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蛛絲馬跡
這幾天,梁家?guī)缀跻獮l臨崩潰。
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堆在了一起,因為大面積的退加盟,流動資金至少拿了一半出去。
而就在梁家著急得抓耳撓腮的時候,游白正坐在一輛破舊的大巴車上,戴著耳機,閉目養(yǎng)神。
山路著實顛簸得厲害,隔壁坐著的小孩兒吐了一地,空氣里彌漫著刺鼻的氣息。
游白往窗邊側(cè)了側(cè)身子,讓空氣流通進來。
“師傅,還有多少公里路啊,”那小孩兒的母親一邊手忙腳亂地收拾著衛(wèi)生,一邊問著司機。
周圍嘰嘰喳喳的抱怨聲不絕于耳,司機大嗓門很快便蓋住了噪音:“還有五分鐘就到啦,再堅持下啊?!?p> 今天是個雨天,天空陰沉沉的,仿佛藏了什么怪物在云的另一面。
汽車的顛簸、乘客的抱怨、孩子的哭鬧,都隨著大巴車的停下而終止。
游白將背包掛在肩上,大步走下車。
這里離她出生的地方,還有三公里左右。
她隨意的將鴨舌帽壓低了些,順著田間小路,朝著記憶里的村子走去。
曾經(jīng)很多老人坐著喝茶下棋的村口,如今已經(jīng)是雜草叢生。游白站在巨大的樹樁年輪前,靜默了好一會兒。
村子里,很安靜。
她嘆了口氣,避開了唯一的一條大路,穿過小徑,繞到了后山一處僻靜之處。
高聳的石碑,并無姓名。有的只有一個單薄的名字:張?zhí)臁?p> 游白將背包里的東西拿出來,紙錢、香燭,還有一些新鮮水果。她點燃紅蠟,靜坐在石碑前。
“哥,我回來看你了。”她輕聲道,“又是一年不見,我變化應(yīng)該很大吧?”
“方婉瑩來接我去了江家,江家的人都挺好的?!?p> “唉,我今天過來的時候,村子幾乎都荒廢了。也不知道他們是都去世了,還是出去逃命了。”
“沒想到啊,你走的時候,比我大十歲,現(xiàn)在我跟你一樣大了?!?p> 游白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
這座墓的主人,是以前在村子里,游白最為親近的人。
因為是鄰居,所以張?zhí)焯幪幷疹欉@個母親不在,父親不管的女孩子。
教她斷文識字,教她做人之道。
平時游白被自己父親打的時候,也是躲到他家里去。
可以說,游白童年里為數(shù)不多的快樂,都是張?zhí)鞄淼摹?p> 但就是這樣一個善良且溫柔的人,卻在十九歲,剛剛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去世了。
即便是現(xiàn)在,游白想起當初張?zhí)烊ナ罆r的慘狀,都仍舊不敢多看。
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誰聽聞,故里雜草已叢深。
***
三日之期很快便到了。
為了等待結(jié)果,陸隱這兩天一直待在京城中,并未回A市。
這日,他一大早便起了床,打算出門去找霍思遠。剛一開門,就和前來敲門的陸老爺子撞了個正著。
“這么早的,去哪兒啊?!?p> 陸老爺子拄著拐杖,正色厲聲道:“我前兩天給你發(fā)的消息,你是沒看到嗎?”
陸隱低著頭,表情淡淡:“看見了?!?p> “看見了那你為何不回家!”
“我不想回家?!?p> “你!”陸老爺子狠狠地跺了一下拐杖,那是恨不得直接敲到陸隱頭上去,“你還把陸家當做自己的家嗎?”
“到底算不算家,爺爺您也清楚。”陸隱輕笑了一聲。
他反手關(guān)上大門,往旁邊挪了幾步:“我還有事,爺爺就先請回吧?!?p> 說罷,陸隱也并未顧及陸老爺子的憤怒,便直接進了車庫。
畢竟他知道,陸老爺子這么大把年紀了,不可能一個人出門。
他緩緩啟動了車子,后視鏡里,陸管家正攙扶著老爺子,望著自己離去的方向。
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
京城第一律師事務(wù)所。
漂亮的小姐姐端來一杯熱茶,十分殷勤地說道:“先生喝茶,霍律師現(xiàn)在在忙,可能還要稍等一會兒?!?p> 陸隱的目光順著光潔的腿移動了一圈,不知道怎的,就想起了那個幾乎沒穿過裙子的小姑娘。
他眼神暗了暗,語氣疏遠而客氣:“謝謝?!?p> 當霍思遠終于送走手里的案子時,距離同事告訴他有人來拜訪,已經(jīng)過去了將近二十分鐘。
他這才拿著整理出來的資料,急急忙忙去會客室找到了陸隱。
會客室是開設(shè)在一樓的單獨房間,而律師都在三樓甚至四五樓的位置。他一路小跑,才找到了陸隱所在的那間會客室。
“呼,累死我了。”霍思遠大口喘了幾口氣,才把手里的東西遞出去,“東西都在這里了,你可以看看?!?p> “辛苦了。”
陸隱接過來,東西不多,但分量不輕。
第一眼看見的,便是對那張有游白簽字的合同的分析。
“字跡對比,為本人所書寫。但從書寫時間對比,簽字部分比合同部分至少要早三個月?!?p> 陸隱抬起頭:“所以意思是,當事人簽字的時候,很可能是簽的空白合同?”
“是存在這樣的可能,”霍思遠補充道,“但更有可能的是,當事人簽字的時候,這是一張白紙?!?p> 陸隱瞳孔放大了幾分:“怎么說。”
“你仔細看這里,”霍思遠指著合同上打印出來的字體,“簽名底下的這條橫線,其實是在簽名上面的?!?p>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張合同應(yīng)該是先簽的字,然后才拿打印機重新覆蓋了字體上去?!?p> 霍思遠繼續(xù)說道:“單憑這一點,只要走正當程序,其實并不難發(fā)現(xiàn)的。但問題在于,當事人怎么就沒提出質(zhì)疑呢?”
“那銀行卡呢?!标戨[回避了這個問題。
雖然這個問題也是他一直沒想通的,如果游白真的是無辜的,那她為什么沒有申請重審?
“銀行卡目前只能查到的確是當事人名下的卡,”霍思遠嘆了口氣,“但是這也并不能證明什么,畢竟每個人的銀行卡都不止一張?!?p> “打個比方,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扔一張銀行卡給別人使用?!?p> “不過嘛,”霍思遠撇了撇嘴,“這時間都過去這么久了,就算要查當年的監(jiān)控,也挺難的。除非能找到,這張卡的真正使用者是誰?!?p> 聽到這里,陸隱反而松了口氣:“我來查吧?!?p> 他其實,是有懷疑對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