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冰鎮(zhèn)桃汁
隔幾天的一大早,她沒來,但是許祥卻早早來到,和大家一起上東洼收麥。
當初,沈悅的陪嫁里頭,有沈笑假托古書找到的,做五香豆干的配方,她婆婆不是個眼皮淺的,從來只打下手,配料得沈悅自己動手。
話說,一大早就見沈遠四個拿鐮刀上地,
本來正在猶豫和觀望的村民見了,也紛紛磨起鐮刀開割。
趴在地上的麥子,果然如同沈笑記得的那樣,人幾乎是跪在泥地里才能割起來。
頂頭的村民見到沈笑從背著的竹簍里拿鐮刀出來,大聲道:“哎呦,七兩也要下地受苦了。
文大伯這一病,倒是指著你個女娃子當勞力。”
“拾嫂說笑了,你身邊,我?guī)讉€小侄女中,兩個都比我還小,拾哥只帶您和我妹子來,沒見小峰下地,難道是想著從小培養(yǎng)妹子當勞力,給當哥的扛活兒?”沈笑回答的一點都不給她客氣。
“胡嘚嘚什么?七兩都曉得下地幫忙,你那寶貝兒子還在賴床,慈母多敗兒。”只見這家領先在前的男主人沈拾,回頭訓媳婦。
“七兩別聽你嫂子瞎嘚啵,她就是個嘴上不把門的?!?p> “得得得,當我什么也沒說?!迸说降撞桓覐姅Q著自家男人回嘴,何況沈二郎那個小子,已經(jīng)朝地頭來了。
沈志從小都不講究,敢嗆他妹子,不論男女,他都敢撕。
落在那嫂子后面幾尺遠的幾個女娃中,有一個抬頭迅速又低下,除了沈笑,誰也沒看到小姑娘咬牙硬撐的不服氣,跪在麥茬的小人兒,發(fā)狠的割著麥。
遠處三伯娘姚氏看到這幕,白眼快翻上了天,哼,當誰沒聽說咋的,請益善堂胡大夫貴的很,管氏家底怕是翻了個底朝天。
這回,隔邊二畝地,便宜了她都不買。
沈笑才沒工夫管姚氏的想法,她拿了鐮刀到地里就開割。
在地頭剛割兩下,沈志從前頭拐回就奪走鐮刀道:“這么多人,用不著你。
你回家?guī)湍餆托?,別的不用管?!?p> “七兩,你家去吧,胡大夫不是想借書嗎?答應了人家,你就去幫人把書找出來?!鄙蜻h已經(jīng)和沈小舟割一個來回了。
確切的說,倒伏之后的麥子,割到頭之后,無法從那頭再割回來,只能拎著鐮刀,拐回地頭再順茬割另一壟。
大姐夫許祥也割完一壟回來了,一直都知道岳家很嬌養(yǎng)這個小姨子,見怪不怪道:“七兩,要不你給我們大伙兒做那冰桃汁送來也行,又甜又解渴?!?p> 前幾天,沈笑在沈悅離開前,專門用桃子和櫻桃磨成汁,加了蜂蜜后,向胡大夫要了些芒硝制冰冷凍,給大姐帶回婆家。
“這個我贊成,反正昨天我們拾了好幾筐果子?!鄙蛑咀蛱旌攘艘煌耄_實酸爽可口。
然后他又低聲道:“七兩,做果脯太慢了,還費糖。
要不咱們把后院里撿起的果子都磨成鮮汁賣了。”
“好想法?!鄙蛐c頭,“就是二哥想過蜂蜜多少錢,芒硝作價多少沒?咱們一碗冰鎮(zhèn)桃汁,要賣多少錢,才能賺回來?!?p> 沈志……
“還有,”
“還有?”
“嗯,磨桃汁的人力,賣桃汁的人選,買桃汁的人群,二哥想到了嗎?”
沈志轉(zhuǎn)頭就進麥田:“你趕緊家去吧,一會兒讓娘套騾車來拉麥子?!?p> 沈遠在一旁失笑搖頭。
“哥,背簍里有做好的桃汁,我等會再走?!?p> “那你到樹下……”沈遠看著不遠處,已經(jīng)被風刮歪的樹,又道:“行吧,你看看在哪兒合適,就找個地兒歇會兒再走。”
說完他就又蹲下割起了麥子,如今順茬躺一地的麥子,收割起來比往年費力一倍不止。
他專注的割著麥,沒注意沈笑順著田右邊,和盧家當中的,兩步來寬的小路徑,向鳳港河岸那頭走去。
沈笑每走十幾步,就從小徑兩邊的地里抓一把土,在手中觀察后,又用手搓拈一番,末了會湊近鼻子聞一聞。
到下一個十幾步處停下時,看似把土扔了,其實是收到空間了。
她反復抓土聞的行為,讓路那邊麥地里的盧大花詫異的很。
“七兩,你怎么還一路走一路聞土呀?”盧大花拉起脖子里麻布,擦著滿頭大汗。
“大花,”此刻,沈笑正抓著大花家田里的土,“我在看看,這片地現(xiàn)在的土質(zhì)。”
大花爹娘也好奇,種地的老把式,抓一把巴掌深的土,拈一下,看土質(zhì)疏松不,是黏的還是不硬不結(jié)塊的,基本可以判定這田肥不肥,但聞能聞到什么。
大花爹人稱盧老實,聞言不由道:“那夜雨勢太大,一夜頂咱這幾個月的雨量,鳳港河漫出的水,直接把田里的一層沃土沖走了。
現(xiàn)如今,麥子的根都露了出來。
再種一茬大豆養(yǎng)地的話,冬小麥就不敢種了,明年肯定得讓地歇歇,只能種一季春小麥了。
不輪種大豆,直接種冬小麥,又少了一季糧食不說,地力可能也跟不上。
七兩,那書上是不是有什么法子,你聞這土是有啥說頭兒?”
春小麥沒有冬小麥壓秤呀,口感也不如冬小麥,賣不上價的,交稅后口糧就更不夠了。
他一臉期盼的看著七兩,別看這孩子年齡小,但她爹娘都是本事人,識文斷字不說,又經(jīng)常熱心幫大伙兒在農(nóng)閑時到碼頭找活干。
沈善更是拉起一幫人,給一些廟觀和富貴人家修補房舍。
那幾年,他也跟著掙些個家用。
盧老實從來都認為,沈笑根上隨他爹娘,所以,自小他就不攔著大花和同齡的七兩玩兒。
前幾年,七兩賒給大花兩棵半大的櫻桃樹苗,讓他家每年初夏都能有個進項。
去歲冬天,大花說七兩種的小黃瓜真掙錢了,他厚著臉皮上門,人手把手的教,還帶沈家族學里讀書的兒子去把菜賣了。
“盧大伯,聞土是試試看,能聞到土里有積存的腐殖質(zhì)味大不大。”沈笑對肯變通思想努力改善家境,又對兒子女兒一視同仁的盧老實,很是尊重。
“七兩姐,啥是腐殖質(zhì)?”二花從地里跳過來問。
“死丫頭,別踩到麥穗?!北R大花的娘,高高舉起手,卻輕輕拍到女兒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