皮看著江陌霎時繃緊的表情,立刻伸手接過證物袋,低頭掃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發(fā)件人顯示未知的消息框,緩慢地擰緊了眉頭。
“想要孩子活命,給你們?nèi)鞎r間。我想要的東西,他們知道答案。”
念碑
工作身體原因暫時隔天~ 祝為人正直,祝前途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