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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時代:英雄書卷

弈動長安 第四手 開局

王者時代:英雄書卷 王者榮耀妙筆計劃 14416 2021-07-29 10:30:00

  一處幽靜別致的小院內,弈星跪坐在棋盤前,低聲道:“老師,弈星無能,任務已經失敗了!”

  阿離抱著破破爛爛的花傘站在旁邊,長長的耳朵已經垂下,沮喪道:“星已經做得很好了!都是阿離動作太慢,才會……”

  一旁松樹下的男人也咳嗽的兩聲,道:“狄仁杰的難纏之處,遠超我的預料,是我事先的情報準備出了問題。我應該預先打探到昨日狄仁杰加班處理扶桑使節(jié)團之事!”

  明世隱站在棋盤對面,凝視著棋盤,突然一揮袖轉過身來,溫和笑凝視著遠方道:“這并不怪你們!你們已經做到了最好,但總有一些事情,出乎我們的預料之外。就算是卦象,也無法算盡人心?!?p>  “但老師,如果我可以多算一步……”弈星抬頭焦急道。

  明世隱伸出手去,按著少年的頭,聲音清冷卻溫柔的說道:“圍棋之上,縱橫各十九行,共三百六十一點。棋局結束之后,每一個點都被填滿,只存在黑白兩種狀態(tài)。你可知窮盡一切棋局,總共有多少種結果嗎?”

  弈星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他低頭以黑白棋子的籌碼,開始計算圍棋的全部答案。

  “一共……一共是二的三百六十一次方,約等于四點七乘以十的一百零八次方!”

  弈星抬頭,他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大的數字!

  旁邊的阿離還在傻傻的掐著手指,男人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才恍然抬起頭來,聽著弈星很快算出的數字,小小的眼睛里有大大的疑惑,根本數不清這是一個多么龐大的數字。

  “僅僅是圍棋的勝負,便有二的三百六十一次方之多,但這些結果只有兩個答案,勝或負!”明世隱拂袖站起道:“而圍棋的所有變化,不過是在這縱橫各十九行,共三百六十一點上,增加第三種選擇——空!”

  “也就是說圍棋的一切變化,也只有三的三百六十一次方種!”明世隱聲音淡漠,明明院子里有四個人,卻好像是他和弈星的獨角戲。

  男人不屑撇撇嘴,抿了一口腰間酒壺里的長樂春,隨即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面色泛起病態(tài)的潮紅。明世隱只是微微回首,看了他一眼……

  弈星已經算不出這個數字的意義了!

  他只知道即便是長安中的一切,乃至整個王者大陸的所有存在,都填不滿這一個小小的棋盤!

  “一陰一陽之謂道……”

  “簡簡單單的黑白兩種棋子,便能衍生出我等永遠也無法窮盡的數字。”

  “但這猶如無窮宇宙般的變化,落于棋盤之上,又僅僅只有兩個答案!”

  明世隱平靜道:“那便是——勝負!”

  “沒有了勝負,棋盤中的宇宙也就沒有了意義。正如萬物起源與陰陽,也終結于陰陽!”

  明世隱拎起手邊的法器,魔道的偉大力量化為無窮卦象,最后在法器之中,簡化成最簡單的陰卦和陽卦!

  看著這法器之中卦象叢生的玄妙變化,公孫離一臉崇拜,耳朵一顫一顫的極是好奇,男人眼中卻有一絲凝重,他凝視著明世隱掌心懸浮的法器,目光之中隱隱有一絲忌憚之色。

  “縱橫十九道內的,除了無窮宇宙,亦是人心算計!圍棋的變化,窮盡天下人的心力,能算出其中萬一嗎?所以,這終究還是人與人之間的游戲?!?p>  明世隱緩緩冷笑道。

  弈星微微低頭,看到手中的棋盤縱橫之間隱藏著無窮的變化,仿若將整個宇宙都藏入了其中。

  “沒有人可以算盡一切!”明世隱背身負手道:“這次失敗了!下次再贏回去就是了!我也曾失敗過……”

  明世隱背對著弈星,眼中透出一種無法言喻的神色,蘊藏著一切崩塌之后的絕望。

  他低聲道:“只是,不要一敗再??!”

  “因為失敗的代價,總是讓人痛徹心脾!”明世隱背對著弈星,沒有回頭,此刻沒有人能看到他的眼中透出一種無法言喻的神色,那平靜之下,仿佛蘊藏著一切崩塌之后的絕望,就像極致的黑暗襯托出不能容忍一絲雜質的純白!

  弈星和阿離聞言連忙低下了頭,男人只是默默的喝著酒,站在一旁,聽明世隱卻只是淡淡平靜道:“這局棋還沒有下完,勝負言之尚早!阿離、影子……你們先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阿離乖巧的點頭,扯著男人的袖子便把他拉了出去,男人懶洋洋的喊道:“別忘了答應我的那一份,人家大理寺也是給俸祿的,就算在反派組織,也得按勞付薪啊!”

  “玉環(huán)姐姐會給你結清的!”阿離小聲喊道。

  男人嘆息一聲:“她冷著個臉的樣子,讓人拿錢都開心不起來!還是和小星星下彩棋贏錢有意思!”

  兩人的漸漸走遠,聲音也越來越小。

  遠離了小院,“別再出千作弊騙阿星的零花錢了!”阿離中氣十足,大聲道。

  男人的聲音也微微提高了一些:“你別胡亂說話,我什么時候作弊了!”

  “沒有作弊,你怎么可能下的贏星?而且玉環(huán)姐姐說過,有一次看到你換棋了!所以她才給你臉色看……而且堯天是為了讓所有人幸福,才建立的,你為什么只知道錢?”離開小院的公孫離背著修好的花傘,轉頭去問男人道。

  男人凝視著眼前,沒有什么特殊的表情,淡淡道:“想讓所有人幸福,就得先讓自己幸福起來吧!”

  他瞥了公孫離一眼:“沒錢,怎么幸福?”

  兩人漸行漸遠,留在院中的明世隱表情卻越發(fā)的幽深莫測,他緩緩開口道:

  “但我是如何教你的?”

  弈星緩緩開口道:“一個棋手眼中應該只有勝負,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可以舍棄的東西!”

  “你應該算得清楚每一枚棋子的價值!”明世隱冷冷道。

  “棋盤之上,唯有勝負。除此之外一切的情感,無論是同情、畏懼、怨恨、喜悅還是尊敬,都只是勝利的阻礙而已!當你算清每一顆棋子的價值,從容取舍,勝利便握在你掌中。除勝之外,黑白沒有其他價值。弈棋之道,不可不勝!”

  明世隱緩緩起身,回頭看著遠方巍峨聳立,俯視長安的太極宮。

  他眼神漸漸深邃,沒有回頭,的平靜道:“所以,不要再讓我失望了!”

  弈星肅穆起身,道:“是!老師!”

  他腦海之中回憶起今天在秘閣之中說看過的情報,雖然許多時候只是匆匆一撇,但許多關鍵之處,已經被他記在腦海中,這時候,看著面前的棋盤,一個計劃漸漸在他心中成型。

  “我已經準備好想到了一個計劃……,這一次,我會為老師贏取勝利的。”

  明世隱轉頭看著他,似乎在等待下文。

  但話音剛落,弈星便感覺到自己的心有些微微亂了!

  他壓下那些復雜的情緒,用沒有感情的聲音重復道:“這一次,星會為老師贏取勝利的!”

  “那就去做吧!”明世隱淡淡道:“舍棄那些沒有價值的棋子,冷酷的算清一切,最后從容的贏取勝利?,F在,不過剛剛開局而已!”

  …………

  “狄大人,還沒有休息嗎?”

  經過這驚心動魄,讓大理寺滿地狼藉的一晚,李元芳終于處理好了后面的事,寫了一大堆的報告文書,回宿舍時看到秘閣有燈光透出,打著哈欠,進來看了看。

  就看到狄仁杰正坐在福伯的桌案前,點著燈光,凝視著眼前秘閣保護下來的犯罪現場。

  他右手托著下巴,似乎在凝神思索著什么。

  “我在想,現場留下的蛛絲馬跡?!钡胰式苊碱^微皺,秘閣是大理寺防備最森嚴之所,竟然讓賊人闖入了其中,若非他足夠警醒,險些鬧出了大案子。

  若是讓人知道,負責守衛(wèi)長安,專破重案大案的大理寺被賊摸了進來。還不知道鴻臚寺那些家伙會怎么笑話呢!

  元芳聞言一個激靈,連那一絲睡意都拋在了腦后,緊張興奮道:“狄大人,我能幫上什么忙嗎?”

  狄仁杰看著李元芳眼睛里冒星星,想到元芳被自己帶進大理寺許久,忙得都是街坊鄰里雞毛蒜皮的案子!好好的一位調查大案要案的大理寺探員,整日卻只能和鴻臚寺的武侯們混在一起,也是不容易。

  他起身來到了兩人闖入內閣,與盜賊正面相對的位置。

  “今夜闖進來的兩人之中,身材纖瘦的應該是一個女子,其敏捷過人,從我們與她正面相對,到兩人逃離,她掠過了我們二十六位守衛(wèi),無人能擋。進入秘閣時,更是從極為狹窄,孩童都難以鉆入的天窗潛入了進來,甚至親手打開了隱藏金匱的機關!”

  狄仁杰看著秘閣中心那朵盛開的寶相花,秘閣的書架機關重重,旁人不知規(guī)律,就算想要找到存放的相應情報都很困難,更別說在層層掩護之下的金匱了!

  金匱之中藏著大理寺最重要的那些情報——昔年李氏皇朝衰敗之謎!更早以前的楊氏皇朝隱秘!長安各大坊市機關密道總圖!以及女帝陛下的相關情報!乃至長安這座機關之城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若是這些情報被盜走,哪怕只是開啟金匱,盜走任何一份,都會危急長安的安全!

  “如此身手過人,我已經讓人去調查歷年來各地出現過的女飛賊!”

  李元芳激動道:“狄大人,我可以去打聽!”

  狄仁杰轉頭看了一眼桌上,那里正放著一份歷年以來落網和未落網的女飛賊檔案……這樣的檔案,大理寺當然會保存,而且就在旁邊的書架上。

  李元芳順著狄仁杰的視線,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只是微微失落道:“狄大人查到了嗎?”

  狄仁杰抵著下巴,緩緩搖頭。

  “她也不一定有前科!”狄仁杰道:“尋常的飛賊,都是去偷盜財物,最害怕的便是大理寺。秘閣之中有什么財物可以偷?所以這人應該和我們一樣,也是一個密探!而且,元芳你注意到她手里的傘了嗎?”

  “那把花傘?”

  元芳顯然還記得那把在賊人手中,無比靈活,擋下了四面八方弩箭的花傘!

  “是的!這不是尋常的雨傘,而是表演用的花傘?!钡胰式芨咛舻纳聿奈⑽⒑笱?,凝視著現場,負手道:“這樣的人,若是以舞姬、歌姬的身份為偽裝,顯然更容易接觸到情報!”

  “而且舞姬學習舞蹈,可以名正言順的練習柔術,有這樣的身手也不奇怪!”

  “所以,你知道該從那里入手調查了嗎?”

  “我知道了!我們應該從平康坊、長樂坊著手!”李元芳恍然大悟,一臉敬佩道。

  狄仁杰卻只是微微點頭,并不自傲。

  他以及冠之身,掌管長安三法司之一,執(zhí)行律法,關系長安安危的大理寺。初時莫說寺內的官員,就連朝廷都議論紛紛,許多人并不服氣,若非女帝鼎力支持,這件事根本通不過中書。

  但幾年來,狄仁杰憑借自己的辦案能力硬生生的折服了所有人,成為女帝的左膀右臂。

  到了如今,已經無人會質疑狄仁杰的能力!

  “還有另一個以圍棋的武器的少年……很久沒有見到,如此精通天機魔道的法師了!”狄仁杰面色嚴肅,這次案件,那個神秘少年從頭至尾,有條不紊,即便是被自己破壞了行動,也能從容撤退。

  不是什么好對付的角色!

  狄仁杰回過頭,注視著白日保留下來的現場,這里的每一個蛛絲馬跡,他都沒有放過。

  此刻狄仁杰出神的看著整個秘閣,那一處處線索似乎活動了起來,白日里兩個盜賊的身影,他們闖入秘閣的所見,那腳印、機關線上留下花傘殘破的痕跡、中了暗算的福伯、一步步轉動,直到解開整個寶相花書架群的金盤……

  那無數的線索,在狄仁杰眼前拼湊起來,勾勒出了三個隱隱約約的身影,并伴隨著線索推進,一點一點清晰,只是距離他們的面孔完全顯現出來,還稍顯有些模糊。

  李元芳小聲問道:“狄大人,你現在又在看什么?。俊?p>  “看第三個人!”

  李元芳有些摸不著頭腦:“第三個人?可是,今天的盜賊只有兩人啊?”

  “不!”狄仁杰微微搖頭道:“還有一個隱藏的更深的第三人!秘閣內的情況、被迷暈的福伯、知道大理寺的地形和明暗哨……”狄仁杰目光瞬間凝聚:“以及對我的了解!”

  “這些都說明,這次的案子還存在第三個人!”

  “他了解大理寺的情況,摸清了秘閣的破綻,制定了最初的計劃!他甚至了解我,知道我有一個準備重新調查的舊案書架。這個人一定就在我身邊!”

  “白天,我們闖入秘閣,看到了兩個奪門而出的盜賊,被他們吸引了注意力!”狄仁杰看著書架后面的陰影,凝重道:“而那第三個人就藏在書架后面,等到我們兩人被引走,就無聲無息的混入趕來的密探之中……”

  李元芳悚然大驚:“狄大人的意思是,第三人是我們大理寺自己人?”

  狄仁杰,低聲道:“在真相沒有顯露之前,我們只能懷疑一切!不過第三人藏得很深,沒有那么容易找出來!”

  “現在先要從已經側寫出特征的兩個盜賊入手!以花傘和棋為武器,這樣的人并不多見,元芳!最近你辛苦一下,多打聽一下相關的消息!現在就去先休息吧!不要耽誤明天的工作?!?p>  “好咧!”

  元芳蹦蹦跳跳,大耳朵一顫一顫的跑出去了!

  一日后……

  “上次行動的目標,是大理寺秘閣之中收藏的長安坊市秘圖!其上記載著長安一百零八個坊群的機關經絡,暗道、夾墻、形勢、結構!”

  “長安各坊被機關坊墻分隔,各自獨立,大部分人只怕連自己所居的坊都不清楚……更勿論其中的機關變化了!”

  明世隱負手站在偏僻靜謐的小院之中,對著身后的堯天小隊眾人鄭重交代道。

  當日與弈星,公孫離一并行動的那個男人——影子,也依靠著松樹,一杯一杯飲著濁酒。

  除了當晚執(zhí)行任務的公孫離和弈星、影子,這一次,連裴擒虎和楊玉環(huán)也來了,同弈星他們站在一起。

  小老虎看上去像是聽得聚精會神,但他視線卻隱隱焦距在旁邊公孫離的耳朵上,屁股后面的尾巴一甩一甩的,暴露了他的真實狀態(tài)……

  明世隱瞥了明顯在走神的裴擒虎一眼,神色已然冷了下來。

  明世隱之外,唯一知道所有計劃的弈星趕忙接過老師的話,繼續(xù)道:“所以,這份絕密的長安坊圖,只存放在兩個地方……”

  “一個是大理寺存放機密情報的秘閣,再就是……”

  明世隱凝視著遠方那個高高聳立,坐落于長安最高處的宮殿,緩緩開口道:“另一個就是太極宮!”

  “影子,大理寺的情況如何?”

  明世隱突然轉頭問了懶洋洋的男人一句。

  男人直起身子,搖頭道:“那一日計劃失敗后,狄仁杰很快便梳理清楚我們潛入的方法,已經彌補上了所有防御破綻!如今大理寺的密探分為明暗三班,嚴密監(jiān)視大理寺內的情況,短時間內,再無潛入其中的可能!”

  他臉上浮現過瞬間猶豫的神情,接著補充道:“他還差遣自己那個小跟班去打探弈星留下的那兩枚棋子的線索,以我對他的了解,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將視線轉移到長樂,平康兩大坊群……”

  小院的所在,正是長樂坊!

  明世隱捻起桌上的一枚棋子,放在自己的眉心之前,露出一絲莫測的微笑,低聲道:“想通過棋子找到下棋者的蹤跡,只會讓他也投入棋盤,成為我布局的一部分!”

  “他還不配和我下棋!”

  “弈星,你的計劃呢?”

  弈星走到棋盤邊,拿起一枚黑子,落在天元的位置。

  他的聲音清澈、冷靜,十分有條理,一邊說著,一邊以手邊的棋盤落下黑白棋子,擺出太極宮旁大致的坊市形勢,并點著天元位置的太極宮道:“太極宮是長安地勢最高處,所以無論從長安任何一個位置,都無法看清其內部的情況?!?p>  “而太極宮守衛(wèi)比大理寺更加森嚴,且并沒有第二個影子潛伏其中,我們對其內的地形,布置,機關幾乎一無所知,就連如何進入其中都是一個難題?!?p>  男人微微抬頭,看著弈星道:“所以想要混入其中,最好的機會就是……”

  “扶桑使節(jié)團!”弈星腦海中前日那封關于扶桑使節(jié)團的情報歷歷在目,流淌過他眼前。

  公孫離振奮道:“阿離可以喬裝打扮,混入使節(jié)團中,替換掉里面的人!”

  弈星卻搖頭:“使節(jié)團會受到正式的接待,在太極宮的全程都有大理寺介入,行動并不自由,任何一人都有密探隨時監(jiān)視!”

  “但我注意到……”

  弈星抬起頭,腦海中閃回過當日在秘閣匆匆掠過的那一份情報:高岳親王棋術非常高超,乃是扶桑國內最為高超的棋手,不過在前些日子輸給了自己的弟子道策。此次來長安,應是為了兩國的友好,以及見識世間更為高超的棋術而來……

  “此次扶桑使節(jié)團為首的高岳秀策,是一個棋癡,來長安也是為了見識河洛的弈道名家?!?p>  “我調查過混入太極宮中最好的時機,除了每年正旦會在太極宮中賜宴,女帝千秋節(jié),乃至上元燈會之時,都會開放太極宮,與民同樂?,F在雖然并非上元、千秋,但我們可以創(chuàng)造出一次這樣的機會!”

  明世隱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看著板著小臉,神色沉凝的弈星,笑道:“繼續(xù)說……”

  “高岳秀策此來,必定會請女帝派出棋侍詔與他對弈!若是此前高岳秀策便已經連連擊敗長安棋道高手,在坊間聲名傳揚,而棋院侍詔竟無一能勝過他!長安必然物議紛紛,涉及一國榮辱,以老師之見,女帝會如何應對?”

  “哈哈哈……”明世隱仰頭笑道:“以長安朝廷向來好大喜功,如此讓他們大失顏面的事情,他們一定會廣邀長安弈道高手,選出一人擊敗那扶桑棋手!”

  “就算武則天能一笑而過,司空震也不能忍受長安被一個下邦小國擊敗,即便是一個游戲,也是如此!”

  弈星抬起頭來,看著明世隱,繼續(xù)道:“這一戰(zhàn)必然會惹得世人矚目,此局開始之前,貴族官員必定群起而至。依老師之見,女帝可會設法遮掩,避免這一局落敗之后,讓長安失色?”

  明世隱長身而起,點頭道:“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了!以武則天的性格,她一定會讓此局光明正大的進行。在所有人的見證之下,堂堂正正的擊敗扶桑!所以,那一日,太極宮必然會開放,讓所有長安市民見證這一刻!”

  弈星伸手提去太極宮處的那枚黑子,低聲道:“這便是潛入太極宮的機會!”

  …………

  今日是女帝接見扶桑使節(jié)的日子!

  大理寺的密探們混跡于自發(fā)的擁到大街兩側觀看的百姓之中,默默守護著長安的安危。

  狄仁杰還在想著前幾日的大理寺竊賊案,這幾天來,除了忙著準備扶桑使團進入長安的警衛(wèi)工作,他便是在不斷查訪著此案的各種線索,但這幾天來,除了梳理了一遍案情外,對于兩名竊賊的調查,卻沒有什么進展。

  眼前盛大出行的扶桑使節(jié)團,相關情報狄仁杰已經爛熟于心。

  如今,他們乘坐著由魔道機關驅動的花船,正行駛在朱雀大道上,花船高達近十丈,花船猶如宮闕,伴隨著被扎成異獸形狀的花燈和各色的彩帶,船上還有機關舞女在翩翩起舞。

  她們姿態(tài)妙曼,撥動著手中的琵琶,吹奏著蘆笙、箜篌,還有樂師在旁邊拍打羯鼓。

  扶桑使節(jié)團中,有一人最為引人注目,他身著華服,莫約三十多歲,五尺的身高在扶桑使節(jié)團中稍顯矚目,唇下有兩抹短須,身著黑白二色的狩衣。

  正是此次扶桑使節(jié)團的特使,高岳親王。

  “聽聞扶桑使節(jié)進入長安后,此國的王子四處挑戰(zhàn)長安的知名棋手,如今已經三十二勝了!”

  身旁一位公卿士族低聲對同伴道。

  “小國棋手,只勝了幾場尋常棋社的俗手,便暗指我長安無人?”他的同伴很不服氣。

  “扶桑王子所勝的棋手,可不僅是幾位俗手。平康坊下快棋的柳士鴻,曾經落子不數三,同時與九人對弈,皆盞茶時間盡數敗之。這一次被扶桑王子請去,兩人都下快棋,最開始落子之聲不絕于耳,柳士鴻卻越下越慢,后來往往要沉思許久,才能落一步棋。最后只在中盤便投子認輸了!”

  “曲池坊的棋力最強的古青松,弈棋最善于斗力,往往在亂戰(zhàn)之中憑棋力取勝。但與扶桑王子一戰(zhàn),卻被屠了大龍!”

  “還有平康坊花樓與人賭棋的棋癡;下棋傳用小巧,以女子之身在開明坊斗敗無數棋家的顧大娘;算棋第一,喜歡和人下盲棋的孫參軍……扶桑王子分別以賭棋、巧棋、盲棋與他們對弈,全都在中盤大勝!”

  身旁的百姓攤手感慨道:“那長安的弈道高手,豈不是都被扶桑小王子打敗了?”

  說到這里,周圍的長安市民都唉聲嘆氣起來,對下邦外國在長安逞威風,很是不滿。

  長安乃是萬國來朝之都,位于河洛之中!

  長安的一切,都是其他地方的人所敬仰的傳說。這座城市的風尚、文化、機關術,乃至詩文、棋道,都為天下所重。外地的詩人、劍客、舞姬、棋手,非得在長安揚名,才能算真正的名動天下。

  長安百姓嘲笑玄雍的粗獷,看不起云中的野蠻,可憐三分之地的戰(zhàn)亂,蔑視海都那偷竊至長安的機關術……

  扶桑更只是下邦小國。

  這座城市敞開胸懷,市民對一切異國風俗都抱有寬容的態(tài)度,對所有文化和族群都開放包容。

  同時,這座城市也是深深驕傲的,長安市民并不覺得長安會有不如人的地方。

  “各坊的知名棋手,論起來也不過是中流罷了!”

  一位年輕的士人振奮抬頭,信誓旦旦道:“長安真正的國手,都在棋院之中。這扶桑王子驕傲自大,面見女帝之時,必然會向長安求戰(zhàn),待陛下下詔,令棋院的諸位侍詔出手。定然能一舉擊敗扶桑王子,讓他見識到長安棋道真正的強大!”

  “李侍詔號稱石佛,中盤棋力天下無雙,收官滴水不漏。行棋堅忍,其他人往往不明所以,覺得自己棋力與之不相上下但到了收官之際,卻潰不成軍,一敗涂地,這才發(fā)現棋勢早已落于下風!”

  “王侍詔開局五十步天下無敵,若非年老體衰,精神不濟,當是長安棋道第一人。若是下慢棋,只怕棋力最高的幾位侍詔,都要甘拜下風,執(zhí)黑先行!”

  “顧侍詔少年國手,算力第一,區(qū)區(qū)扶桑小國棋手,只怕連他的面都見不到!”

  狄仁杰一挑眉頭,暗暗道:“這些家伙真是自大……”

  他掃視了一眼那些討論的興高采烈的長安百姓,包括他們身邊的機關人,沒有人有問題,就連那些帶有魔種特征的混血,都是老老實實的。

  “棋!”狄仁杰想起了自己懷揣著的兩枚棋子,又想起了前幾日的案子,眼神微微一暗。

  隨著使團的花船進入了太極宮中,狄仁杰也帶隊收兵,回到了大理寺……

  秘閣下層的外閣書房中,狄仁杰手中拈著一枚白子,久久凝視著,只見這枚白子質地猶如羊脂白玉一般,握在手中微微發(fā)暖,自有一種溫潤的感覺。

  “棋……又是棋!”

  這時李元芳已經推門而入,叉手道:“狄大人!”

  狄仁杰驀然回首,雙眼含笑道:“元芳,今天如果還沒有結果,旬日你就不要休沐了!”

  李元芳連忙從懷中掏出一枚黑子,道:“屬下跑遍了全城各大棋坊,問過了柳士鴻、顧大娘、古青松這些長安知名棋手,甚至還特意詢問了長安最為見多識廣的西市胡商,乃至那些海都的商人,都沒有人見過和這枚棋子類似的材質!”

  “哦!”

  狄仁杰接過他手中的黑棋,剛剛入手,一股涼意就從黑子之上傳來,讓人頭腦一清。

  被李元芳藏在懷中這么久,居然未曾染上一絲熱氣,所帶的涼意,更有提神醒腦之功效。

  如此罕見的奇寶,在萬國奇珍、人杰匯聚的長安也無人能識,到也真是一件奇事!

  “若是只有這枚白子,我會以為這是由世間罕見的暖玉所制,偏偏黑白兩枚棋子,材質渾然如一,兼具冷暖兩種特征……”狄仁杰神色凝重,道:“這兩枚神秘的棋子,難道,真的是世間孤品嗎?”

  一黑一白的兩枚棋子,在他指間翻轉,讓狄仁杰陷入了某種思緒。

  “那傘呢?”狄仁杰繼而問道。

  李元芳從懷中摸出一張白紙,上面是狄仁杰所畫,當日阿離所用的那把花傘,他小聲道:“屬下問過了許多線人,果然如大人所料,這傘乃是舞蹈所用的花傘,樣式和長樂坊、平康坊常見的類似!”

  “不過那兩個坊群是要鬧坊曲,舞姬和樂師不算機關人也有千兒八百,想要找到和那天晚上女盜賊類似的身影,太困難了!”

  “繼續(xù)關注那兩個坊!排查所有出名的舞姬。”

  狄仁杰斷定身材纖瘦的應該是一個女子,其敏捷過人,能從極為狹窄、孩童都難以鉆入的通風口進來,更是破解了秘閣中的重重機關!

  如此身手過人,他已經派人查過歷年大理寺檔案中出名的女飛賊!

  卻無一人能對應的上,而且那一伙盜賊的目標非常明確,乃是大理寺中所藏的機密檔案,并非財務,也不會有飛賊敢偷到大理寺的頭上,這人與他們一樣,應該是一個密探。

  這樣的人,若是以舞姬、歌姬的身份,顯然更容易接觸到情報!而且舞姬學習舞蹈,可以名正言順的練習柔術,有這樣的身手也不奇怪!

  于是狄仁杰便把注意力轉移到類似身份的人身上,派人去一面去各大棋社之中調查兩枚棋子的線索,另一面則是去平康,長樂兩大坊群中調查。如今元芳的回報,印證了一個極為重要的線索!

  一黑一白的兩枚棋子,在他指間翻轉,讓狄仁杰陷入了某種思緒。

  “狄大人!陛下有召!”

  大理寺來報的密探打斷了狄仁杰的思緒……

  狄仁杰趕到太極宮的時候,只見宮中的氣氛有些不對。

  一個官員急匆匆的沿著宮道出來,口中喃喃道:“輸了!竟然輸了!”

  狄仁杰與他擦肩而過,進入女帝所在的明堂。一進殿,首先看到的是兩個白發(fā)蒼蒼的棋侍詔,在階下持棋復盤,殿內氣氛凝重如水銀,宮人們都放輕了手腳,不敢作聲。

  殿上女帝的身影端坐在龍椅上,看著侍詔們的復盤,只是側影身姿,便妙曼萬方,又從容大氣。

  狄仁杰來到棋盤前,見得兩位侍詔復盤的棋路,果真精妙無比,他心中一動,暗道:“這前二十路,如此大開大合,倒真是王侍詔的棋路。只看棋局,扶桑小王子雖然占了棋路陌生了些的便宜,但也是一代國手大家了!”

  “狄卿來了!”女帝察覺到狄仁杰進來,這才抬起頭來,轉頭笑道:“瞧他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朕難道會因為一點小事,覺得面上無光,便大發(fā)雷霆,處置他們?”

  “無非是下邦小國,又出了一位頂尖棋手罷了!”

  “長安之大,河洛之廣,容得下所有人!”

  武則天款款走下龍椅,讓兩位侍詔停下復盤:“狄卿,朕氣的是他們的氣度,未勝之前,氣勢洶洶,盛氣凌人,輸了一場便上下失語,面色凝重,待到輸了第二場……朕從上面看下去,群臣一團凝氣,令下邦異國的使節(jié)小看。到了第三場,干脆安靜的落針可聞……”

  “我氣的是他們輸不起!他們輸不起,讓朕也輸不起!”

  “所以,下一場……必須勝!”

  狄仁杰俯首道:“陛下,臣只會查案,不會下棋!要是命臣調查李國手、王國手、顧國手是怎么輸的,臣自當奉命行事,但要臣找出一位必勝的棋手……”

  “那倒不必!”女帝感慨道:“王國手朕不怪他,畢竟年老體衰,頭二十步棋,眾人都說好,可惜原來還能走五十步,現在三十步就不中用了!是敗得最快的。李國手中盤天下無敵,結果也只能勉力支撐,他最擅長的收官都七零八落,下的一塌糊涂。顧國手今日病了!并沒有奉詔,是柳侍詔替他下的?!?p>  “但最后也是棋差一著!”

  狄仁杰眉頭微微皺了皺,女帝注意到了這點,笑道:“我讓人查過了,顧國手是真的病了,一時半會也好不了。所以,朕命他舉薦一人,代替我長安迎戰(zhàn)扶桑小王子。若是敗了,再連同這次一并處罰!”

  下方一位頭發(fā)花白的侍詔,急忙拱手道:“陛下,老夫愿迎戰(zhàn)那扶桑王子,為國楊威!”

  武則天卻打斷他:“石侍詔,你在棋院之內,棋藝都并非第一品。本事如何,朕自是了然于胸。而且長安臥虎藏龍,棋院雖大,朕卻不敢說天下英雄盡入吾彀中,還是見一見顧國手舉薦之人,在做定論吧!”

  石侍詔只好懨懨退下……

  武則天和狄仁杰說了幾句,方才的郁氣也就慢慢散了,殿中的氣氛漸漸恢復正常,這時候有宮人稟報道:“陛下,牡丹方士求見!”

  女帝笑道:“我讓顧國手給我推薦棋道人才,他卻說朕的陰陽家牡丹方士,棋術還在他之上。讓他進來吧!”

  狄仁杰抬頭看過去,只見以溫文儒雅,俊逸非凡著稱的牡丹方士,領著一個莫約十四五歲的少年,徐徐走進了殿中。

  女帝笑道:“卿可是來應戰(zhàn)的?”

  明世隱下拜道:“我是來為陛下舉薦棋手,對弈扶桑王子!”

  “哦!你們一個推一個的,最后是誰能代表長安棋道之巔???”女帝眸子如明珠一般,盯著明世隱,目光似乎能洞察人心。

  “小徒弈星,棋藝已經在我之上!”

  明世隱示意身旁的少年。

  狄仁杰看到纖瘦的少年身如玉樹,微微抬頭,精致的側臉平靜無波。身披的長袍下擺,以靛藍色描繪著山水,袖口豎起,箭袖干脆利落,腰間束著一條青色祥云寬邊錦帶,猶如墨色渲染的長發(fā)披散在身后。

  讓他一瞬間銘記的,卻是那少年璀璨如星辰的眸子,黑白分明,猶勝棋子。

  身為顏控的女帝微微挑眉,顯然有些欣賞。

  而旁邊的石侍詔卻眉頭大皺,朝著女帝稟告道:“陛下,這般乳臭小兒,如何能勝過扶桑來使?請治這陰陽術士欺君之罪!”

  但欣賞歸欣賞,對于是否讓一個少年替長安應戰(zhàn)對于是否讓一個少年替長安應戰(zhàn),女帝還是有幾分慎重的,她對明世隱看著弈星略帶稚氣的面孔,有些猶疑道:“你可知朕的棋侍詔,都是侵淫棋道數十年,身經千百戰(zhàn)的第一品人物!你尚未及冠,如何便敢輕言勝過了他們?”“牡丹方士,柯國手說你的棋藝已經勝過他了,而你又說,你徒弟的棋藝,勝過了你!”

  “哼!你們輸了三局,讓朕顏面無光,是否是因為愛惜羽毛,才讓這少年頂罪?”

  “聽聞陛下,亦是年少登基!”

  牡丹方士微微一笑弈星無畏的抬頭,直視長安最具權力的那個女人,平靜道:“狄大人也是弱冠便掌管大理寺,不知可曾為碌碌庸人的閑言所擾?他們也都是胡子一大把的人物,難道就勝過了陛下和狄大人嗎?長安在陛下的掌管下人才濟濟,再出一個棋道天才,陛下又何必驚訝呢?”

  “你!”旁邊胡子一大把的石侍詔氣急道。

  “哈哈!”女帝微微一笑,眼神贊許,顯然很是受用:“我與狄卿,自然是非常人等。但人不可貌相,此番弈戰(zhàn),涉及長安榮辱,自不可憑這三言兩語,就下定論。這樣,狄卿……”

  一旁的狄仁杰叉手應過,就聽女帝道:“你便替我出題,考校一番!”

  狄仁杰回頭看了弈星一眼,與棋道之上,他并不能稱得上高超,更勿論考校國手了!一個題目為難兩個人,倒真是這位陛下的性格。

  武則天站起身來,拾階而下,擋在兩位棋侍詔身前,看著狄仁杰和弈星,嘴角勾勒一絲笑意,很是有些看戲的心思。

  狄仁杰拿這位陛下不時的狹促沒有辦法,掃了身后正在復盤的兩位侍詔一眼,心中已然有了主意,清了清嗓子,從袖中拿出那兩枚黑白棋子,出示給弈星看。

  這兩枚棋子,正是那晚盜賊留下的

  狄仁杰有意無意,將殿中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中,女帝饒有趣味的目光,兩名棋侍詔的驚疑不定,弈星的從容淡漠,開口道:“猜先,猜中白者先行!”

  說罷,便將棋子分握在左右手。

  弈星凝視著自己作案時遺落的棋子,非但沒有絲毫緊張,甚至還覺得有些平淡,他平靜道:“我猜右邊!”

  狄仁杰攤開右手,卻是黑子!

  其實他兩只手中并無確定棋子,無論弈星猜那只手,都只會是后行的黑子!

  執(zhí)白的狄仁杰當先開口道:“東二北五路!”

  弈星驟然抬頭,看向狄仁杰的目光這才多了一絲躍躍欲試的勝意,那位石侍詔卻是一愣,飛快的看了一眼棋盤,驚疑道:“這是要下盲棋?”

  另一位侍詔也顧不得武則天在一旁,凝重道:“盲棋不過二十路必亂,我等就算面對棋盤對弈,心力猶然有所不能勝!,更別提沒有棋盤棋子,只在心中設一盤了!”

  “相傳王侍詔年輕之時,倒是能下心盤五十步,這也是他開局五十步天下無敵的由來。但以此法下完一整局,只怕是傳說中的爛柯仙人來了,才有此能!”

  弈星眼中流露一絲笑意,整個人仿佛被喚醒了一般,煥發(fā)出與先前那個溫和少年完全不同的鋒芒,他沒有兩個呼吸,便應聲道:“東四北五路!”

  “東四北六路!”

  “東三北五路!”

  “東三北六路!”

  兩人一來一往,下起了盲棋,兩位侍詔在一旁擺棋復盤,才下了六七子,石侍詔便流露愕然之色:“這……”

  武則天在一旁示意他噓聲,女帝凝視著棋盤,笑道:“狄卿卻是會取巧,用的竟是你們復盤的棋譜。先前朕聽你們說,王侍詔開局略占上風,直到第四十三手,才敗了一著。”

  石侍詔連忙解釋道:“狄大人雖然用的是我等復盤的棋譜,但狄大人并未見過我等從頭到尾的復盤。所見僅僅是殘譜,憑借短短一瞬間見到的殘譜,便能與這個少年下起盲棋,狄大人之心智可見一斑。若非他忙于政事,無意于弈道,只怕略微參修三五年,便是一代國手?。 ?p>  “那……那個少年呢?”

  石侍詔滿臉猶豫,旁邊的另外一位侍詔才諾諾道:“太像了呀!扶桑王子執(zhí)白先行,王侍詔黑棋第二手用的乃是他參研十年定式鎮(zhèn)神頭,自此便略占上風,直至第四十二手便形成一子雙征之勢,白棋難做取舍,按理來說,便要棄掉數枰?!?p>  石侍詔也感嘆道:“但扶桑親王高岳秀策,在四十三手,以一子解去雙征的絕妙應對,破去了鎮(zhèn)神頭定勢,這才讓王侍詔落入下風,直至終局也沒能挽贏回勝勢!”

  “這般的棋譜,與如今兩人的對局,簡直一模一樣!”

  石侍詔猶豫道:“若非三場對局,皆在內宮之中剛剛發(fā)生,棋譜還沒有傳到外面,我簡直會懷疑,那個少年是不是已經看過那場對局,有備而來?”

  另一位侍詔則搖頭道:“有備而來就更不會復盤此局,我等參研了幾個時辰,都未能破去扶桑親王的那一記妙手解雙征。他所執(zhí)黑棋,乃是王侍詔那一方,若是再不變局,豈不要???”

  “這么說,弈星再下下去,會輸?”

  女帝微微揚眉,額頭上的桃花妝宛若水點一般微微顫抖,兩頰的斜紅也掛了起來,笑意若有若無。

  兩位侍詔微微點頭:“他若破解不了那著妙手,必輸無疑!”

  三人只是旁觀,并不清楚實情,唯有正在與弈星對弈的狄仁杰,感受最深。

  如今他必須全神貫注,才能在心中一面牢記兩人落下的棋子,一面思考后面的對局。

  “心盤盲棋,實在耗費心力過多了!如果不是我記著棋譜,不需要太多思考和棋力,如今早應該敗落了!不過就算如此,圍棋也應該是變化多端的,絕不會如此巧合,還是在重復先前的那一局……”

  “除非!”狄仁杰微微抬頭,看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凌駕于棋盤之上,成為操縱一切的布局者的弈星。

  “除非他是在故意配合我!”

  “不,不對,他不是在配合我。而是已經超越了現在的考驗挑戰(zhàn),他是在模仿王侍詔的思路,隔空在與高岳秀策對弈下棋!”

  “整個棋局都在他掌控控制之中!”

  “他不是在與我下棋,而是借我的手,去還原之前的那場對局!”

  狄仁杰心中泛起一絲波瀾,這不僅是在棋局之上游刃有余的輕松,更是對人心算計,了如指掌!

  早在那個少年進來的時候,應該就已經察覺到了兩名棋侍詔奉命復盤,而在自己以盲棋之法,在心盤之上落下第一子的時候,更是馬上明白了狄仁杰的取巧之處。

  原本他只要以不同的落子,狄仁杰就只能以本身四五品外的棋藝應對,憑著自己驚人的記憶力,考驗在激烈的對弈之中,弈星能不能記住自己所下的棋子。

  這當然也是一種考驗!

  但比起現在的這種猶如復盤一般的配合,簡直簡單太多,如今弈星的做法,等于將武器送到了對手面前,然后捆住了自己的一只手對決。

  非但要帶入王侍詔的棋路,去配合狄仁杰所記下的棋譜,更是要和高岳秀策隔著時空對弈的同時,與狄仁杰比試記憶力和算力!

  最可怕的是,他所下的前二十子,與王侍詔一般無二!

  簡直猶如王侍詔附體一般。

  “這少年,真是……驕傲啊!”

  狄仁杰心中泛起一種強烈的感覺——那是棋逢對手的興奮感,雖然狄仁杰并沒有在棋道之上下過多少工夫,但論對人心復雜的感知,卻有和少年一般的敏銳!

  終于第二十九路,與棋譜出現了偏差。

  “東一北五路!”弈星淡淡道。

  正在一旁復原盲棋的兩位侍詔猛然抬頭,一人放下黑子,低聲道:“棋路變了!”

  石侍詔微微搖頭道:“并沒變……今日王侍詔下到此手,已經大半個時辰過去筋疲力盡盡,心力枯竭,所以從這一手開始棋路散亂。方才他冥想休息數個時辰后,復盤之時,便從這里改了棋路!”

  “這少年,只是以王侍詔全盛之際的棋路,下了這一子……還是已經考慮到王侍詔此時已經心力里衰退后,才在這里落子?”

  “若是前者,這少年模仿王侍詔,便有其前五十步的棋力那么高超……”

  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王侍詔前五十步的評價,世人皆知——乃是天下無敵!而少年精力最為充沛,也不可能出現五十步后漸漸無力的可怕。

  若是強說有什么缺點,無非就是收官之時,經驗會差了一些。

  但這也等于是一個沒有缺點的王侍詔。

  這個少年只要模仿王侍詔,便已經天下無敵了!原本躍躍欲試,還打算迎戰(zhàn)高岳秀車的石侍詔,在此時只能陷入了沉默。

  脫離棋譜之后,狄仁杰開始憑著自身的棋力應對,因為有著扶桑親王和王侍詔的那盤定式參考,初時還能游刃有余,但很快便被黑子一連四手,滾包征子,敗下陣來。

  弈星緩緩開口道:“你的棋路已以亂,已經輸了九枰,不用再戰(zhàn)了!”

  狄仁杰在心中復盤,數清楚了棋子的價值,微微嘆息道:“是我輸了!可惜棋道終究并非我所擅長,不然我倒是有興趣和你再比試一番比一比!”

  狄仁杰起身準備復命,卻聽弈星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恚骸澳敲吹掖笕松瞄L什么呢?”

  “哈哈……你是少年國手,我確是長安神探,我們擅長的領域都不一樣,沒法相比。”狄仁杰笑著解釋了一句。

  但弈星的聲音依舊冷冷淡淡:“那可未必?”

  狄仁杰背對著弈星,眼神似乎閃過了一絲回憶:“他給我的感覺,很像那日闖入大理寺的盜賊……”

  同樣是以圍棋為武器,同樣精心算計著人心……

  狄仁杰仿佛又踩到了那枚棋子,若有若無的魔道力量麻痹著他的身軀。

  當日那個聲音再次回響。

  “分不清楚黑白的愚人,眼睛自然也無法看穿棋盤上的點線!”

  這與耳邊的音色截然不同,但狄仁杰本能的察覺,它們都有一種極為相似的特質!如今他還說不出來……但總有一天,他會找到其中的聯系的。

  看著心盤盲棋已經結束,女帝好奇回頭,問兩位侍詔道:“懷英就這樣敗了?那個少年破解了高岳秀策的妙手沒有?”

  一位侍詔為難道:“應該算是破解了吧!后半局棋路不同,狄大人學究天人,憑著一截殘譜,所下的棋路都與我等水平無差。但那個少年……”

  他瞥了一眼身旁的石侍詔,見他面色頹唐,接過話道:“那個少年的棋力,已有王侍詔前五十手的風采,而且是沒有年老體衰,精力不濟的王侍詔。所以幾乎沒有任何失誤,高岳秀策也不能戰(zhàn)而勝之……”

  “當然,此局終究并非高岳親王親手所下,這兩人孰高孰低……下官,下官還不能分辨!”

  女帝笑道:“長安多英杰,少年意氣橫!這么說來,他已經有資格迎戰(zhàn)那扶桑小王子了?”

  “但憑此一局,此子便有替我長安,對弈扶桑的資格了!”

  石侍詔只能低頭認輸。

  女帝俯視著棋盤,那十九道交錯的點線,圍成三百二十四個方格,像極了長安的坊市街道。

  女帝捻起一枚棋子,落在了天元,也就是太極宮的位置,悠悠道:“這個少年模仿王卿的棋路,便能青出于藍,若是他走自己的棋路,水平又能如何呢?”

  兩位侍詔對視一眼,俱都搖頭道:“那就并非我們所能想象的了!”

  “長安有此少年英才,朕與有榮焉,一時勝負,倒是不在意了!”

  武則天緩緩轉身,贊許的看著弈星道:“雖說如此,但長安終究閑人太多,坊間已經議論紛紛,若是你輸掉那一局,只怕毀譽甚多。若是難以承受此等榮辱,朕強令你上臺,反而是不美!”

  “你有幾成把握?”

  少年無畏的抬頭直視長安最具權力的那個女人,武則天在他眼中,沒有看到半點恐懼。

  他的聲音清越而堅定,道:“弈星,必定能勝!”

王者榮耀妙筆計劃

武則天,王者榮耀的英雄,虛構游戲角色,不要和真實歷史上的武則天混為一談哦。   歷史上的TA:   武則天,名曌,這個字,是她自己為自己造的,取明月當空之意。   中國歷史上的女主不少,但稱帝當皇帝的,只有她一個。   武則天最初是唐太宗的才人,后與太宗的兒子李治相戀,李治登基后,封為昭儀,進一步被封為皇后。高宗多病,武則天臨朝聽政,宮中并稱二圣。高宗死后,幾經折騰,先后廢掉兩個兒子,武則天剪除了忠于李唐的朝中勢力,改國號為周,自立為帝。   武則天雖然任用酷吏,鼓勵告密,殺了不少朝臣,但為政還算清明,在她當政期間,國家強盛,民眾安泰。   臨死因傳位問題無法解決,最終把天下又還給了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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