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先知先覺弄春潮(1)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1976年,眾所周知,1976年是一個不平凡的年份。
在1976年的10月份,羅家的那13歲的羅偉斌是剛剛進入龍頭中學就讀高一,那11歲的羅偉強和羅偉芳則在河東小學就讀初一,而9歲的羅偉忠也在河東小學就讀四年級。
時年的中小學學制還是壓縮的,小學是五年制,初中和高中也是二年制的,當?shù)氐某踔羞€是下放在小學里辦學。
此時的羅家人都忙忙碌碌,他們既要參加各種的集會活動,還要參加生產勞動,或是參加上課讀書學習。
羅偉斌在龍頭中學就讀,龍頭中學與家里相距五、六公里,初時,羅海龍把自己的那部28寸的自行車給他騎,羅偉斌是早出晚歸的走讀,中午則是自帶米菜在學校蒸飯吃。
而此時的羅海龍,一方面,他在積極地參加各種的集會活動,另一方面,他也在參加生產勞動,再一方面,他更每天都認真和默默地在看報紙和聽大隊高音喇叭里的新聞廣播,他每天都在沉思著,都在密切地關注著社會的變化。
在一段時間之后,在某一個星期天的晚上,帶著深思的羅海龍便只身匆匆地跑了一趟潘家村,他來到了還在龍頭中學做物理老師的潘志光的家里,然后,他與潘志光關起了門來,兩人便在靜靜地議論、評估和預測可能到來的形勢來。
那作為物理老師的潘志光,他大學畢業(yè)于1950年代中期,而羅海龍也是一個當過兵、上過戰(zhàn)場打過炮、立過戰(zhàn)功、也曾經是一個有過遠大志向的人,兩人可謂都是有知識、有思想的人,只是時也命也運也讓他們兩人生活在了家鄉(xiāng)山區(qū),此時的他兩人也都是黨員,因此,其兩人可謂是志趣相投、頗有時代的生活經驗、對時局都有著敏感的思想和思維。
當晚,兩人談得那是很投緣,都一致預測此時的時代即將發(fā)生一次重大的轉折和變化,其中兩人認為與自己關系最為密切的極有可能的就是教育制度的改變,即極有可能很快就會恢復高考。
因為,時年的潘志光也有個兒子叫潘仲陽在龍頭中學就讀高一,而羅海龍的大兒子羅偉斌也在龍頭中學就讀高一,潘仲陽和羅偉斌是同班同學。
此時的潘志光與羅海龍都在關心著自己兒子的前途。
千百年來,在客家地區(qū),教育兒女讀書,靠讀書來求取功名利祿,靠讀書來走出山門,靠讀書來走出寒門,靠讀書來改變自己及家庭的命運,這乃是家長以至整個家族的亙古未變的追求和夢想。歷史雖然在變遷,時代雖然在變化,但是,在客家人心靈的深處,這種追求卻從來都是根深蒂固和沒有變化的。
此時的頗有見解和思想的羅海龍和潘志光也在傳承著這種傳統(tǒng)的思維,其兩人都把這種追求和夢想寄托在了兒女的身上,都在預測和等待著這種恢復高考的機會,兩人都有著那種超前的思想意識。
鑒于羅偉斌是在走讀,羅海龍便提出了要求,他希望潘志光想辦法能把羅偉斌安排到學校里去寄宿,以讓他有時間安心讀書,并請求潘志光自己及代其央求羅偉斌的科任老師加強對羅偉斌的輔導。
羅海龍又向潘志光分析了羅偉斌從小到此時的情況,他說羅偉斌從小學開始成績就一直都很好,基礎比較扎實,他性格文靜、做事專心,而且從小就有考大學的志向,等等。
潘志光聽后,他不但滿口應承,而且還甚是歡心,潘志光在想:一方面,自己的兒子潘仲陽的成績也不錯,也有考大學的志向,讓羅偉斌到學校住宿,也好讓他兩人有個伴,可以互相促進提高,再一個,關照、幫助羅偉斌,這也算是數(shù)十年來的自己與曾淑萍的感情表現(xiàn)。
因此,潘志光便說道:“好,沒問題。你羅海龍的兒子,也是曾淑萍的兒子,我、陳慧芳與曾淑萍那是什么關系呀?那是從小孩兒、從鼻涕蟲、從逃荒在江西生活,那是從小就建立起來的感情??!嗯,你們的兒子就是我的兒子,我會把羅偉斌當作我自己的兒子一樣來培養(yǎng),放心吧,這事包在我身上?!?p> 羅海龍聽后,他見目的已經達到,便滿心歡喜了,之后,兩人又聊到了深夜后才散去。
在第二天晚上,羅海龍便把全家人召集在了一起,他也把房門關了起來,然后便把與潘志光商量的情況向家人說了一遍,又叮囑家人不能把這些話傳出去,以免惹來麻煩,畢竟此時的時局也不知會不會朝著自己預測的方向發(fā)展,他只是要求家人要做好一顆紅心兩手準備,以等待機遇。
那羅偉斌一聽,他便高興得跳了起來,他立馬就呈現(xiàn)出了摩拳擦掌的神情來了。
曾淑萍聽后便笑道:“如果能按你爸猜測的這樣,那就好了,我的大斌嘛,從小就愛讀書,從小就聽老師說要考大學,這難得現(xiàn)在你光舅舅能夠幫忙,希望你到了學校以后啊,能好好的讀書和照顧好自己……”
羅偉斌則信誓旦旦地笑道:“媽,放心吧!你還信不過我嗎?”
李雪梅也在說道:“大斌啊,奶奶的想法跟你媽的一樣,說實在的,咱家還沒有出過大學生,當年嘛,我跟你爺爺曾要求你爸考大學,但你爸卻一味要去當兵……唉,不說以前了,這等啊等,也許正如你爸的猜測,也許以后就有機會了,希望你能為咱家爭爭氣啊。”
曾淑萍說道:“其實,我一直都希望我個個子女都能好好的讀書,都能有出息,我那個時代沒書讀,多冤枉啊,害得我連一張報紙都不會看,強頭、芳麻、細忠啊,你們也要加把勁呀,要像大哥一樣,知道嗎?”
羅海龍說道:“對,你們幾兄妹呀,爸媽和奶奶都希望你們能有出息,我跟你們說呀,如果你們能考出去讀書,我就是再苦再累,我就是賣屎缸賣床板、賣盆賣罐賣爛鐵,我都要讓你們讀書。大斌、強頭、芳麻、細忠啊,爸媽和奶奶都有雄心,那你們有壯志么?”
曾淑萍說道:“對!只有讀書才有出路和出息,我跟你爸的想法一樣,如果你們能考出去、能有好日子過,那我就是賣屎缸賣床板、賣盆賣罐賣爛鐵,那我也都要供你們讀書?!?p> 羅海龍說道:“唉!這么多年了,孩子們啊,我們窮怕了、窮夠了,這窮日子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才能熬到頭,我就希望啊,你們能通過讀書來改變自己的命運,來改變現(xiàn)狀,將來能有個好的生活,別像爸媽一樣熬苦日子?!?p> 曾淑萍說道:“對!你們不是說過要做工作同志嗎?如果你爸猜得對的話,也許這就是機會了,你們如果能考上大學,那就是出頭之日了,就不用挨窮受苦、熬沒吃沒喝沒穿的日子了。爸媽絕對會支持你們的?!?p> 李雪梅說道:“是啊,奶奶雖然老了,但是,如果你們想讀書呀,奶奶也會用這把老骨頭來支持你們的?!?p> 羅偉斌應道:“爸、媽、奶奶,你們放心吧!只要有機會,我絕對是不會辜負你們的期望的!”
此時,羅偉強卻皮笑肉不笑的在說道:“爸、媽、奶奶,這也只是你們在猜測會有高考,誰知道以后會怎樣呢?這還沒有到來的事,就別太認真吧?”
李雪梅說道:“強頭啊,你怎么就那么灰心?。縿e做落后分子、別做絆腳石啊,知道嗎?”
羅偉強應道:“奶奶,我爸說過我只不過是生滿青苔的墻頭,我嘛,一直就是混日子,成績不咋樣,我……不過呢,我支持你們和我哥,我只會干活,讀書嘛……你們就別對我抱有希望,我就希望我爸能教我武功?!?p> 羅偉忠聽了羅偉強的話后,他也在說道:“我跟二哥的想法一樣,情況也差不多,我支持你們和我大哥,你們就別指望我了?!?p> 李雪梅苦笑了:“唉,強頭、細忠啊,你倆這么灰心,等長大以后,想干什么呀?”
“放心吧,你們說過,我有手有腳,我肯定是不會餓死的?!绷_偉強和羅偉忠應道。
羅海龍嘆道:“唉!你這兩個牛王頭啊,就會自暴自棄,你不知道事在人為這句話嗎?唉……你們什么時候能讓爸爸安心啊!”
羅海龍露出了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來了。
曾淑萍聽后,她也皺眉嘆道:“唉,強頭、細忠啊,你倆怎么就甘愿做一團爛泥呢?怎么就老是糊不上壁呢?”
羅偉強和羅偉忠在咧嘴笑著,兄弟倆都表露出了一副死老鼠任貓拖、無所謂的樣子。
這時,羅偉芳在說道:“我嘛,我只能順其自然,我讀書的成績不差也不好,一般般,我盡力吧。我好像不會讓爸媽和奶奶傷心,我就盡量讓你們開心吧?!?p> 曾淑萍聽后笑道:“最懂事的就是芳麻啦,爸媽和奶奶最放心的就是我的芳麻啦,嗯,盡力吧?!?p> 羅海龍笑了:“好吧,爸媽和奶奶都表明了心跡,黃蜂仔嘛還小不懂事,爸跟你們說啊,你們都是爸媽的兒女,個個都是心肝寶貝,爸媽和奶奶都希望你們好。但是呢,就像那句話說的: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選擇,你們就自己選擇吧。這幾天呢,大斌就準備去住宿,強頭、細忠嘛,你倆沙包也練了很久了,你倆一直都想學武術,那好吧,老爸就開始教你們拳術和棍術吧,芳麻呀,那你就盡力吧,有時間也要教一教弟弟黃蜂仔識字讀書。”
羅偉芳說道:“好吧,黃蜂仔好黏我,他一直都在跟我識字呢?!?p> 羅海龍說道:“嗯,那就這樣吧,你們要記住呀:機遇啊是可遇不可求的,要預早做好準備啊,萬一機遇來了才不會錯失,古訓有講:抓住了機遇就等于是成功了一半。知道么?”
此時,羅偉斌笑得最開心,羅偉強和羅偉忠也滿足,屋里的一家大小似乎都是心滿意足的。
兩天后,羅偉斌便帶著行李和生活用具到龍頭中學去住宿了。
那才4歲的羅偉峰見大哥帶著行李和生活用具出門,又聽奶奶說大哥是去讀高中,要在禮拜天才能回來,于是,小家伙便纏著羅偉斌不放,他哭鬧著也要跟著大哥去讀高中,這便逗得家人真是哭笑不得了。
時年的龍頭中學,其教學可謂也是十分的特別,老師和學生也一樣要參加勞動,大部分學生的思想也是散漫的,都沒把心思放在學習上,成績也是不咋的,幾乎也是在混日子。
龍頭中學在十幾年前還有住校生,后來,由于形勢的改變,以及由于教學方向和方法的改變,此后直到此時便沒有了住校生了,學生們都是在走讀。
潘志光平時是在學校和家里之間騎自行車兩頭跑,但他在學校里有一間30平方米的獨立宿舍,因此,他用布簾在中間一分隔,把宿舍一分為二,后面給兒子潘仲陽和羅偉斌搭鋪睡,前面則自己睡,這一間屋子便住了他們三人,伙食則在學校的教師飯?zhí)美镎麸堈舨私鉀Q。
此時的潘志光還在學校與家之間來回跑,他既不誤教學又不誤照顧家里,而羅偉斌與潘仲陽則常住學校學習了。
這樣,羅偉斌在潘志光的安排和疏通下,他便與潘仲陽在學校里住了下來,在開始認真地學習了。
自古以來,為師者均有擇英才而教之的意愿。
龍頭中學在近十年來,都已經是沒有過像羅偉斌和潘仲陽這樣能靜下心來認真學習的學生了,老師們見他倆能認真地學習,便對其愛惜有加而又贊嘆,特別又由于其兩人是潘志光的兒子和親戚,因此,老師們便都傾囊而授,更收集了許多十幾年前的教學資料來作為補充輔導。
羅偉斌和潘仲陽在老師們的教授下,便鉆進到了知識的海洋里,學得了不亦樂乎了。
這樣,當人們對眼前的形勢沒有思考、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有先知先覺的羅海龍和潘志光便在一邊參與各種活動,一邊又預早的在為羅偉斌及潘仲陽安排和鋪好了一條希望之路了。
此后,在家里,一家人還是照常的在參加各種集會,也照常的在參加勞動,家里的一切似乎也還是如常的在進行著,與其他人所不同的是,羅海龍的心里有些焦急又有些期待,他還是格外細心的在關心著形勢,在看報紙、在聽廣播,在關注著社會的變化。
在到了1977年的5月份時,便終于傳來了要恢復高考的傳言了,那羅海龍和潘志光聞言后便竊喜不已了。
在隨后的暑假,羅偉斌和潘仲陽都沒有回家,兩人繼續(xù)住在學校里自習。
在到了8月份時,便傳說上層大領導們已經在召開教育工作座談會了,恢復高考已被提上了國家的議事日程了,因此,原先的傳言則越來越真實了。
此時的羅海龍和潘志光樂了,那羅偉斌和潘仲陽則更是高興異常、渾身是勁、夜以繼日的在學習了。
由于羅偉斌在住宿,平時則是由羅偉強騎自行車送些油米給他,所以,羅偉斌有時每隔一個月才回家一次,因此,那小弟弟羅偉峰見了他后便格外的親熱,回來后的羅偉斌也對羅偉峰進行了早教,這黃蜂仔見哥哥姐姐都在上學讀書,也許是受到了家庭氛圍的影響,因此,他也嚷著要上學讀書了。
羅海龍和曾淑萍見狀,經思慮再三,在當年的9月份,便把才5歲的羅偉峰送進了河東小學讀一年級,因為當時當?shù)貨]有幼兒園,羅海龍與老師溝通好了,他的意思是想讓羅偉峰在第二年留級,以讓他讀兩次一年級,這樣便可隨了羅偉峰的心愿。
至1977年的10月份,各種新聞媒體均以頭號新聞發(fā)布了恢復高考的消息,當年的高考將在12月的7、8、9日進行。
至此,羅海龍和潘志光眉開眼笑了,兩人都為自己的先知先覺和摸準了時代的脈搏而感到了無比的高興、自豪和驕傲了,兩人都認為為自己的兒子爭取到了比別人早一年的學習時間了,起步要比別人快了。
在1977年的11月初,龍頭公社便在唯一的一間簡陋的電影院里舉辦免費的高考輔導學習班,當時有年紀差別十幾歲的數(shù)百個青年人去聽課,他們都準備要參加當年的高考。
在輔導學習班舉辦過后,羅海龍聽說講語文的語文老師是龍頭中學的一個瘸腳的老頭老師,他講課的水平很高,老頭老師的名字叫丁建文。
那羅海龍一聽,他便“哎呀”的大嘆了一聲,然后,他說道:“丁建文丁老師就是我1950年代初讀初中時的班主任啊!哎呀,沒想到他恢復自由了呀!這……這,我一定要去拜訪他。”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章續(xù)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