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他本可能活下來……
翟錄川通紅了臉,低聲嘟囔著也不知道在自言自語著什么。
這時,她眼角余光見到了變化,連忙抬頭望去。
只見杜仲從婦人臉上收回了手,而婦人也隨之悠悠轉(zhuǎn)醒,望了望四周,像是剛睡醒還有些朦朧。
“病已經(jīng)處理好了,帶你家孩子回去吧。”
語罷,杜仲蓋上玉盒,朝翟錄川看了一眼,沒做什么表示,就起身朝門外走去。
床旁婦人先是呆滯一會,而后像是回憶起了剛剛一幕,臉上又浮現(xiàn)出恐懼之色。
翟錄川看了看正在往外走的杜仲,又看了看逐漸驚恐的婦人,有種手忙腳亂的感覺。
她連忙打了個響指,將蠟人身上的煥陽昌誅邪符燒了個干凈,而后快速一揚手:
“覺元神,聽我號令,收心斂神,安定人間!”
覺元安神符因她的動作而高高揚起,與其眉心中的一點光亮交相呼應(yīng),而后相觸融合在一起。
隨其號令聲落下,發(fā)出“砰”的一聲,炸裂成點點白色熒光落在了婦人與孩子臉上。
兩人都恍惚一下,露出安詳?shù)纳癫?,像是陷入到了美夢之中…?p> 杜仲心知翟錄川應(yīng)該是專業(yè)的,也沒管身后那么多事,徑直就朝院子里其他孩子走去。
十來個半大的孩子,一個個都青紫著小臉等著救呢!他哪還有什么閑心思看戲!
好在這些孩子,看著面容可怖,病情也的確嚴(yán)重,但都屬于同一種疾病,一套流程下來,基本上都好了個七七八八。
其中一些單用針砭之術(shù)實在有些不太夠的,杜仲也給他們開了藥方,讓他們自己到藥房抓藥。
這些婦人看著杜仲走來走去,本還覺得古怪,等見到杜仲治療效果神了,也無須蓋上督醫(yī)章印的官文,一個個都把杜仲稱作了防風(fēng)大夫。
感激涕零,謝官府老爺親臨,替他們這些貧賤家的看??!
杜仲哭笑不得,只得冷著臉,以別妨礙自己看病為借口讓她們與自己保持距離,這才讓婦人們的熱情稍緩。
而翟錄川此刻也處理完了堂子里二人,看著杜仲忙得停不下來,神情十分復(fù)雜。
這大夫……倒也沒她所說的那樣無仁無義,眼睛里還是看得見人的……
朗朗月色之中,杜仲一步治一人,眼瞅著時間流逝,人命卻在流逝的時光中給他抓了回來。
他看著只剩最后一個床位,心中暗自松了口氣,累死了,總算快要結(jié)束了!
走到床旁,這孩子卻意外地安靜,不哭也不鬧,靜靜地躺在床上。
周圍沒有陪人,盆子里的血塊也早就干了。
杜仲還沒見清其面容,心中就隱隱覺察到了不對,腳步連忙急促幾分。
然而,終究還是晚了……
他站在小床旁邊,放緩了自己的動作。
這次,他沒有像處理其他孩子那樣,給望聞問切,反而深吸一口氣,沉默著看了幾息,才默默地給他蓋上了眼簾。
翟錄川不知何時起,也站到了床邊,跟杜仲并列在一起,斂聲屏氣,心緒沉凝。
“你說的‘什么道’,還有救他的法子嗎?”
翟錄川很想點頭,即便是逞能也想,但最后卻只能選擇悶聲不答。
“你知道么……他本來是可以救的,即便是到其他大夫手上,也還是有可能能活下來的?!?p> 翟錄川緊咬著嘴唇,回答不了他的話,而后像是忍受不了一樣,怒地反問了一句:
“你不是說能治病救人嗎?救??!”
音量猛然抬高,打破了靜謐的夜,而后好像自己也明白了不妥,音量又小了下去。
杜仲搖搖頭,一邊說著“大夫天職是治病救人,但……死亡不在疾病范疇之中,任憑如何狡辯,也非醫(yī)藥可治”,一邊邁開腳步向小院外走去。
翟錄川見了,忙問一聲“你要去做什么?”,杜仲沒有轉(zhuǎn)頭,身影消失在門口,只留下一句:
“治病”
翟錄川愣了一下,想要跟上去。
但她僅朝小院里張望一圈,就能見到婦人們都在愣逼地望著她,只得安耐住了一顆想要追出去的心,跺跺腳留在了小院。
……
或許是杜仲第一次治療破傷風(fēng),又或許是這次的破傷風(fēng)與以往不同。
杜仲治療第一個孩子的時候,杏林見疾真鑒就將之錄了上去,定品:黃級上品
而后,孩子床旁木盆里的血塊就蒸騰為數(shù)道腥臭血氣,交織纏繞到了一起,化作一枚通紅通紅的杏子果仁。
杜仲往果仁上一咬,好險牙齒差點都給崩碎嘍!
他又拿著果仁往地上狠狠地砸了幾下,只可惜果仁殼十分堅韌,依舊沒能砸開。
杜仲怒了,你不是敲不開嗎?我倒要看看靈丹妙藥強(qiáng)化的脾胃能不能溶了你的堅殼!
杏子果仁入口,咕咚一下就落到了胃囊里,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腦海中便有玄妙知識涌現(xiàn)。
話說楚國國祚將止之時,湘江南面有地多發(fā)戰(zhàn)亂、流血漂櫓。
忽有一日,亂賊行兵而至,照例要燒殺搶掠一番以強(qiáng)兵志。
田間農(nóng)人民婦卻如同海市蜃樓一般,倏忽消失,只見數(shù)百兵將周遭盡數(shù)化作空田。
領(lǐng)將當(dāng)頭爆呵一聲,安定軍心,卻不料腳下一痛,抬腿一看,拇指大小的螞蟥鼓鼓囊囊的,早就吸飽了血。
領(lǐng)將大怒,三叉戟一刺,螞蟥就炸裂成一團(tuán)血水。
只是……這還只是起始,遠(yuǎn)非結(jié)束。
很快,兵卒便一個接一個倒在了空曠的田野里,死相皆是相同,干癟無血致死。
即便是習(xí)了武的大將,也受不了沒日沒夜被螞蟥蠶食吸血,終被田里好似無窮無盡的螞蟥給吸干了性命。
四百人的隊伍里,只有一人紅巾蒙面,從田里大霧中走了出來,進(jìn)到山里再也不見。
村民農(nóng)婦驚疑,等到田霧散去,領(lǐng)將士卒盡數(shù)不見,原處唯留下一枚巨大白卵。
有膽大之人小心翼翼地用農(nóng)具刺了刺,一下就炸裂開來,鮮紅腥臭的液體瞬間布滿了整片農(nóng)田,卻不傷人反而滋潤了田地。
往后,楚國既滅,戰(zhàn)亂已止,村中人在此肥沃農(nóng)田上又繁衍生息開來,稱作馮家村。
而杜仲所獲得之物便與此相關(guān),喚作:赤田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