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鬧開,徐雅單獨去找里正,她不知會有個相對公平的結果嗎?見過了太多的人心險惡,她怕會有變數(shù)!但鬧大鬧開,為了村里名聲,里正也絕對不好包庇張家的。
所以她才趁著吃飯的時候外逃,起碼這會路上會有村民經(jīng)過。
一旦鬧開,村民必然會圍聚在此,有好心的多少能幫她一把。
她唯一算漏的一點,就是里正沒被叫來,她也沒能找過去,卻遇到了鄭秀才。
在鄭同拉住徐雅時,張家人就想勸說鄭同別管的,可熊氏先喊住了鄭同,他們便沒開口。
鄭同畢竟是秀才,有功名加身,聽說還即將要去鄉(xiāng)試,萬一靠中,聽說就能當官了……
張家人對他還是有些敬畏的。
鄭同回頭看向熊氏,對她安撫,“二嬸,無事。這種事若鬧開傳出去,對村里名聲不好,到時候村里的嫁娶之人都會受影響的——還是管管吧!”
甚至會影響到他的名聲。他是這個村的秀才,明知此事而不管,到時候不做官還好,若做官,自會有看不過他的人來攻訐他。
這話鄭同沒說,他心里清楚便是,沒必要告訴旁人。
“怎么會,鄭秀才你嚴重了!小老兒我這不是要讓這孩子別鬧了嗎?她被我等關進門,不鬧了,自然就沒外人知道這事了?!睆埨项^靦著臉賠笑。
熊氏一直都知道,她這侄兒鄭同主意大,認定要做的事,旁人很少能勸住。加之侄兒剛才安撫她的那些話,她想了想,最終退到了一旁,任由侄兒作為。
鄭同也笑著,說出口的話卻有點嚇人。
“老伯,你可知,逼賣良民,主犯是死罪?腰斬的死罪!而從犯則需流放三千里?!?p> “什——什么?什么!”張老頭不可置信地上前兩步,一再確認地問著。
其他的張家人則因他這話,嚇得呆愣在了當場。
圍在這里的人,他們本都在大小聲議論著張家虐待香草的事,對張家人及插手的鄭同指指點點的,還在猜測徐雅剛才所說的話,就是那句她不是王臘梅親生的話。
可如今他們再次倏然一靜,都看向了鄭同。
對拖拽著徐雅的其他張家人,鄭同又問他們:“你們能把這孩子松開了嗎?”他一直俯身被徐雅拉著,其實挺累的。
他那些逼賣良民的話,嚇住了張家人,他們自那以后就沒再使力拉扯徐雅了,只是還保持著先前的動作罷了。
徐雅也不知,這時候逼賣良民是這么重的刑罰!
這時,她才有幸借力鄭同,從半趴著的狀態(tài)艱難站起身來。
若不是鄭同借力給她,她都虛脫地站不起來了。
逼賣良民這事,民不見官不究。但徐雅知道,鄭同說出刑罰震懾張家,那就是打算管這事了。
熊氏上前,接過了徐雅。
鄭同以為這是個孩子,可小姑娘十二了,他和她要避嫌的!
此后,鄭同雙手背著,淡定自若地站定在那里。
他一一掃視過張家人,娓娓道來他所知道的事。
“兩日前,小子我剛才縣學回來,在村口,就聽有人說,張家一個叫香草的姑娘上吊了。為何上吊,又聽說是因她被強賣給了一個老鰥夫。此時她又說自己不是張家女。所有的事串聯(lián)起來的結果,那就是你等在逼賣良民了?!?p> “且不說逼賣良民這事,就說你等把她賣給老鰥夫,逼她上吊這事。若被鄰近村民知道,不只你張家不好說親,整個村里的婚嫁也會受影響的。
村里同宗的多了,一個不好,外人必然會聯(lián)想到整個宗族。我這話道理,你們應能明白,也別天真的說傳不出去這話!誰家還沒個外村的親戚呢?”
鄭同和張家人講著道理時,從腰斬的驚悸討論中回神,有村人忍不住好奇問徐雅,“香草,你不是張大娘子的孩子嗎?”
“不是,我生母早喪,八歲沒了父親,后來就跟了后娘來了張家?!毙煅藕喡缘亟忉屃讼隆?p> 后娘王臘梅二嫁嫁的遠,帶了原主來這里時,原主不說,王臘梅也不說,沒人知道香草的身世,村民便以為她是王臘梅親生的。
所以,每當張家人虐待她,有好心的村人,想管的卻也不好管的。
親生的,怎么管?
“怪不得呢!俺就說嘛,咋個那傻柱老往死里打這孩子,看到過好幾回了!”
“就是,俺還說呢,這親生的再不喜歡,也沒往死里折騰的??!逼嫁給個老頭子,所以前兩日才上吊的吧?”
“可不是,你是沒見!冬日里,這孩子常往井邊上去洗衣裳,那手都腫得跟饅頭似的!”
“俺咋個沒見呢,經(jīng)常見的!”
“平日里撿柴做活就沒閑著的時候,反正俺沒見她輕省過!”
“俺還有印象呢,四年前她剛來村里的時候,那會還沒這么瘦弱呢!如今說親的年紀,十二了,你看看,個子壓成啥樣了?不定不怎么給吃喝呢!”
“還有她穿的,你看看,多寒磣!村里最窮的人家,都沒這么糟踐破爛的衣裳,你再看看張家人身上穿的!”
在這議論紛紛里,徐雅不介意再添把火。害死了香草,所有相關的人,誰都別想好過!
這時她看向熊氏,告狀似地大聲道:“嬸子,你知道嗎?那老鰥夫近五十了,她虐待死了兩個媳婦子,所以才隔著這么遠,讓牙婆給她買媳婦的!”
香草過的什么日子,熊氏是知道些的。她本十分可憐地看著徐雅,此時聽了她這話,愣了下,未流出的眼淚瞬間而下。
“禽獸啊,張家!這可真是禽獸不如!”
看她哭了,徐雅則暗道,看著是個良善的,果真是了。
徐雅這時站不住了,便哀求道:“嬸子,我這兩日里沒怎么吃飯了,能讓我坐一下嗎?我站不住了!”
經(jīng)過這一番折騰,她真是耗盡了力氣!兩腿打顫間只感覺到虛脫無比。
鄭同還正和張家說著。
張家正在說自家的難處,還在向眾人辯解他家沒虐待香草,又再次說起香草動刀子的事。
可這會有了徐雅剛才解釋的話傳開墊底,眾人議論間果真不信張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