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云溪出奇得乖。
沒有出府,基本上都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練武,對飯館里的事也沒了熱情,偶爾同祁蔓枝商討一下成衣店里的進(jìn)展。
樣品趕上了,先讓那五個姑娘穿著在店門口走了一圈,店里的生意又火爆起來了,祁蔓枝忙著和幾個繡娘一起趕制新衣服,云溪偶爾在旁邊搭把手。
云溪也閑下了時間來看望榮姑姑。
“小姐……夫人,你是不是不開心?”榮姑姑一下子沒將稱呼改過來,讓云溪一下子夢回冷香殿。
榮姑姑看著云溪笑不露齒的樣子,便知她心里肯定受了委屈,她開心起來不會抿著唇。
“我沒有不開心,就叫小姐吧?!痹葡炀?。
“我跟著小姐有十年了,怎么會看不出來呢?和將軍鬧矛盾了?”榮姑姑猜想兩口子之間是不是吵架了,夫妻往往床頭吵架床尾和。
云溪見四下無人,關(guān)上了門,拉著榮姑姑坐下,壓低了聲音問道:“榮姑姑,你不必瞞我了,你是不是知道我是異族?”
榮姑姑跟著她長大,怎么會不知道?
“我的確瞞了小姐。”榮姑姑正欲跪地,云溪攔住了她。
“我拿姑姑當(dāng)親人,怎么能讓你跪我呢?你就對我實(shí)話實(shí)說就好了,我想聽完整的故事?!?p> “好。小姐的母親是在皇后宮里故去的,那晚皇后不知怎的著了火,火越燒越大,連水都撲不滅,燕王妃用身體護(hù)住了皇后娘娘,將她推出了火里。燕王妃對娘娘有恩,小姐入了宮之后,娘娘就派我侍奉小姐左右,日日在小姐的飲食中撒下藥粉,控制住小姐異族的體征?!睒s姑姑將故事又講了一遍,和皇后口中的如出一轍。
“為什么要抑制我變成異族?”云溪不明白。
“因?yàn)楫?dāng)今圣上……”榮姑姑附在云溪耳邊。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名字,叫褚忘憂?”
云溪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搖頭,這個名字耳熟,但是想不起來。
“她是你的姑婆?!?p> “皇上與她有一段情,我不知褚忘憂是怎么死的,只知她的遺體沒有入土,皇上這些年正在四處抓異族要換血重生,為了防止皇上將手伸到小姐身上,才決定瞞天過海?!?p> 云溪捂住了嘴巴,原來真的有人會相信換血重生那么殘忍的說法,魏胤池效忠皇上,發(fā)現(xiàn)了她是異族之后,將她關(guān)著,肯定要找一個合適的時間把她交于陛下。
縱使褚忘憂是她姑婆,但她也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啊,不能坐以待斃。
“榮姑姑,魏胤池同皇上君臣之間,亦是同氣連枝,我不能再待下去了,榮姑姑和我一起逃吧。”
“我老了,能逃到哪里去,只會拖累小姐,我在這里為小姐多爭取一點(diǎn)時間就好?!睒s姑姑說著就拿出了一個包裹。
“這是我?guī)啄甑姆e蓄,小姐拿著找個好地方落腳。”
“我不要,榮姑姑收著吧,他日東窗事發(fā)我再來找你,我還需在這兒安安穩(wěn)穩(wěn)地度過一段時間。”云溪將包裹放回了原處。
外頭有了腳步聲,云溪立刻換了副面孔。
她拉開門,鼻尖撞在魏胤池的胸口。
“你什么時候回來了?”她抬頭問。
“就在方才,走吧,吃飯。”
云溪就這么被他攬?jiān)趹牙?,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
“明日祁家擺生辰宴,我?guī)愠鋈プ咦??!?p> 有何好走,只不過是從這個門,邁進(jìn)了那個門,左右都是令人不自在的檻。
她面上還是含著笑說了句:“好。”
云溪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她變得聽話乖巧,是魏胤池想要的樣子,但又與他的期望有些偏差。
“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他問。
“沒有啊,我每天高興都來不及呢。”云溪說著就沖魏胤池彎了彎嘴角。
魏胤池就信以為真了。
第二日一早,魏胤池就換上了一件淺藍(lán)色的衣裳,特地給云溪也準(zhǔn)備相同顏色的女款衣服。
云溪看著鏡中的他們,真是一對貌合神離的夫妻。
魏胤池拿出了一排首飾,任她挑選,她記得這是那日在十里長街,他大手一揮,將那一排首飾都包下來了。
云溪眼神渙散,隨手取了一支茉莉流蘇銀簪,別在云鬢之中。
“心不在焉的?!?p> 魏胤池順著云溪的手,將銀簪插穩(wěn)了些。
生辰宴之上,祁蔓枝是將軍府的人,坐在了云溪邊上,與祁老爺?shù)皖^不見抬頭見,他一天的興致都沒了。
趁著祁蔓枝中途離席,祁老爺也跟了過去。
“蔓枝。”
“還是叫我祁小姐吧?!?p> “我同夫人商量了一番,我們決定把你接進(jìn)門,承認(rèn)你的身份?!逼罾蠣斠娖盥σ?,趕緊攔下她。
“承認(rèn)我娘的名分?”祁蔓枝抬眸。
“是。”祁老爺狠下心來。
“好,何日將我接進(jìn)府?”
“擇日不如撞日,宴席過后祁小姐就留下來吧,房間早已備好了?!?p> “好?!?p> 祁老爺退到一邊,不再攔著祁蔓枝的路,靜靜地看著她遠(yuǎn)去的背影,祁家的大門,易進(jìn)不易出。
“蔓枝,去哪兒了?”云溪靠過來問。
“隨便走走,有些悶熱。”猶豫片刻,她和祁家的恩怨情仇還是放在了肚子里。
祁家大小姐祁青曼珊珊來遲,在云復(fù)身旁落座。
但她對這個位置并不滿意,云復(fù)多年在外,不受皇帝重視,怎么能滿足她的野心,她要做就做大皇子的正妻,日后寵慣六宮,只是大皇子與祁家沒有交情,她還未有機(jī)會同大皇子促膝長談。
上菜之時,一個毛手毛腳的丫鬟將酒水灑在了云溪身上,恰好是在右肩,傷口還沒好透,火辣辣得疼。
云溪扶著肩膀,隱忍疼痛,魏胤池將她抱起就走,一點(diǎn)面子也沒給祁老爺留。
后座的人只知魏將軍抱妻而去,不知其緣由,云復(fù)卻看得清清楚楚,云溪肩上像是受了傷,他立馬想到了那日夜里逃跑的兩個異族,有一個受了箭傷。
他在城中排查多日,也只有將軍府里沒有查過。
這么看來,云溪不是沒有嫌疑,他過幾日便登門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