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之外,秦宇聽著耳邊的聲音。
在陽城生活了二十三年,他親的是熟悉的地方,也是熟悉的人。
前方這萬人中,許多人他都見過。
一眼望去,秦宇看到許多熟悉的人影,心里開始反復出現(xiàn)一個念頭,如果自己更強一點呢
如果自己不需要以命相搏,不需要強行施展大祝祭就可以打碎高品靈陣,陽城的劫難他會一手阻擋住。
他以往沒有考慮過這些,這些事情如果發(fā)生不到自己身邊也就算了,最怕的就是發(fā)生在自己身邊,自己卻不能撐起這片天。
無力,也許才是人悲歡離合的根源。
人群中,有人看到秦宇,朝他走過來。
秦宇看到了白芷,看到了隱藏身影的陳稻。
白芷走在前面,衛(wèi)山跟在后面,懷里抱著小白。
似乎是看到秦宇此刻比較深沉,白芷笑著把畫卷遞過來,道:“兄長,畫卷給你,我已經不需要它了!”
秦宇點頭接過畫卷輕聲問道:“你有把握踏入法相境界嗎?”
白芷點頭又搖頭,苦笑道:“有點頭緒,但是又不太懂,也許還需要一些時間?!?p> 聞言,秦宇回頭指了指遠處的歐陽端一行人道:“那個人,是法相境界的修行者,也許你們可以討論一下這個話題,可能會對你有幫助?!?p> “法相境界嗎?”
白芷看過去,歐陽定山也看過來,見到秦宇一行人,微微點頭示意。
“可惜,要是早來幾天就好了?!?p> 一旁,衛(wèi)山見氣氛凝重,轉而問道:“秦宇,你是不是第一次見到芷兒的時候就已經看出來她是修行人了。”
秦宇看向白芷,修行人?
白芷隱晦的搖搖頭,傳音道:“就讓他把我當成人好了,反正我是特殊的精靈,除了不會流血,和人一模一樣。”
“那他那一天知道了怎么辦?到時候就是你騙他了?!?p> “我可沒騙,他不問,我也沒解釋而已,而且兄長,衛(wèi)山的性子就算知道了也沒什么變化,只是伯母可能會難以接受一些。”
行吧!
秦宇笑了笑,搖搖頭道:“當初我可就是奔著白芷去的,小白是妖,你身上有妖氣的?!?p> “還有,你想想生意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好的?”
衛(wèi)山一愣,遇到白芷以后。
白芷搖搖頭,笑著道:“我只是把人吸引到攤子前,讓他們看到你的畫,其他的,我可什么都沒做?!?p> 衛(wèi)山頓時露出笑容,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時,人群逐漸分開一條小道,縣令帶著縣衙一眾人從中走上前,恭敬的停留在秦宇一行人身前。
在百姓的注視下紛紛躬身行大禮。
衛(wèi)山等人紛紛退開,留著秦宇,白芷,張道他們這些人在前。
“下官,在此感謝諸位助陽城度過這次劫難,感謝秦大夫出手相助?!?p> 秦宇上前扶起縣令,輕聲道:“我是陽城人,縣令大人不必如此客氣,我做的只是一個陽城人應該做的。”
縣令笑著點頭,看著秦宇臉上的疤痕,心中顫動,笑著道。
“秦先生有沒有想對大家伙說的?”
秦宇微微點頭,然后想起稿子還在張道手里,此刻張道也是緊張,剛拿出稿子,見到百姓匯聚過來的目光,趕緊收回去。
心中想著,秦先生能說回道,看稿子是不應該的,嗯,沒錯,就是這樣。
秦宇回頭看一眼張道,平淡的回頭,目光掃過眼前萬人匯聚的百姓,青壯老幼,傷痛寫在臉上。
心中一顫,秦宇沉默一會,傳音遠處的老城隍陳稻。
“頭七那一天,陰魂能回來探望嗎?”
陳稻看著秦宇微微搖頭,傳音道:“自古以來,其實并沒有頭七回魂之說,這是陰司未建立之前,陰魂于第七天脫離肉身演變而來的傳聞。”
“那這次呢?”
陳稻停頓一瞬,苦笑道:“陰司有幽冥那邊的規(guī)矩,我們無法違背,除非……”
秦宇追問:“除非什么?城隍大人就別留話了!”
“除非陰司被攻陷,我做不了陰司的主,不是陰司之人那自然不用守規(guī)矩,但這是大罪,死后極其慘烈?!?p> 秦宇微微點頭:“那,從現(xiàn)在開始,陰司已經被我攻陷了?!?p> “至于死后的事情,等死后再說吧!”
秦宇感覺并沒有什么壓力,活人管什么身后事,況且他覺得自己是長壽的命。
只要活的夠長,修為夠強,這么丁點大的陰司規(guī)矩算什么規(guī)矩。
說不定到時候自己還是幽冥的客人,陽世身往來幽冥間,和坎幽離冥兩位大神勾肩搭對著女鬼品頭論足。
陳稻微微嘆一口氣,那就只好這樣了。
百姓注視下,秦宇緩緩上前一步,停頓一瞬,輕聲道:“我沒什么能說的,但是我知道他們不想讓我們沉浸在悲痛中,我們還活著,就要更好的生活!”
秦宇抬手,巫力狂涌而出,風云二氣變換,天空之上微風徐徐,白云悠悠,金色的光線在白云上蕩漾暈染一道金邊。
百姓抬頭看過去,眼神觸動,似乎從白云中看到了心中曾經的期許,看到了逝去親友的笑容,聽到了耳邊親友的低聲訴說。
那聲音很輕,好好生活。
金光蕩漾而下,照耀在每個人的臉龐,笑容出現(xiàn)在臉上。
巫經百法之一,魘祝。
是幻術,但是又有所不同。
一旁,白芷抬頭臉上露出笑容,她看到了那一位如她父親一般的老人,面容祥和,和曾經在樹下給她講經的時候一模一樣。
許久,白芷回過頭想要說一聲謝謝,轉過頭,卻看到秦宇已經蒼白的臉色。
“兄長,你消耗這么大!”
白芷話出,立馬看向四周,竟然籠罩了這么大的范圍,而且,竟然有這么奇妙的手段。
秦宇輕笑了一聲,故作隨意道:“第一次以這種方式施展,有些不熟練?!?p> 白芷點頭,這種手段真的是奇妙,人心可以這樣治愈。
一旁,張道等人都是面露笑容,顯現(xiàn)在他們眼中都是最美好的一面。
秦宇掃視一眼四周,如果開創(chuàng)這一本巫法的先祖看到他這樣施展不知道會不會欣慰,畢竟這門巫法的初衷,是誅心!
他算是反向使用了。
秦宇沒有持續(xù)太久,天空中金色光芒散去,白云匯聚如同一片片低落的潔白棉花團,微風徐徐吹動,白云悠悠飄搖。
百姓回過神來,初開始有些不明所以,隨后有人議論,目光紛紛看向秦宇,眼中充滿感激。
秦宇下意識的挺直身子,總覺得這些目光似曾相識。
然后……
悄悄抬手戳了戳縣令。
縣令臉上帶著微笑,秦宇是大夫,是大法師,但是也不耽擱他是一個小青年啊!
“鄉(xiāng)親們,手添黃土,愿我等親友泉下好走!”
縣令高喊,百姓為親友修葺安眠之所。
汗水和淚水滴落黃土,有哭聲訴說牽腸掛肚,有孩童不知所以的歡郎笑容,哭與笑交織在一起,象征別離的英靈地上此刻展現(xiàn)的是生氣。
秦宇緩緩從人群中退走,他能做的已經做了,該爭取的也爭取了,現(xiàn)在這些時間是屬于逝者的。
遠處,歐陽定山看著秦宇的背影,感慨一聲:“這么優(yōu)秀的孩子,如果是我家的該多好?!?p> 一旁,歐陽云霆眼神幽幽的看向自己慈愛的父親:“爹,我之前突破燃燈境界的時候,你可不是這么說的?!?p> 歐陽定山神色一滯,沒眼色的混蛋小子,非要破壞這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氛圍。
歐陽端笑了笑,看向歐陽云霆道:“云霆,你不要拿自己和秦宇對比,別把他當做同輩你其實還是咱們長山郡青年才俊中的領軍人物?!?p> 歐陽云霆心累,明明是我的爹和爺爺,怎么就這么喜歡扎我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