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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聊齋治異三十年

第34章、報怨

我在聊齋治異三十年 天灸 2175 2021-08-07 17:00:00

  堂子里

  一名矮小佝僂之人正將刀放于流水之中,表面的血污經(jīng)過流水一沖被沖得干凈,刀體又回到了寒光四溢的模樣。

  這是馮夭從劁豬匠手里買到的劁豬刀子,鴨蛋大小的頭部,三角形,兩邊十分銳利。

  馮夭那天看得仔細:

  這劁豬刀往皮囊上輕微一滑,就跟個剝荔枝似的露出兩枚肉蛋,然后再用劁豬刀子后面的彎鉤一拽,只聽一聲慘叫,一頭豬就劁成了。

  他買這刀倒也不是為了劁豬,而是覺得大小掂在手中剛好合適,又如此鋒利,正適合他的放血療法。

  往小胳膊小腿上,隨意找上一處,三角刀往上一滑,就輕松開了個血口子,血就嘩啦嘩啦地往盆子里淌。

  在馮夭看來,這淌出來的可不是血,那都是銅漿白銀!

  馮夭望著床上正手腳抽搐,面露痛苦之色的孩子,拿好刀子盆子向其湊了過去,臉上不禁露出得意之色。

  他可真是太聰明了,別人都沒發(fā)現(xiàn)的生財?shù)缆穮s偏給他發(fā)現(xiàn)了!

  馮夭覺得這是老天在眷顧他——其他地兒都不出問題,偏偏就是他在的紅豆杉胡同附近鬧出了破傷風。

  他這機靈腦袋一拍就有了想法:

  琢磨著別人都治不好這要人命的破傷風,要是他能治好呢?

  或者說……他沒本事治好,但別人都信他有本事治好呢?

  嘿!反正都是死馬當活馬醫(yī),活了是他的本事,死了是閻王爺要收你去地府,不做白不做!

  這可不比上次差點給蘭溪縣官府逮著來得強?!

  馮夭搖搖腦袋,好似在為上次在蘭溪縣的失敗而感到遺憾。

  此刻,他已經(jīng)走到了孩子面前,將盆子放好,目光在僵硬的胳膊肘上來回打量,似乎在尋找合適的放血部位。

  這放血當然也是有講究的,若是開口子的位置選不好,一次性放多了,便是這傻愣愣的婦人也要心生疑惑。

  因而,他要挑個能明顯放出黑血,但又不至于太快的位置。

  一方面能取信于孩子父母,另一方面放他個十天半個月的,從活著過來一直放到死著離去,把人家口袋里的銅板都給掏空嘍,不香嗎?

  “定風大夫,這可是我家獨苗,求大夫好生治療,一定要治好呀!”

  馮夭聞言眼前一亮,獨苗?這感情好,最喜歡這種了,都無須怎么開口,就會主動往外吐錢!

  他心里鬧得歡快,臉上卻故作陰沉,“這可說不得,老夫再是有本事,也說不準到底能不能將人救下……”

  婦人聽了之后,臉上愁容又濃了三分,但經(jīng)過多次治療,口袋里已經(jīng)空空如也,實在不敢做聲了。

  馮夭見婦人再沒動作,心中暗自冷哼一聲,挑好了放血位置,劁豬刀湊上去正要往下劃。

  這時,他眼前光影忽然搖晃了一下,將他晃得腦子發(fā)暈。

  他皺皺眉向身側(cè)望去——堂子里不知何時刮起了一陣陰風,床旁油燈里的火焰左右搖擺,像是在風中瘋狂舞蹈。

  他放下劁豬刀子,正想要到門口將大門關上,陰風卻倏忽變強,一下就給火焰吹滅了!

  隨著燈火熄滅,窗外門外天色又已陰沉,堂子里一下就變得黑漆漆的。

  即便是馮夭,到了這個時刻也已經(jīng)隱約覺察到了不對。

  他快步走向大門,想要先從堂子里出去再說,半身腰處卻忽然撞上了一個東西。

  定睛一看,一對黑漆漆的眼睛繞著一輪慘白的眼白,正死死地盯著他。

  他心頭猛然一跳,不知這孩子的床怎么突然就從自己身后挪到了自己面前。

  心中的不安已經(jīng)轉(zhuǎn)變成害怕,他一手往劁豬刀子抓取,想要借鋒利的刀子壯膽。

  然而,平日里聽話的劁豬刀子不知生了什么變化,像是個不聽話的野狗,反而在他伸出去的手掌心處撕開了一道血口子。

  馮夭吃痛,驚呼一聲,再一看,鮮血正嘩嘩地往外淌。

  他面色變得蒼白,額頭上、背上已經(jīng)滲出冷汗,再也安耐不住心中的恐懼,連劁豬刀子也不要了,連忙就往后門跑。

  他有上次差點被官府逮著的經(jīng)驗,早就在堂子后頭額外設了一個后門,本是為了不時之需,果然,這不就用上了?

  他朝著自己的希望奮力跑去,腳下卻忽然一個踉蹌,就跌倒在地上。

  地面上軟乎乎、濕淋淋的,伸手一摸,還頗為黏稠,鼻尖更是泛著濃烈的血腥。

  低頭一看,滿是模模糊糊,青紫而苦笑的小臉,慘白的眼珠子都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他害怕極了,身子抖得跟個篩子一樣,嘗試了幾次都站不起來,反而是喘起了粗氣。

  他覺得自己難受極了,內(nèi)臟像是被撕扯一樣,更有什么東西正從口里眼里往外流淌。

  伸手一摸……是血!

  ……

  床旁婦人本低著腦袋,說不清是因為什么而流下的淚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地上與灰塵一碰和成了泥。

  這時,她耳朵顫了顫像是聽見了什么聲響,抬頭向馮夭方向瞥了一眼,卻見到馮大夫姿態(tài)僵硬而扭曲,臉上各個孔道里都在往外涌出黑血。

  婦人哪里經(jīng)受得住這種嚇,慘叫一聲就暈了過去。

  與此同時,馮夭聽見這聲慘叫,像是從夢中驚醒一樣,身子猛然一抖,而后眼睛恐懼地睜大。

  他看了看婦人,又看了看自己,即便已經(jīng)醒來,依舊身子發(fā)軟,不知該如何應對。

  “蹬蹬蹬”,堂子門口處傳來的腳步聲,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讓馮夭連忙就向其望去。

  那是一個穿著黃大褂的年輕人,正從懷中掏出一玉盒朝這邊走來。

  馮夭瞅著這黃大褂眼熟,他可不比這里的窮苦人家,自然知道這是平仁醫(yī)館的醫(yī)生大褂,連忙拼了命想要向杜仲這邊湊過來。

  他嘴里還咿咿呀呀的,想要向杜仲求救。

  而杜仲瞥了他一眼,像是沒見到他的慘狀一樣,一個跨步就略過他,到了孩子床旁。

  任憑馮夭在耳邊制造聲響,杜仲都無動于衷,目光始終停留在孩子身上。

  他快速切脈確認病情之后,才松了口氣,似乎已經(jīng)毋定——這是他力所能及的,可救之人。

  杜仲到了這時才望向馮夭,眸子里卻滿是冷漠,看著他一點沒把他當做要治療的病人,更像是看著一個已經(jīng)死去,不值得浪費情緒的尸體。

  而馮夭迎著他的眼神也想到了很多,但求生欲還是讓他面露哀求之色,努力地朝杜仲這邊爬來。

  看得出來,他想活下去……

  但他怎么就不想想,他“治”的那些孩子也想活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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