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爸爸，你回來啦？”

　　在洗手間擦保濕乳液的李柔瑤聽見了爸爸換鞋的聲音。

　　“叔叔好。”在早讀的韓焓從臥室走出來。

　　“誒——韓焓你好，我們這招呼不周啊，昨天在外邊兒忙，也沒能來接你。”韓焓爸爸拎著剛買回來的菜和海鮮往廚房走。

　　“別這么說，柔瑤陪了我一天呢，是我打擾你們了才對?！?p>　　“哎呀！你們倆就別在這兒客氣了，要謝就都謝我吧！”李柔瑤拍著臉走到韓焓和爸爸中間說。

　　“你看你，一點兒都不懂禮貌。跟人家韓焓學學。”

　　“爸爸——”李柔瑤把臉靠在爸爸背上撒嬌。韓焓雖然對李柔瑤做出表示覺得肉麻的表情，但其實是很羨慕地看著柔瑤。她已經(jīng)一年沒有見到自己的父親，而且他和父親之間，鮮少這樣親密直接地表達過感情。

　　“好了，你們玩兒去吧，我一會兒去單位把你媽媽接回家，中午做海鮮給你們吃?！?p>　　韓焓回到臥室把剛才沒讀完的英語文章讀完之后，就開始給XJ的高中老師寫明信片。李柔瑤在旁邊一邊化妝，一邊和趙耀通今天的第一個電話。等李柔瑤的爸爸出門沒多久，韓焓倆人也出門去了附近的郵局，把韓焓寫好的兩封明信片寄出去。然后李柔瑤帶著韓焓去看她的小學和高中，還有她和趙耀剛開始談戀愛時，悄悄幽會的地方，其實都離李柔瑤的家不遠。

　　韓焓看到了昨晚陳宥柒發(fā)給她的照片，她把照片保存在了手機相冊中。跟陳宥柒回了句謝謝。遺憾有時候更圓滿。

　　后來的故事證明，韓焓這句看似冷淡的話，卻是一語成讖。因為遺憾，所以陳宥柒始終想把遺憾填滿，始終和已經(jīng)看不見抓不著的韓焓保持著聯(lián)系，用自己澎湃濃厚的關(guān)心追逐包圍著她，直到手術(shù)后出院的那一晚，韓焓答應(yīng)了他。

　　韓焓和李柔瑤回到家里的時候，客廳里已經(jīng)被暖暖的蒸汽縈繞著。炊具里冒出的蒸汽里還有讓還沒換好鞋就喊著要吃香腸的李柔瑤的肉香。

　　“阿姨好?！?p>　　“韓焓好久不見啊，上次到上海去學?？慈岈幍臅r候，你們才大一呢！”是啊，就像韓焓后來大三，沒有英語課去蹭她最喜歡的大學老師的英語課聽的時候，又聽到了那個讓她深思的單詞，commence，commencement，所暗示的一樣，開始的同時，就預(yù)示了結(jié)束，而畢業(yè)，亦是另一種開始。

　　本來韓焓離開煙臺時就和李柔瑤說好的，今夏韓焓在重慶等著李柔瑤。然而今年快到尾聲，這個約定仍然只能被推遲。

　　韓焓的機票是下午三點半，吃完午飯后韓焓就可以慢慢地去機場了。柔瑤答應(yīng)了她，不告訴叔叔阿姨，讓他們好好午休。

　　“柔瑤啊，快跟韓焓洗洗手，咱們開飯啦！”

　　“好勒——我的香腸我來啦！”柔瑤拍了拍韓焓腦袋，拉著她去洗手。

　　“哇——是誰家的爸爸這么厲害呀？”

　　“是柔瑤家的爸爸這么厲害呀！”

　　倆人雙簧唱得柔瑤爸爸直把臉往下藏。“瞧你倆把我們老李給夸得跟個害羞大姑娘似的。”柔瑤媽媽捂著嘴咯咯笑。

　　韓焓和柔瑤看著自己吃的半桌的扇貝和螃蟹殼，一前一后打了一個飽嗝。不過柔瑤媽媽還準備讓柔瑤去給韓焓盛飯，柔瑤看著媽媽說：“媽，你就饒了韓焓吧，她能吃這么多菜已經(jīng)很難得了，我從來沒見她吃過這么多東西，還吃飯，哈哈，你看她還吃得下去嗎？”

　　“阿姨，我真的吃得很飽了。我真沒有客氣。”

　　“怪不得你這么瘦，柔瑤好歹吃了半碗米飯，你看你一點兒都沒吃米?！?p>　　李柔瑤沖著韓焓嘿嘿壞笑。

　　“阿姨你放心，我吃了好多菜，肚子絕對沒空著。實在吃不下米飯了?！?p>　　“啊呀——”韓焓話音未落，李柔瑤看著手機突然拍了一下桌子。

　　“爸，你這兒海鮮哪兒買的？看原產(chǎn)地址沒？”

　　“咋咋呼呼的，怎么了，我就在你媽媽單位旁邊的菜市場買的啊?！卑职謩偤认乱豢谛【?。

　　“你看你看，那個新型冠狀病毒說是從武漢的華南海鮮批發(fā)市場傳出來的?！贝蠹叶紲惤丝慈岈幨謾C上的新聞。

　　“別緊張，咱這兒的海鮮基本上都是咱山東的。大老遠從湖北運過來，成本也高啊?！泵總€人都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開始查看有關(guān)的消息。

　　后來李柔瑤告訴韓焓，韓焓離開后的第二個晚上，她路過她父母臥室的時候，聽到她媽媽跟爸爸說“老李，我下班的時候去那個菜市場打聽了一下，那個菜市場的海鮮都是從青島和威海運來的，要不然就是咱煙臺產(chǎn)的。”

　　李柔瑤送韓焓出門的時候，她爸媽在沙發(fā)上看著電視睡著了。東西越裝越多，韓焓說怎么沒提前想到把給家人買的紀念品先寄回去。到機場的時候，已經(jīng)快兩點了。帶著開學見和夏天重慶見的憧憬，倆人短短的擁抱后離別得也算灑脫。

　　誰知道，下一次擁抱，在各自度過南北的春冬秋夏后，還是“君問逢期未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