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載之間,瘟疫漸散,楊如晦看到院中被惡疾纏身的病人一個個都好轉(zhuǎn)了,總算放下心來,得空帶著小劉兒兩個,到后山欣賞一下美景,困在這里多時,還沒有好好看過這里的景致。正是午后,他們?nèi)俗吡艘欢沃?,看到日漸西斜,就找了一塊巨石坐上去,往遠(yuǎn)處望去,只見到遠(yuǎn)山如黛,近嶺如墨,重疊錯落,起伏有致,濃淡之間相得益彰,色調(diào)清麗,線條柔和。山巒之上,霞光彩照,只見月升夕陽西,云輝半城樓。
楊如晦望著眼前的景色,心中感慨萬千。從年少到如今,他曾在多少地方看過落日,又曾穿過多少山嶺與晨霧,有過歡樂,有過喜悅,也有過一生難忘的悲痛。他忍不住對小劉兒與馮莽兒兩個問到:“你們看這景色怎么樣,好不好看?”
小劉兒搶先答到:“太美了,師傅,我以前從來沒發(fā)現(xiàn)過太陽落下山頭的時候還能這么漂亮,你看那太陽越變越大,像秋天的柿子一樣,咬一口,滿嘴的汁水,又香又甜!”
楊如晦一聽到柿子,忍不住想起那個他從小長到大的村子,那里的河邊就滿是柿子樹,深秋的寒風(fēng)一刮過,葉子卷曲飄零,黑色的枝頭上,紅色的柿子顯得格外耀眼,偶爾一顆撲通一聲掉入水中,馬上會引得一群大大小小的魚游將過來,啃食這難得的美味。他說到:“是啊,月升日落,風(fēng)云變幻,這世間的風(fēng)物萬千?!?p> 他想再說些什么的,但是想到兩個徒弟也未必聽得懂,能感受到這一刻的景致也夠了。
只見馮莽兒說到:“我跟小劉兒幼小時就沒了爹媽,后來又給人當(dāng)了仆役,整日在院子里做著雜活。那些大點(diǎn)的整日里就是吃酒賭錢,把我們呼來喚去。后來王大人帶著我們出來,雖說東跑西跑的,但是我兩個可高興得很?!?p> 就這樣閑聊著,不知不覺天已漸漸黑了,楊如晦心中盤算著要不要這兩日就動身去往南方,官道應(yīng)該都可以通行了。還沒等他想好該何時走時,忽然聽到身后有兩個人喊到:“楊大人,可算找到你了!”
他們?nèi)硕俭@訝地轉(zhuǎn)過頭來,看到原來是這兩日給他們送物資的,只見那人又向前小跑了兩歩,拱手說到:“楊大人,如今瘟疫的事情處置妥當(dāng)了,楊大人也可以抽身了。殿下命小人請楊大人一同回到國都,他還托我傳達(dá),陽漠關(guān)一別后,對大人您甚是想念?!?p> 楊如晦更是詫異,但是想來這人口口稱呼殿下,又說陽漠關(guān)中,難道是二皇子李歷譽(yù)的意思?
來人瞧見楊如晦滿臉疑惑,又趕忙說到:“楊大人且莫驚疑,小人正是二皇子派來的,當(dāng)時情況緊急,二皇子就直接派了自己府中的人到各處處置瘟疫,二皇子后來知道大人在這里,甚是歡喜,只是怕擾亂您,命我等不要直言,只等事情結(jié)束了再言說,請您一同回去?!?p> 楊如晦心中疑慮打消了,但是轉(zhuǎn)而一想,此番還要去南方的,耽擱這許久,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情形了。于是說到:“感謝大人,也感謝二皇子,我知二皇子體恤關(guān)心,但是我此番本來是要南下辦理重要事情的,如今耽擱了一年半載,時間更是緊迫,此時還不能隨大人回國都,還斗膽煩請大人替我向二皇子言說?!?p> 那來人一聽楊如不跟他一道回去,那如何敢就此回去復(fù)命?登時心中著急,又說道:“大人千萬要隨小人一道回去,您的事情小人著兩個兄弟去辦就是,大人您無需親自去的。殿下千叮萬囑必要您一同前去,他也將與圣上奏請,封您官職,親受圣上福澤,這是天大的喜事??!”
楊如晦此時心中憂慮那黃玲兒,只得堅(jiān)持回絕:“這件事只能在下自己去辦,不能旁人代勞。如晦只得向大人及殿下賠罪,待日后事情辦妥了,立即到國都中向殿下當(dāng)面謝罪!”
你一言,我一語,幾人就這樣言來說去,直到夜色漆黑,那來人也沒能說動楊如晦,只得神情沮喪地走了。
第二日一早,楊如晦三人向寺中眾人告辭,返身上馬,一路直往南方奔去。那二皇子派來的人也只得就此回都復(fù)命,不幾日,就回到了國都中。
二皇子一聽說他們回來了,大喜過望,急忙出門迎接,哪知出來一看,就只有這幾人,全然不見楊如晦的蹤影,還沒等他開口,這幾人就趕緊上前請罪,把楊如晦如何拒絕的事情給言說了。李歷譽(yù)不由得大怒,把幾人呵斥了下去。氣急攻心地說到:“這該死的楊如晦,我還在父皇面前替他邀了功,請了各官位,就等他這兩天到了一同面圣。結(jié)果他竟然不來了。這小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現(xiàn)在這情形讓我如何去與父皇言說?!弊笥沂虖目此跉忸^上,也不敢言語,只得默默侍立在一旁,一直等他罵完。
李歷譽(yù)罵來罵去也罵累了,眼看天色已晚,估摸著李繼已經(jīng)就寢了,只有等第二日再去稟報(bào)了。第二日朝會時人多嘴雜,李歷譽(yù)站在一旁,默默地聽各臣工奏事議事,心中甚是煎熬。等了半日終于等到下了朝。李繼看他情形知他有事,下了朝示意他一同到內(nèi)廷。
一進(jìn)入內(nèi)廷,李歷譽(yù)就怯怯地說到:“父皇,兒臣向你請罪,前日向你提起的那個楊如晦,他往南方去了,沒有進(jìn)國都中來?!?p> 李繼一聽,大怒,喝道:“這個人是什么來頭,寡人召見,他竟不來,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把他給我抓來打入大牢,這等人留他何用?!?p> 他正準(zhǔn)備叫人去辦,李歷譽(yù)趕緊又上前好言好語的的解釋,李繼總算沒有發(fā)出詔命。要知道天子旨意不遵守,那是對天子的藐視,普天之下我,王公大臣、草野小民,誰敢不從?況且這天子召見授功,那是莫大的榮寵啊,他楊如晦竟然敢不來?
李繼的怒氣依然未消,只聽到一陣盈盈笑聲漸漸傳來,李歷譽(yù)一聽,頓時松了一口氣,知道是長陽公主來了,趕緊轉(zhuǎn)過頭去示意她走近來。這長陽公主是最小的公主,也最受李繼寵愛,只要她來了,李繼多大的怒氣都會煙消云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