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六品戰(zhàn)(離凰)
離凰,這個用盡了諸星院贊譽的絕世之人。
自她幼年被諸星院院長帶回,就展現(xiàn)出遠超同濟的天賦。
她修行以來的十余年間,從未有同階是她的對手。
沒人懷疑過她會卡在六品,甚至有人覺得她會是下一個星尊般的人物。
她就站在臺上,絕世而獨立。
當百里屠走上擂臺,直視那雙淡漠的雙眸。
剎那間,火海席卷心頭!
這股子不可理喻的強勢,此前百里屠只在將軍的身上體會過。
咬緊牙關(guān),百里屠身后懸浮無數(shù)飛刀。
“將軍麾下四修羅之首,百里屠拜見!”
飛刀席卷狂沙,洶涌而來。
百里屠的境界已經(jīng)接近六品極限,再稍加打磨,就可能在壽終之前,進入七品之境。
他本是將軍界最強的六品,現(xiàn)在到了大世界,其實放眼天下,比他還強的六品也是有數(shù)的。
但他并不幸運,因為他現(xiàn)在的對手是離凰。
赤紅火焰噴繪,一層火幕形成。那犀利的飛刀接觸火幕,就像是滴水落在干枯河床,區(qū)區(qū)飛刃,轉(zhuǎn)瞬成空。
當火幕臨近,百里屠只需退出擂臺認輸就可以了。
可他沒有退。
身形高瘦,兩鬢斑白的百里屠,面對火幕露出一絲釋懷的笑容。
在將軍驅(qū)趕玉京人時,他還未出生。年少的他因為父母的訴說,同樣憎恨著將軍。
他目睹了將軍行走在荒野,看著將軍殺生,看著將軍沒落,看著將軍孤寂。
將軍重建玉京的時候,他沒有選擇回去,而是在荒野之中艱難求生,有段時間甚至作為斗獸供玉京上位者們娛樂。
直到有一天,他在斗技場瀕臨死亡,被奴隸主放棄之時。
將軍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救治了他。
我記得你,在荒野之時,你沒有想吃我。
將軍是那樣說的。
他是如此的寂寞,狹小的世界容不下將軍偉岸的身軀。
百里屠自然而然的,成了將軍的護衛(wèi),盡管強大如將軍,是不需要護衛(wèi)的。
他很迷惘,并沒有什么所謂的人生目標,什么為之奮斗的理想的。
活著唄,看著唄,隨波逐流著也沒什么不好。
所以他來到了大世界,很容易的融入了新的環(huán)境和人事。
參加這次的力之大會,也是因為所居住的城鎮(zhèn)的城主推薦了他。
拿個不上不下的名次回去,夠交差就行了,反正他也不算那位城主的麾下。
本來他是那么想的。
但直到真正面對死一般的威脅,他釋然了。
是坦然面對死亡?或是像喪家之犬般的滾落擂臺
不,當然不是!
我既然已經(jīng)報上將軍的名號,又豈能輕易的敗亡!
“我已生居天地之間?!卑倮锿赖坏馈?p> 高天之上,本看著離凰的目光轉(zhuǎn)向他,天子的眼眸微微一動,唇角上揚。
“有點意思?!?p> ……
場間,忽然吹起一陣微風,吹散了離凰的火幕。
風越吹越烈,直至在形成一道千百丈的龍卷,風氣如刀!
“景域展開-輕風摧骨”
隨著百里屠語落,龍卷消湮,在他指尖化作一條繞指輕風。
好似年輕了許多,氣機也更為雄渾綿長,一種無形的蛻變正在極速進行著。
離凰淡漠的看著他,卻是開口了:“七品了嗎?!?p> 百里屠手握輕風,淡然自若,感受著精氣神發(fā)生的蛻變。
“臨場突破七品……這怎么算,還能打嗎?”
“六品之爭怎么能混進七品,時王殿下應(yīng)該會判定他下場吧?!?p> “是啊,就算離凰再強,面對景域也是很困難的吧。”
江起瀾坐在臺下,摩挲著下巴:“剛?cè)肫咂肪驼孤毒坝颉!闭f著他轉(zhuǎn)頭看向徐倫:“瞧瞧人家多坦蕩,和某個陰戳戳的形成鮮明對比?!?p> 徐倫面不改色,淡淡說道:“來,把你所有底牌跟我說一遍,我偷偷給你看我的景域?!?p> 與陷入兩難的群眾不同,他們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
若是其他人對戰(zhàn),其中一人臨場突破,時王說不定就會判定停止戰(zhàn)斗,突破者出局。
但與之對戰(zhàn)的是離凰,所以時王并未開口。
……
“這就是將軍的境界嗎……但感覺還是差距太大了?!卑倮锿滥剜?,抬頭看著離凰。
沒人開口讓他下場,那么便默認這場對戰(zhàn)沒有結(jié)束。
“你真的很強,就算我現(xiàn)在破境,也沒有勝過你的把握。但多少能讓你認真些了,離凰……是吧?!?p> 離凰沒有回答他,甚至身子都沒有動,只是千百回不變的釋放離火。
看過好些回的群眾,其中眼光低的,覺得難道盛名之下的離凰,就會這一招?
這不就成了一個普通的噴火姬了嘛。
但在百里屠眼中完全是不一樣的光景,這團襲來的火焰才有了當日陵陽江上熔煉紫金錘的溫度。
所以說……之前的火幕連隨手一擊的程度都算不上。
輕風脫手,宛若游龍一般繞上離火。
離火的來源是離凰的離火之軀,近乎無窮無盡,而且是連三光神水也做不到澆滅的火焰。
百里屠也沒有辦法吹熄離火,但以景域的位格,困住離火還是不成問題的。
那縷輕風就是他的景域,是他在荒野之上吹拂過的千百種罡風聚合。
百里屠趁著輕風纏住離火,飛身逼近離凰,眼光注意到了離凰背負的玄黑鐵劍。
他不會認為離凰只會釋放離火,只是目前的戰(zhàn)斗,都不值得她用出其他手段罷了。
江起瀾的表現(xiàn)給了他極大的心理陰影,認為離凰也可能是那種偷留幾手的深沉之輩,所以做好了她隨時變成持劍武修的準備。
離凰微微抬頭看著飛撲而來的百里屠,舉手伸出一指。
百里屠心神一緊,但還來不及做出反應(yīng),一道炙熱的火柱就洞穿了他的心臟!
若是換做他破境之前,此刻的他已經(jīng)死了。
但自七品開始,肉身的心臟和腦袋兩處命門,也已經(jīng)不算命門了。
突破七品不是一個綿長的過程,突破了就是突破,沒有什么需要穩(wěn)定的說法。
微風在心口一吹,那被火焰灼燒的血肉分離,然后心臟處的傷口開始愈合。
百里屠的身軀在半空一繞,抬手喝道:“風刃天襲!”
凝空成刀,數(shù)以萬計的刀氣席卷擂臺!
不過就算擂臺之上打的再激烈,也影響不到圍觀的群眾。
那高高升起的城墻,不僅僅是為了陵陽人觀看方便,同時也是形成了無形的護罩。
莫說是七品的手段,四位九品在場的情況下,全天下的八品加起來也傷不到圍觀的任何一人。
火。
還是火。
離凰還是沒有移動腳步,也沒有去拔她身后的鐵劍,只是無窮無盡的火焰從她身上蔓延,與風刃交織互擊。
離凰的火焰也是有區(qū)別的,充斥擂臺的明黃火焰是她的術(shù)法,而赤紅色的火焰才是她的離火。
但只要離火出體,就會有一縷輕風纏繞,圍住赤紅離火。
“一刻鐘將至。”時王淡淡說道。
離凰神色不變,繼續(xù)不緊不慢的以火對風。
而經(jīng)過了這短暫的磨合,百里屠熟悉了七品的力量。
也許這樣拖一會,在判定的時候能被判平也說不定。
但這樣的結(jié)果是他不能接受的。
他連景域都用出來了,眼前這個小丫頭甚至連腳都沒動一下!
他也不是多自傲的人,但這樣的情況還是太可恥了。
單手指天,那圍繞離火的輕風回到了他的指尖。
絲絲縷縷的風,從無形到肉眼可見般的青色,一柄只有刃身的飛刀,在他指尖凝聚。
乍一看,沒有任何異樣。但只有面對它的人才知道,這看似尋常的小小飛刀,有著何等銳利的鋒芒。
摧骨輕風環(huán)繞,百里屠遞出了飛刀。
這就是他的景域,是上三品的手段,是凝聚他百年的修行成果!
觀戰(zhàn)臺上的六品大多臉色凝重,自覺若是自己面對這道飛刃,必死無疑。
就連另一邊的白夜,也眼中帶著異色。
那個小世界的兩個景域,質(zhì)量都相當不錯啊。
將軍的自不用說,直接無效化法術(shù)類的所有景域,絕對是一等一的景域。而眼前百里屠的景域,那微末出見真章的玄奧,也是可圈可點。
離凰終于動了。
但她不是閃躲,更不是后退。
她上前一步。
掌心徑直對著并不算極速的青色飛刃。
散落在擂臺上的赤紅離火在她掌心凝聚,形成一個不斷壓縮的火球。
小南王看的頭皮發(fā)麻,呢喃道:“我要是站在中間,肯定會死吧。”
徐倫撇了他一眼,眼神好像在說:朋友,你哪來的自信覺得你站邊上就不會死?
沒有轟然的爆裂,也沒有席卷全場的風暴。
比之五品大戰(zhàn)看起來還無趣。
火球彈出,打碎了風刃,在百里屠胸口燒出一個人頭大小的空洞。
一直說離凰有破景之能,但從未有人見過她真正破開景域。
此時此刻,萬眾矚目之下,離凰破開了景域。
而且……不是什么拼死一搏,連費心費力都算不上。
那凈的扎眼的白衫,沒有粘上絲毫塵埃,赤紅如火的長發(fā)也只是被風吹的輕輕舞動。
那枚火球余力不減,一直飛出擂臺,沖向備戰(zhàn)的六品臺上。
時王正想出手阻截,心頭突然響起傳音,讓他動作停了下來。
火球好巧不巧的,沖向坐在角落的朦朧身影。
眾人發(fā)覺,在火球沖去之前,他們居然都忽略了那個角落居然還坐著人!
看不真切那人的模樣,但看身段應(yīng)該是個姣好的女子。
她沒有站起,沒有動作,任由火球沖來。
火球接觸她的身軀,眾人預(yù)想中的血腥場面沒有發(fā)生。
她就像是不存在一般,又像是無盡的深淵黑洞。
那洞穿七品的火球,淹沒在她的煙雨朦朧之中。
原本一直淡漠的離凰,也投來了目光,與朦朧中的身影遙遙對視。
百里屠怔怔的看著兩邊,苦笑一聲,自覺的拖著殘軀下臺。
“這都是些什么怪物……”呢喃著,無奈又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