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很緊張?”豐玲心情暢快,笑了起來。
“當(dāng)然緊張了!”李甫清長吁一口氣,問道,“玲兒,你的媽媽是怎么樣的一個人,我怎么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
時隔兩年,李甫清終于出了千山翠林,回到了凡俗州的地界。急劇跌落的靈氣,干涸得讓他有些不適應(yīng)。
豐玲的母親,就居住在千山翠林山腳下的圖崗村。
“我小的時候,父親就離我而去,然后我就從未見過他。我和媽媽相依為命,她含辛茹苦地將我拉扯大,后來家里路過一位老道,說我有修行之姿,要不要和他修道。我那時候拒絕了他,他再三勸不過,不忍我埋沒,就給我指了一條明路?!?p> 李甫清點(diǎn)了點(diǎn)頭,“就是丹楓派?”
“不錯,后來我聽說修行者高高在上,我想著可以改善母親的生活,就隨母親一路遷徙,來到了圖崗村定居,怎么知道恰好遇見了你?”豐玲洋溢著幸福的微笑,說道。
李甫清搔了搔頭,“那還真是巧了,我也是托圖崗村的獵人,進(jìn)入千山翠林找到了丹楓派,還遇到了狐公?!?p> 李甫清心中暗道:“豈止遇到了,還賴在我氣海里睡大覺呢?!?p> “狐公?據(jù)說是有道行的大妖,不過我也未曾見過?!?p> “對了,你說的那個老道是誰,我可要好好謝謝他才行,否則怎么能遇到你這樣媚倒眾生,仙姿綽約的仙子呢?”李甫清臉色不變,一本正經(jīng)道。
豐玲撇撇嘴,道:“就你油嘴滑舌,人家是紅蓮海的得道高人,行的是普度眾生的功德,不像你……”
“像我什么?”
“像你不安好心!”豐玲順手一扭李甫清的胳膊肉,疼得李甫清驚叫出口,她卻加快腳程,去得遠(yuǎn)了。
兩人嬉嬉鬧鬧,都是凝氣后期修士,速度極快,趕到太陽下山前,來到了熱鬧的圖崗村。
圖崗村是千山翠林左近最大的山村,村中多都是以打獵為生的青壯。幾個游蕩在村口的浪蕩兒,忽見豐玲與李甫清的到來,男的人模人樣,女的清麗雅約、貌美如仙,便遠(yuǎn)遠(yuǎn)竊竊私語起來。待李甫清走近,卻見他形貌不俗,看穿著更是身份顯貴,便一哄而散了。
“村老,您在呀!”豐玲湊近了大聲道,這村老乃是村中輩分最大的人,喜歡每天晚上坐在村口納涼??上В坪跏且驗槟昙o(jì)大了,耳朵便背。
“什么怪風(fēng)!”村老發(fā)出嘶啞的聲音,抬起右手張在耳朵背后,仿佛這樣就能耳聽八方。
“村老,我找你們村的獵人!”李甫清的聲音不大不小,村老立即眼睛一瞪,發(fā)出干啞的笑聲,說道:
“我們圖崗村的獵人,有口皆碑!你找誰啊?”
豐玲忽地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擰在李甫清的腰口,便獨(dú)自進(jìn)村去了。
“我本想找圖獵大哥,這下不行,我得跟上去賠罪去了,您老歇好!”李甫清抬腿就走,村老這才說道:
“這不是李公子嗎,找圖獵啊,好說好說!唉人呢?”
李甫清一路緊趕慢趕,裝模作樣追著豐玲,惹得一陣指指點(diǎn)點(diǎn)??勺妨艘魂嚕S玲居然還不停步,李甫清嚇了一跳:“玲兒不會真生氣了吧!”
他連忙加速,追上去握住了豐玲的手。
后者沒有甩開,小手卻有些冰涼。
“怎么了?”李甫清還以為她生氣了。
“他們在說我母親的壞話!”豐玲走在前面,聲音有些哽咽。
果然,耳中都是一些絮絮叨叨的低語,李甫清不用去細(xì)聽,也知道不是好話。
“敢說我丈母娘壞話,你看我不收拾他們!”李甫清剛要轉(zhuǎn)身,卻被豐玲一把拉住。
“算了,都是些凡人,你一個修行者,何必與他們一般見識?”豐玲嘆了口氣,搖頭道。
“不行,我非得給他們一點(diǎn)不一般的,讓他們見識見識!”
豐玲手扥開李甫清的手,有些惱了:“那你去吧,我先走了!”
完了,這下拍馬屁拍到馬掌上了!
李甫清不敢違囿,老老實實地跟在后面。
兩人腳下生風(fēng),但也走了好長一截路,才終于穿過熱鬧的村中,借著略顯崎嶇的小道,來到了一方頗顯偏僻的屋落。三間茅草竹廬,顯是重新修繕過,屋前就有一口井,有絞盤,屋外的架子上還放著幾個竹條編制的笸籮,里面是曬干的蘑菇和一些野菜,滿滿當(dāng)當(dāng),可以看出屋主人的勤勞。
豐玲走到門口,頗有近鄉(xiāng)情怯的意味,手舉在半途,卻不敢敲門。
“我來吧!”李甫清當(dāng)當(dāng)當(dāng)?shù)厍昧饲瞄T,豐玲“啊”地一聲輕呼,驚得往后退了半步。
“我看你才是真的緊張,還說我?!崩罡η鍩o奈道。
屋內(nèi)燭火幽暗,只點(diǎn)了一支火燭。
“誰?。 蔽堇飩鱽碓儐?,“是老余嗎,瞧你猴急的,這才什么時候,被人看見了多不好!”
此言一出,李甫清臉黑了半邊,豐玲的臉更是黑了個底朝天。
還來不及回話,門已經(jīng)洞開,一名看起來不過四十的半老徐娘,出現(xiàn)在李甫清的視野中。當(dāng)她看清并非什么老余,而是自家女兒和另一名不認(rèn)識的年輕男子時,一張臉都白了,往后退去時,更是腳底打滑,差點(diǎn)摔上一覺。
還好李甫清眼疾手快,將丈母娘給扶住了。
丈母娘的眼睛直盯盯地看著豐玲,身子忍不住微微顫抖,恰好被攙扶她的李甫清察覺到。李甫清心道:“這下完了,看丈母娘怎么糊弄過去?!?p> 林三娘臉色煞白,尷尬地干笑一聲,道:“豐玲,你怎么回來了?”
李甫清站在林三娘身后,感覺空氣都要凝固了。丈母娘一開口就直呼玲兒名字,這么客氣,還怎么聊下去?
“媽,你近來可好?”豐玲干脆不去問什么老余的事。
林三娘恍然大悟地點(diǎn)頭,連連說道:“對對對,我好,怎么不好,好得很!”
她連說幾個好后,便說不出其他話了,看著門外站著的豐玲,臉色更加地白了。
“甫清哥,這就是我的媽媽。媽,這是甫清哥,是我的道侶?!?p> 豐玲一步跨了進(jìn)來,林三娘便向后退了一步,正好撞在李甫清的身上。她嚇得尖叫一聲,隨即訕訕地道:“沒事沒事!都進(jìn)來,進(jìn)來說話!”
李甫清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心里卻道:“希望今晚那什么老余心中有數(shù),別過來……”
“我姓林,別人都叫我林三娘,你叫我三娘就好了!”林三娘圍著燭火,總算驚魂甫定,但還是不敢看豐玲的臉,“你是豐玲的道侶?果然是青年才俊,豐玲跟著你,我也算是放心了!”
李甫清趕緊謙虛道:“哪里!玲兒看中了我,才是我三生有幸!”
林三娘渾身一震,驚道:“豐玲看上了你?”她看向了豐玲,卻見后者羞得低下了頭,答案顯而易見。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著李甫清,又道:“那也好,也好!那我也算是放心了!”
李甫清總覺得林三娘的眼神有些奇怪,心中也不安起來:“難不成是對我有意見?”
然而,明顯只是他想多了。三人之后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氣氛逐漸又陷入了停滯。李甫清站起身,裝模作樣查看屋內(nèi)的環(huán)境,坐下來與兩人對視時,他覺得呼吸都要停止了!
“這是什么符?”李甫清看到了墻上貼著一道巨大的黃符,剛想用手觸碰,不料林三娘嚇得大叫一聲:“別碰!”
李甫清趕緊回退一步,被林三娘喊得懵了神。
“這就是那紅蓮海道士,送給我們用來辟邪的靈符,不曾想媽你還收著?!必S玲終于笑了,似乎回憶起了往事。
林三娘身體一顫,宛如驚弓之鳥,連忙起身走到黃符前,歉意道:“你快去坐著吧,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李甫清已經(jīng)開始懷疑,自己以后是不是該看看黃歷,上面是不是寫著今日忌見父母……
“媽,你怎么不搬去我那,還是要在這里住著?”豐玲嘴唇一抿,詢問起來。
林三娘也坐了下來,嘆道:“我知道你有孝心,但娘只是一個凡人,在這圖崗村聊度余生,就已經(jīng)不錯了。個人有個人的緣法,你若是成了仙,便該忘了娘才是,傻孩子。”
就在這時,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咚咚咚!”
“開門,我是老余啊三娘!”門外傳來悄聲。
李甫清捂臉,“這倒霉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