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過后,縣衙門口的公告欄中的文章僅剩下3篇,包括張揚的一篇,有七個人被人以這種名義提出異議,等待蘇州府的回執(zhí)。
一個三千人戶的縣城,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真的是令人匪夷所思,該報仇的時候誰也不會手軟,張揚很慶幸自己很低調(diào),似乎和誰也沒有仇恨,僅僅是這樣他的文章也曾經(jīng)被非議,但是最終被縣尊給駁回了。
被駁回的原因是縣尊急了,這些讀書人真的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他這個縣尊,然而臨江縣發(fā)生的事情僅僅是一個縮影,整個王朝讀書人或者更準(zhǔn)確的說是興社與世家的矛盾正從臺面下走上了臺面,這個看似讀書人內(nèi)部的爭斗指向的卻是世家及其附庸家族。
三日后,蘇州府發(fā)還回執(zhí),七個人全部縣試不通過,來自興社的知府絲毫不給當(dāng)?shù)厥兰颐孀樱苯痈胶土伺R江縣的讀書人,整個蘇州府一府十縣失去縣學(xué)薦書的讀書人達(dá)到驚人的一百零二人,但是這很快引來孟家的報復(fù),十個縣的三個教諭被扣上治學(xué)不嚴(yán)的帽子,被孟家直接帶兵抓了,蘇州知府的公子更是在興社的聚會上當(dāng)場被殺,刺客最后居然大搖大擺的逃之夭夭。
孟家以亂黨的名義在蘇州府到處抓拿興社的讀書人,而一向被認(rèn)為站在王朝背后的錢國公居然罕見的沉默了,他以祭祖為理由離開蘇州前往晉陽,壓根不想?yún)⑴c這事。
知府、同知一干官員七個人在一個月后,被京城派來的欽差帶著圣旨壓赴神京,新派來的知府在到任第一天親自前往孟家,帶來神京陛下楊林的賞賜,這場風(fēng)波才最終平息下來。
張揚這一個月多月戰(zhàn)戰(zhàn)兢兢,最終拿到代表身份的身份牌的時候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落了地,身份牌是一塊銅制的牌子,不算大,主要記錄是身份(姓名,出生年月等)、通過縣試的時間以及頒發(fā)的地方,領(lǐng)牌當(dāng)天在縣學(xué)留下個人的半生畫像,送到州府、神京國子監(jiān)備份。
正所謂禍兮福所伏,當(dāng)別人倒霉的時候,說不定哪塊從天而降的餡餅就砸中了自己,比如現(xiàn)在張揚就很幸福,第二院、第三閣相繼找上門承諾只要張揚通過預(yù)科測試,就可以減免當(dāng)年的一切費用。
第二院、第三閣為什么選中張揚,張揚不清楚,但有一點很清楚,那就是幾乎所有蘇州學(xué)子都得到了類似的承諾,由于這次風(fēng)波,幾乎所有地方的學(xué)子都收到影響,今年通過縣學(xué)的人數(shù)就少,外地來報考的也會更少,第一樓不愁沒有生源,畢竟新生不多還有老生要考嘛,而第二院和第三閣就不同了,如果今年連一個學(xué)子都沒有,那么孟府會怎么看?孟家的老家主總不能允許白養(yǎng)著一批不教學(xué)生的先生吧。
之前還在為張揚是否去蘇州考試糾結(jié),現(xiàn)在反正只是試試,考不過再去找家書院讀書也還來得及。
幫夏掌柜完成又一個賬期任務(wù)以后,張揚被夏掌柜請到了書房。
等下人上完茶之后,夏掌柜就直接問道:“蘇州之行,可有安排???”。
張揚回答道:“正在為落腳地苦惱,恐怕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啊”,張揚說的很直白,蘇州這地方無親無故的,盡管知道可以住客棧,但是就自己口袋里的三瓜兩棗還是有些困難的。
夏掌柜一聽就樂了,“正好明天我要去蘇州,不如一起同行吧,我們夏家去年在蘇州府正好開了一間客棧,可以將就著先住下。”。
張揚起身,向夏掌柜深施一禮,說道:“那就麻煩掌柜了”。
夏掌柜擺了擺手,笑道:“都是自家人,不需要那么客氣,臨江縣盡管在蘇州府,但畢竟是小縣,家兄對于家鄉(xiāng)還是很關(guān)心的,家兄說了,能伸手幫下家鄉(xiāng)學(xué)子就盡量幫一把”。
張揚向北方拱了拱手,恭恭敬敬的答道:“定不負(fù)老大人厚望,學(xué)生一定努力。”。
夏掌柜端起茶碗,張揚告辭離開。
回家以后,張揚將夏掌柜說的話,原原本本與母親說了一遍,母親臉上也有幾分驚喜,開口說道:“這又欠了人情,我兒當(dāng)更加努力才是,學(xué)業(yè)未半,切不可荒廢學(xué)業(yè)”。
張揚點了點頭,收拾起書包,估算了下要在蘇州呆的時間,帶了少許盤纏以備不時之需,萬一到時候需要自己一個人回來呢。
春花背著一捆柴火回來了,張揚透著窗戶看著這個勤奮的丫頭搖了搖頭,母親是個不會持家的小姐,這些年還多虧了這丫頭,當(dāng)初七爺爺真的是為了減輕家里負(fù)擔(dān)嗎?這更像是送了一份大禮。
吃完飯的時候,張揚開口說道:“我已經(jīng)和王掌柜商量過了,以后米面他會派人給我們送過來,如果每月初三沒有送,你們就打發(fā)樹林去取一趟”,樹林是春花的弟弟,就是在大頭家做木匠的那個。
春花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自己這個弟弟是笨了點,但是好在對于木匠活也還是有幾分興趣,學(xué)的慢,但是也算出師了,和大師傅又有師徒關(guān)系在,大師傅對他也不錯,更何況每次大頭偷偷塞給張揚的,張揚都會讓王樹林交給自己的師傅,逢年過節(jié)也讓自己的七爺爺送點孝敬,盡管東西不值錢,但是也是個心意。
晚上母親讓春花將做好的新衣服給張揚送過來,張揚試了試,還不錯,決定第二天穿上,春花磨磨蹭蹭的不肯走,顯然有話要說。
張揚笑了笑,張揚也習(xí)慣了她這種風(fēng)格,不說出來她肯定不走,但是你不問他也不說,最后無奈的問道:“又有什么事就說吧”。
春花用低著頭開口道:“我爹問你打不打算娶我,明年我就十四了,也到了說親的年紀(jì)”。
張揚有些無語了,才十四歲就要說親,然后仔細(xì)想了想,好像十五歲之前結(jié)婚才是這個時代的常態(tài)。
張揚低頭想了想,開口道:“你是怎么想的?如果你不想嫁我,我可以去和你爹說,給你找個好人家”。
春花趕緊搖頭,用蚊子大的聲音說道:“我愿意伺候你一輩子,只是爺爺說,你將來是做大事的人,怕我耽誤你的前程”。
張揚沒說話,感覺現(xiàn)在談這種話題有些罪惡感,畢竟他的認(rèn)知中,確實還小,他前世一直將一句話牢記心中,‘青梅竹馬的不娶,會后悔一輩子’。
等了很久,春花鼓起勇氣開口道:“如果你不愿意娶我,給你做妾也行,我從記事起就沒吃過飽飯,在你家里從來沒餓著,就沖著這份恩情,我愿意伺候你和姑姑一輩子”。
張揚嘆息了一聲,開口道:“等我考上國子監(jiān),我就娶你”。
春花詫異的開口道:“那要是考不上呢?”。
我去,張揚都感覺要吐血了,這是被鄙視了啊,我可是天選之子啊,于是幽怨的開口道:“考不上也娶你,讓你一輩子吃飽飯,讓你給我們張家生的兒子也天天能吃飽飯”。
春花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后伸出手,示意張揚拉鉤,張揚突然想到自己會不會成為被包拯用龍頭鍘砍掉的陳世美呢?只是一閃念,看著春花疑惑的目光,最終心不甘情不愿的伸出了手與這個心中的傻丫頭拉鉤了。
春花拉完勾,蹦蹦跳跳的就出去了,然后張揚就聽到母親房間里傳出的笑聲,張揚搖了搖頭,這事情母親為什么不來主動和自己說呢,難道她的決定這個兒子還會反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