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畫舫-間奏
陵陽江,橫貫西東,起于極西雪山,歸流東海。
夕陽余暉之下,平靜的江面波光粼粼,宛如染著一層鎏金。
若是在上空看下,會發(fā)現(xiàn)這陵陽江面上,畫舫就像是遍布棋盤的黑白子,鱗次櫛比。
這就是陵陽江啊,空氣中都彌漫著酒色與花香!
江起瀾一拍折扇,看著眼前這連綿的畫舫,眼中迸發(fā)出強烈的光芒。
但隨即他想到了什么,轉(zhuǎn)頭問江岳明。
“畫舫上的姑娘,都是怎么來的?”
為了夢想努力奮斗的姑娘,這個江起瀾可以理解。
但要是逼良為娼,他沒有這種惡趣味。
“江家在各地買了不少被父母遺棄的女孩,或是戰(zhàn)亂遺孀?!?p> “起初也只是想要培養(yǎng)一些侍女,沒想到這樣的女孩太多,江家外城都放不下。就在江上造了些船養(yǎng)著?!?p> “漸漸的,從江家飲酒閑談之地,不知不覺成了陵陽最大的風花雪月之地。”
江岳明淡淡笑道:“我江家自然是看不上皮肉生意的收益,那些梳攏的女子皆是自愿,不過是想日子過的更好些罷了?!?p> “想要離開畫舫也簡單,湊齊養(yǎng)大她們的本錢就夠了,就算是一般的淸倌兒,唱個幾年曲子也夠了?!?p> “還有不少日子清貧的女子,主動上畫舫謀生計的呢?!?p> 江岳明解釋的很詳細,向江起瀾說明,這是市場的自然演變,才不是江家蓄意做成的。
因為在江岳明這種典型的世家思維里,主動開風月之所,實在太跌份了。
江起瀾點點頭,其實要不是因為這算他的產(chǎn)業(yè)了,他問都不會問。
“走吧!”江起瀾折扇打開,這把墨玉扇骨的扇子,聽說曾是老爹常把玩的。
其上是一副出自名家的海上明月圖。
兩人上了一艘接客的小舟,小舟的船夫滿臉堆笑,說著:“兩位爺,今兒是上哪艘畫舫快活??!”
江起瀾看向江岳明,示意他開始解說員工作。
“江上有三百一十二艘畫舫,其中三百艘不過尋常?!?p> “而那十二艘大舫,各有絕色,近幾年來,奪得魁首的,自然是聽雪姑娘所在的亭蘭居了……”
江岳明眼神之中有一點點祈求。
陵陽畫舫那是陵陽……應該說是整個大昭消費最高的娛樂場所。江岳明的俸銀雖然不少,但因為他實在太拉胯了,能領(lǐng)的銀子根本不能和江起瀾相提并論。
留下必要的修行費用外,平時他咬咬牙能上一次亭蘭居以外的大舫,因為聽雪被評為陵陽四美之一,亭蘭居的地位水漲船高。
他倒不是付不起上船的錢,只是付不起上床的錢。
聽雪姑娘是不接客的,但不是說亭蘭居上的女子都不接客。
江起瀾折扇一收,嘴角邪魅一笑。
但他的菱角實在太分明,還隱約有些匪氣,想裝一波邪魅高冷,不太成功。
“你小叔我像是退而求其次的人?要去自然是去最好的!”
“船家,去亭蘭居!”
“好嘞!”船家也是高興,去的起亭蘭居的豪客,缺得了自己的打賞?
他興頭十足的劃船,接壤了一艘大船。
這是艘近百米長的大舫,其上裝飾華麗,精美絕倫。
可見那美妙歌妓的侑酒舉觴,絲竹彈唱的聲響使得畫舫更具綺靡之色。
船頭站著兩個婢子,對兩人嬌笑一禮。
其中一個認出了江岳明,嬌聲道:“江少爺大駕光臨,真使得我亭蘭居蓬蓽生輝??!”
江起瀾撇了一眼有點尷尬的江岳明。
小伙子,連迎客的婢女都認識你了,你為家族事業(yè),真是付出不少啊。
婢女笑嘻嘻的張開手,說道:“江少爺可是兩位一起?那便二百兩銀子?!?p> “小叔,這是上船的費用,其他大舫是五十兩一人,亭蘭居是一百兩一人。”
江起瀾從懷里掏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這是他身上最小面額的銀票了。
隨意的甩給兩個婢女,淡然說道:“不用找了?!?p> 婢女頓時被江起瀾的豪氣閃蒙了!
呵呵。
看著驚嘆的兩女,江起瀾心中冷笑。
都是老爺我的產(chǎn)業(yè),不過是左手換右手。
還能在江岳明的欠賬上添一千兩,兩頭賺,雙倍快樂!
大豪客啊!
眼看兩人要踏上畫舫,船家連忙喊道:“兩位老爺!船費!”
“哦,差點忘了,船費多少?”江起瀾淡淡問道。
船家搓著雙手,笑的宛如菊花盛開:“兩位老爺如此俊俏,自然是隨您們的意思咯!”
“哦,給他兩銅板,別跟我說你連銅板都沒了?!苯馂憣烂饕宦暦愿?。
接客的船,這可不是老爺我的產(chǎn)業(yè)了。
江岳明的心在滴血,不是因為自己要掏兩個銅板。
而是他知道,這位小叔絕對把一千兩算在自己頭上了。
裝是你裝的,賬算在我頭上,你還是個人嗎?
握著手里溫熱的兩個銅板,船家第一次那么痛恨……父母為什么把自己生成男兒身。
畫舫之上檀香裊裊,絲竹亂耳。
兩人被迎進了內(nèi)間,滿目皆是燈紅酒綠。
內(nèi)間里有幾十個客人坐著,飲酒,笑談,時不時高聲一句詞。
在場的人,有穿錦衣的富商,有穿便裝的官家。也有黃龍書院的學子,江岳明還看到兩個諸星院的同門。
雖說是同門,但江岳明只是看他們的穿著認出,互相是不認識的。
畢竟諸星院有上萬弟子,兩方都不算最出彩的,不認識也正常。
沒有江起瀾認識的。
說來也是,參加了那場宴會的,今日都還在消化昨晚的驚變,哪有什么心思尋歡作樂。
誰能想當事人卻來了呢?
“有認識的嗎?”
江岳明搖搖頭:“時常流連亭蘭居的,都是豪客,我才第一次來?!?p> “你這第一次的純度,堪憂?!苯馂憭吡藪咧車?。
屋子的四角都有香爐,各有嬌俏的少女持扇輕揮。
看臺之上,是穿著輕薄的四名女子吹拉彈唱。
吹簫,拉弦,彈琴。
還有一個唱著曲子,是當下流行的一個愛情故事。
不外乎是門不當戶不對的恩愛,以超越常理塑造浪漫情節(jié)的故事。
有兩個少女為兩人送上酒水茶點,然后便靠在身后輕柔按壓。
她們聽外面的姐妹說了,這其中一位是她們最上頭老板的親戚,還有一位是豪擲千兩上船的大肥……咳咳,大恩客,
得好好招待。
江起瀾拎起一串葡萄,就一口小酒。
酒很純,少女很嫩,曲子也不錯。
但感覺少了點什么……
“少了舞!”江起瀾一拍折扇,眼中一亮。
幾人聽著聲音轉(zhuǎn)過頭來,對江起瀾笑道:“兄臺是第一次來吧?!?p> 沒錯,我才是純潔的第一次。
江起瀾點點頭,對幾人作揖,笑道:“小弟初來乍到,久聞陵陽畫舫盛名,便請好友帶我前來。”
“那倒要教教兄臺規(guī)矩了?!闭f話的青年回以微笑,繼續(xù)說道。
“這亭蘭居的規(guī)矩,亥時開一場酒桌,玩一局行酒令,只有這行酒令上對上了聽雪姑娘的對子,才能留下欣賞聽雪姑娘的舞姿呢?!?p> “哦~那兄臺想必是留下過?”
那青年無奈搖搖頭:“聽雪姑娘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何奈在下文采不濟,未能欣賞到聽雪姑娘的一舞傾城。”
“那……兄臺就花一百兩,來見聽雪姑娘一面的?”
好家伙,還有這樣的下蛋金雞,是個人才??!得加薪!
那青年湊近些,在江起瀾耳邊說道。
“見聽雪姑娘一面自然是原因,但就算看不到舞姿,也可帶那幾位之一出去嘛,”
說著,他示意江起瀾看向臺上表演的姑娘。
那四位女子雖算不上國色天香,但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各有風味。
正說著,一連串暢意的大笑傳來。
“哈哈哈,各位兄弟,徐某沒有來晚吧!”
他拉開進門的簾子,折扇一展,是“無與倫比”四個大字。
剛進門的他,與江起瀾對視。
腳步一頓,徐倫嘴角抽動。
他是每天雷打不動的來報道,但實在是沒想到江起瀾也會在這里??!
咋滴,星尊把你拐畫舫這來了?
星尊寶刀未老?
嚇得他連忙掃視周圍,沒有發(fā)現(xiàn)一團發(fā)光的事物,才平靜下來。
“好……好巧啊,江兄。”他抬手作揖,迅速的調(diào)整好了心態(tài)。
江起瀾微笑點頭:“徐兄你好。”
約好了一起去嫖,和分開嫖結(jié)果到了一個地方,是不一樣的概念。
不過兩人都是厚顏無恥之人,絲毫沒有尷尬的意思。
“兩位認識???”那青年差異道。
“久仰徐兄文壇新秀之大名,那可是近期少有見過聽雪姑娘舞姿的人物??!”青年驚嘆道。
呵呵,雖然還不熟,但就他的水平……
畫舫得罪不起徐家,我理解,未曾謀面的聽雪員工,我能感受你的不甘。
徐倫一副自來熟的靠坐在江起瀾身邊,舉杯對飲閑談。
沒過多久。
酒桌上陸續(xù)擺上菜肴,臺上的四位推開兩側(cè)。
簾幕緩緩拉開。
“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啊?!毙靷惏l(fā)出了贊嘆,再一次展示他匱乏的詞匯量。
江起瀾也見到了這位,當代的陵陽四美之一。
她一身淡藍紗衣,膚若白雪,彎彎柳眉下,一雙煙霧籠罩的美眸,似是透過眾人,憂愁的望著遠空明月。
那眼下點綴紅砂,更顯哀愁。
貼鬢香云雙綰綠,柳弱花嬌,一點春心足。
教人,怦然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