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輛黑色的小貨車出現(xiàn)在了布魯克林。它徐徐行駛在街上，經(jīng)過舊廠房，穿過居民區(qū)，最后開到了一座橋下。
有幾個人圍在生著火的鐵桶旁，伸手烤著火。對于紐約來說，三月的夜晚尚顯得有些寒冷。時不時就有些清冷的風(fēng)吹來，在外如果不做好保暖措施，很容易就會感冒生病。
而在這里，人是生不起病的。
那些人清一色全都穿得不是很體面，甚至可以用破舊來形容。夾克衫有些地方已經(jīng)開線，露著里面的內(nèi)襯，而厚一點的毛外套也起了球，更有甚者已經(jīng)有了好些補丁。
而看面容，年輕一些的人還好些，只是有些不修邊幅。但年老一些的就不行了。相比于年輕力壯的年輕人，他們無不面露菜色，臉上臟兮兮的，嚴(yán)重些的面頰也已經(jīng)凹陷了下去。
雖然外表看上去大同小異，但他們都有一個完全相同的身份：
無家可歸者，或者通俗點說，流浪漢。
黑色的小貨車駛進(jìn)了他們，最終停在了距他們不遠(yuǎn)的地方。明亮的車燈照在他們身上，向探照燈一樣刺激得這些可憐人睜不開眼，紛紛抬起胳膊來遮擋強光線。
“滴，滴！”
伴隨著喇叭聲的響起，車燈被調(diào)到了最低一檔的近光模式，大部分打在了車前的地面上。如此，鐵桶邊的人們得以把胳膊放下來。
他們的注意力徹底被吸引了過來，紛紛轉(zhuǎn)過身子。目光中夾雜著好奇和警惕。
顯然，作為無家可歸者，他們在這個世界上遭受了太多的白眼。而這也是他們?yōu)槭裁催x擇聚集生活的原因。
兩邊的車門被打開，從車?yán)锾聛砹巳齻€人。其中一個人有著亞麻色的頭發(fā)，看上去十分年輕，但他卻貌似是這三個人里的頭目一般，雙手插在風(fēng)衣的兜里，吩咐另外兩個人拉開車后的貨箱門。
之后，他轉(zhuǎn)向還在鐵桶周圍，但已經(jīng)往這邊走了些許距離的人們。
“朋友們，天氣還挺冷的！”他寒暄道，“最近怎么樣??？”
流浪者們靜靜地看著他。隨后，有個年輕人開口了。語氣里滿是譏諷：
“你不會自己看么？”
說著，他還扯了扯身上開線的夾克，故意把破損處展示給那位身穿風(fēng)衣的不速之客。
其他人笑了起來，他的同伴還吹起了口哨，惡意滿滿。
但身處這些惡意目標(biāo)的朗并不動怒。相反，他只是一笑而過。
“都餓了吧？”他的目光依次掃過幾人，關(guān)切地問了一句。
隨后，不等他們回答，他便自顧自宣布道：“那咱們開飯！”
聞言，這些來自社會最底層的人們紛紛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他這是要干什么？
沒辦法，他們已經(jīng)遭受到了太多的非議和白眼。對于這突然到來的善意，他們一時間難以相信。
但這些不信任也僅僅只是存在了一小會兒，在另外兩個人用平板車推著兩大泡沫箱子過來，并掀起蓋子以后，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因為一個箱子里裝滿了熱狗，另一個箱子里是一鍋熱騰騰的牛奶麥片粥。
目睹此景，幾個人紛紛吞了口唾沫?？催^來的眼神亮晶晶的，充滿了渴望。
朗笑了笑，招呼大伙兒：“來來來，都來領(lǐng)吃的。一人一份，都有的?！?p> 人們呼啦一下圍過來，其中，之前出言不遜的那名年輕人努力把目光從誘人的食物上移開，看向面帶微笑的朗：
“你們是什么人？為什么要給我們吃的？”
朗一如既往地保持著微笑：
“這是奧氏集團的慈善活動，只不過從最近才開始實施罷了。這幾天我們一直在給像你們這樣的人們提供免費的食品。不信可以回頭去問問你們其他地方的朋友，總會有人見到過的。”
年輕人還有些半信半疑，但旁邊已經(jīng)吃上熱狗的中年人說道：
“確實如此，我上午聽西蒙斯說，好像最近是有這種小貨車在布魯克林出現(xiàn)，給流浪者們提供吃的?！?p> 朗聽完，微笑著看向年輕人，仿佛在說：你看我說什么？
聽了中年人的話，年輕人不疑有他，也上前領(lǐng)取了一份屬于自己的食物。他揭開包裝，吃了起來。
“味道不錯！”
剛咬下第一口，他的眼睛就亮了起來。這熱狗的醬料口感很豐富，最起碼比路邊的熱狗車?yán)锏囊煤芏唷?p> 真不愧是奧氏集團的?。∵B味道都這么棒。如果不是這個慈善活動，像他們這樣的人大概很難吃到這么可口的食物。
當(dāng)然也不是沒有辦法，只不過可能要付出提前花完救濟金的代價而已。
在心中感慨著，他又慢慢喝了一口燕麥粥。
奶香濃郁，讓人沉醉。
年輕人抬起頭，感激地看向了朗，正打算說些好話為自己之前不當(dāng)?shù)难孕械狼福瑓s發(fā)現(xiàn)他臉上的笑容仿佛變了。
還是在笑，但嘴角咧的幅度變大了，而且目光也變得深邃了。
他正疑惑著，卻突然聽見撲通的聲音。回過頭，發(fā)現(xiàn)朝夕相處的同伴開始一個接一個地倒下。沒吃完的熱狗和燕麥也都撒在了地上。
這是……什么情況？
年輕人有些慌了，但自己的頭腦也立刻有些發(fā)昏。他連忙將手里的食物扔掉，同時一步一步后退，恐懼地望向之前被他視作善人的朗。
朗的神情已經(jīng)完全變了。雖然還在笑，但在年輕人的眼里，那是來自惡魔的笑容。
一個偽裝成天使的惡魔，或者說是墮天使。
朗邁開了步子，緩緩走向后退的年輕人。后者的恐懼更甚，但卻驚恐地發(fā)現(xiàn)頭腦開始不受控制地昏沉起來。
后退的步子也變得虛浮，飄飄然。
最后，他終于再也支撐不住，向后栽倒在地。
臨昏迷前，在他眼中是逐漸逼近的一雙腳。
看著年輕人閉上眼睛，完全失去意識，朗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把這些人都抬上車?！彼孛畹馈?p> 身后的兩人聽了，開始把癱倒一地的無家可歸者們往小貨車的貨廂里拉。而在貨廂里的深處，已經(jīng)躺著三四個同樣昏迷不醒的人！
他們同樣衣著破爛，面帶菜色——也是流浪漢！
“今天的收獲真不小！還是您會找地方，嘿嘿?！卑阉械幕杳哉甙徇M(jìn)車?yán)?，一個手下湊到朗身邊，討好地吹著彩虹屁。
朗沒有回答，而是掃了一眼地上的食物，再次吩咐道：
“挑一些沒怎么動過的熱狗帶走，下一批還能接著用。”
說完，他轉(zhuǎn)身登上了車。
過了一段時間，一切收拾妥當(dāng)，黑色小貨車重新發(fā)動起來，悄悄地駛離了這座橋下，消失進(jìn)夜色里。
沒有另外的人會知道，這里發(fā)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