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二魔
兩人奇巧無倫地，足尖同沾“六駛飛車”，暗運(yùn)“金剛拄地身法”，一齊占穩(wěn)身形。
這場比斗，終于成了秋色平分，互無勝負(fù)！
但谷家麒因曾有只要對方能與自己同時(shí)趕上“六駿飛車”，便即認(rèn)輸之話，遂微嘆一聲，向白衣少女說道：“我已賭輸，甘心如約為姑娘駕車百日．你如今是要去巫山看云？還是要去峨眉賞月？”
白衣少女目光一注谷家麒，柳眉雙揚(yáng)，得意傲笑答道：“誰要看云賞月？你且駕著車兒，慢慢前行，等我想想再說！”
谷家麒蹙眉苦笑，只得遵命施為，手中絲韁微勒，使那“六駿飛車”，緩緩前進(jìn)。
白衣少女忽然笑道：“主人應(yīng)該知道車夫姓名，你叫什么名字？”
谷家麒眼看對方那副驕傲神情，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地答道：“車夫叫做谷家麒，不知主人的姓名，能不能紆尊見告？”
白衣少女仰視空中白云，傲然說道：“我姓水……”
谷家麒心想你何必姓“水”？簡直應(yīng)該姓“冰”，冷得像一塊冰，而驕傲得又像一位公主……
思念末畢．那白衣少女繼續(xù)緩緩說道：“我姓水，叫水中萍，這個(gè)名兒美不美？”
谷家麒微笑吟道：“一世楊花二世萍，無疑三世化卿卿，不然何事總飄零？‘水中萍’的名兒，美倒是美，可惜到處飄浮，未免福薄！”
水中萍瞪了谷家麒一眼，嗔聲說道：“你懂得什么？‘萍’是最美麗的東西，‘流水飄前夢，東風(fēng)聚幻形，星星沙尾雨，脈脈渡頭人’，這意境多么凄迷幽約……”
說到此處，忽然眼珠一轉(zhuǎn)，向谷家麒笑道：“你方才不是問我想去哪里？”
谷家麒笑道：“在這一百天以內(nèi)，任憑你海角天涯……”
水中萍櫻唇微披，接口哂然說道：“海角天涯，只是路遠(yuǎn)而已，有什么意思？我好容易找到你這樣一位車夫，為何不出出風(fēng)頭？設(shè)法專搗馬蜂窩，闖闖那些尋常人望而卻步的虎穴龍?zhí)?，刀山劍樹！?p> 谷家麒聽得拊掌大笑說道：“水姑娘，你真是一位妙人兒．不然怎會(huì)想得出這種絕妙主意！”
水中萍笑道：“普通人我不想惹，要惹的全是些威震江湖的絕世人物，不知你是否害怕？”
谷家麒笑道：“我怕什么？除非怕無事可做，閑得無聊！但不知你所謂的絕世人物，是哪幾位？蹤跡現(xiàn)在何處？”
水中萍眉尖一挑，微笑答道：“以前只有‘冷香仙子’聶冰魂、‘七劍神君’歐古月、‘西風(fēng)醉客幻影神魔’南宮漱石、及‘綠鬢妖婆’喬賽喬等，才稱得上是第一流中的第一流的絕頂高手！但近十年來，江湖間風(fēng)云變幻，人才杰出，又添了‘文魔’、‘武魔’、‘卜魔’、‘賭魔’、以及號(hào)稱‘魔國天王’的‘魔外之魔’！”
谷家麒聽得失驚問道：“哪里來的這多魔頭？他們都是些什么樣的人物？”
水中萍笑道：“這‘文魔’、‘武魔’、‘卜魔’、‘賭魔’，是‘魔外之魔’公孫大壽‘苗疆魔谷’之中的四大神魔！”
谷家麒蹙眉說道；“如今要去苗疆，未免……”
水中萍不等他話完，便即搖頭笑道：“我們不必跑那么遠(yuǎn)，因?yàn)椤哪А€魔’的蹤跡，已在中原出現(xiàn)！”
谷家麒頗感興趣地問道：“這兩位魔頭的姓名．你知道嗎？”
水中萍點(diǎn)頭笑道：“我聽人說過，‘文魔’是叫‘辣手才人’石不開，‘賭魔’是叫‘傾橐先生’包一勝！”
谷家麒笑道：“他們這種名號(hào)，委實(shí)起得蠻有意思，但不知是在中原遨游，還是居有定所？”
水中萍道：“這‘辣手才人’石不開，及‘傾橐先生’包一勝，雖在中原居無定所，卻不難找尋，因?yàn)樗麄兎钣小庵А珜O大壽的重要使命！”
谷家麒哦了一聲，目注水中萍笑道：“你所曉得的事，真倒不少！”
水中萍得意揚(yáng)揚(yáng)地嬌笑說道：“熱鬧的事兒．多得很呢！譬如說巫山十二峰的‘集仙峰’頭，發(fā)現(xiàn)沖霄劍氣，‘邛崍三絕’定于明年正月初十，在‘邛崍幽谷’，擺設(shè)‘三絕大宴’，邀請舉世有頭有臉的人物赴會(huì)……”
谷家麒搖手笑道：“慢來．慢來，熱鬧事兒太多，反會(huì)弄得人心神大亂！你還未曾說出‘辣手才人’石不開，及‘傾橐先生’包一勝雙雙突現(xiàn)中原之故，是奉了‘魔外之魔’公孫大壽的什么重要使命？”
水中萍一面縱目眺賞大別山嵐光煙景，一面隨口答道：“他們是在找尋‘西風(fēng)醉客’南宮漱石?！?p> 谷家麒失驚問道：“南宮漱石是當(dāng)世人物中一等一的厲害腳色，那‘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卻派人尋他則甚？”
水中萍笑道：“因?yàn)槟蠈m漱石除了自號(hào)‘西風(fēng)醉客’以外，又被江湖人物稱為‘幻影神魔’．公孫大壽遂派來‘文魔’‘賭魔’，邀請南宮漱石就任‘苗疆魔谷’的第二魔主’！”
谷家麒大笑說道：“這公孫大壽委實(shí)想入非非，并自視太高！恐怕他便將‘魔外之魔’尊號(hào)，奉讓南宮漱石，人家都未必肯要？哪里會(huì)把什么‘第二魔主’，看在眼內(nèi)！”
水中萍看了谷家麒一眼，正色說道：“你不要小看了‘魔外之魔’公孫大壽，據(jù)說此人真有通天徹地之能，鬼神不測之妙?！?p> 谷家麒輕笑一聲問道：“倘若南宮漱石不肯就任‘苗疆魔谷’中的‘第二魔主’，又便如何？”
水中萍笑道：“公孫大壽便請他自動(dòng)取消‘幻影神魔’稱號(hào)！”
谷家麒想了一想，點(diǎn)頭說道：“這確是一樁有趣之事！”
水中萍接口笑道：“所以我們只要去往‘熊耳山’一行，便不但能夠欣賞這場有趣之事，并可就勢斗斗那號(hào)稱‘文魔’的‘辣手才人’石不開，及號(hào)稱‘賭魔’的‘傾橐先生’包一勝！”
谷家麒聞言，想起“鐵笛真人”靈靈子，及“五湖龍神”裴通海，對自己所說之話，不由失驚問道：“南宮漱石住在‘熊耳山’內(nèi)？”
水中萍嬌靨側(cè)處，看了谷家麒一眼，曬然說道：“你大概是初出江湖，‘熊耳山’青竹澗旁，凝翠峰下的一座草廬，便是那位‘西風(fēng)醉客幻影神魔’南宮漱石先生的‘聽秋小筑’！”
谷家麒這才知道自己幾乎上了靈靈子及裴通海的一個(gè)莫大惡當(dāng)，不由雙眉連軒，星目俊臉之間，充滿騰騰殺氣！
水中萍見他這般神色，詫然問道：“你在想些什么？”
谷家麒天生傲骨，怎肯說出自己幾乎受騙上當(dāng)之事，遂先靜心釋臊，使臉上神色恢復(fù)正常，然后含笑說道：“我在想那‘辣手才人’石不開及‘傾橐先生’包一勝，到了‘熊耳山’青竹澗旁凝翠峰下的‘聽秋小筑’以后，必被南宮漱石弄得灰頭土臉……”
水中萍兩道秀眉之間，滿布高傲神色地．接口說道：“我們?nèi)舻冗@‘文魔’、‘賭魔’被那‘幻影神魔’弄得灰頭土臉以后，再斗他們便無甚意思！”
谷家麒覺得這水中萍的性情，頗與自己相同，忙自點(diǎn)頭說道：“你說得一點(diǎn)不錯(cuò)，我們應(yīng)該趕到‘熊耳山’，在那‘文魔’‘賭魔’，抵達(dá)南宮漱石的‘聽秋小筑’以前，先行斗斗這兩位‘苗疆魔谷’之中的有數(shù)人物！”
水中萍笑道：“我們事先找好對象，免得臨時(shí)亂搶生意！”
谷家麒因欲趕往“熊耳山”遂一面駕駛“六駿飛車”，加速前近，一面向水中萍含笑說道：“這百日以內(nèi)，你是主人，我是車夫，自然應(yīng)該由你先選擇一個(gè)。”
水中萍眉尖微蹙，想了一想說：“你斗‘辣手才人’石不開，我斗‘傾橐先生’包一勝！”
谷家麒點(diǎn)頭答道：“這樣選擇頗好，你會(huì)打賭，便去斗那‘賭魔’，留著‘文魔’來和我比比書畫琴棋，詩詞歌賦！”
水中萍聞言，好似頗為驚訝地，目注谷家麒問道：“那‘辣手才人’石不開以‘文魔’名世，自然對于詩賦文章，金石絲竹，件件精通！你年歲這輕……”
谷家麒劍眉雙軒，傲然狂笑說道：“我年歲雖輕，但十五年來，隨我義父義母，單日學(xué)文，雙日學(xué)武，不僅此時(shí)海搏蚊龍，陸斬獅象，便對那些漢賦唐詩，宋詞元曲，金石絲竹，書畫琴棋，又復(fù)何所不通？何所不曉？”
水中萍秀眉微揚(yáng)．看著谷家麒問道：“好大口氣，你義父義母是誰？竟能調(diào)教出你這樣一位文武兼資，倜儻俊挺的少年英俠！”
谷家麒笑而不答，反向水中萍問道：“你師傅是誰？竟能造就出這樣一位傲骨嶙嶙，英姿勃勃的絕代紅妝！”
水中萍“咦”了一聲，嫣然笑道：“果然不錯(cuò)！你這幾句話兒，與我針鋒相對，好像是在作對聯(lián)嘛？”
谷家麒笑道：“我們最好不必互詢來歷，因?yàn)槿f一彼此的師門之間，有甚嫌隙？便使我們連朋友也作不成了！”
水中萍妙目流波，瞟了谷家麒一眼．佯嗔說道：“什么朋友？如今我是主人，你這作車夫的，怎可高攀？”
谷家麒笑道：“目前我自然不敢高攀．但百日之后，卻要邀你以朋友身份，同往‘邛崍幽谷’，參加‘邛崍三絕’約請舉世豪雄的‘三絕大宴’！”
水中萍聞言，梨渦微現(xiàn)，嫣然笑道：“這場‘三絕大宴’，我早就想去，但我們雖然自負(fù)武功極好，卻系初出江湖，無甚名頭，未曾接到‘邛崍三絕’請柬……”
谷家麒接口笑道：“何必要甚請柬？我們干脆就作為天外飛來的不速之客！倒看看那些負(fù)有盛名，被邀與會(huì)的人物之中，究竟有什么泣鬼驚神超群絕俗的武技！”
水中萍聽得高興地笑道：“好好好，‘三絕大宴’以后，我們再上巫山十二峰的‘聚仙峰’去，探探什么異寶奇珍？會(huì)在三五月明之夜，騰起沖霄劍氣！”
谷家麒微一沉吟，搖頭說道：“我在‘邛崍三絕大宴’以后，不能立時(shí)再到‘聚仙峰’去！”
水中萍訝然問道：“那在巫山‘聚仙峰’頭，騰起沖霄劍氣之物，決不會(huì)好過我這柄‘屠龍短劍’！故而我要去之故，只是好奇，并非意欲尋寶，但你難道不想弄柄稀世兵刃用用？”
谷家麒笑道：“凡屬武林人物，誰不想要稀世神兵？但我有好多仇人，必需親手加以處置！”
水中萍“哎呀”一聲說道：“照你先前打死那匹馬兒的殘忍手段看來，處置仇人，必然極其慘酷了！”
谷家麒劍眉雙軒，冷冷一笑答道：“谷家麒雖不致主動(dòng)害人，但卻睚毗必報(bào)，并須本利清還，誰教他們十五年前，做得太狠？”
水中萍看他一眼，愕然問道：“十五年前，便已結(jié)仇？當(dāng)時(shí)你大概只有三四歲吧？”
谷家麒不愿對不知細(xì)底之人，提起當(dāng)年恨事，遂岔開話頭笑道：“你知不知道那號(hào)稱‘文魔’‘賭魔’的‘辣手才人’石不開，及‘傾橐先生’包一勝，何時(shí)才會(huì)到熊耳山去找‘西風(fēng)醉客’南宮漱石？我們倘若等得太久，豈不無聊！”
水中萍搖頭笑道：“不會(huì)不會(huì)，我是在偶然機(jī)會(huì)之下，親耳聽得‘辣手才人’石不開說是就在這兩三日內(nèi)，要到熊耳山青竹澗凝翠峰下，去見‘西風(fēng)醉客’南宮漱石！若非你這六匹馬兒，腳程不慢，可能他們還要先到?！?p> 谷家麒因欲趕在“文魔”“賭魔”與“西風(fēng)醉客”南宮漱石見面之前，先行斗斗這兩位“苗疆魔谷”人物！
聞言以下，連抖絲韁，驅(qū)使駕車的六匹口北名駒，展盡腳力，絕塵飛馳！
但到得熊耳山后，因青竹澗地勢險(xiǎn)絕，無法行車，谷家麒遂找家山民，暫寄六駿飛車，與水中萍一同施展輕功，趕往山深之處！
翠微黃落，楓冷柳凋，云明天高，風(fēng)清氣爽，秋天的景色，固然蕭颯凄涼，但就在蕭颯凄涼之中，也有它的特殊可愛之處！譬如夔府竦砧，吳江短棹，星河遲曉，丹桂飄香，往往都是詩人墨客筆下的絕好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