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空蕩又歡脫。”張一瞳敲著鍵盤,發(fā)送了高考后的第一條動態(tài),其實假期已經(jīng)過去一周了,她下意識的搓了搓右手。
她總能想起剛從高考的考場跑到家時,癱在床上,無心地玩著手機的摸樣,辛德的沸騰還在腦海中不斷地播放著。
交卷的前幾分鐘就像站在起跑線上,其實最慌張的還是這一刻,即便都早已填得滿滿當當,還是會為未知的答案感到怯懦,以至于考試總冒一手汗已是張一瞳的常規(guī)操作了。
冒的又不是油,可她卻連這種情況是否造成手滑而錯字的問題都考慮了,其實真正在考場上揮筆的時候,根本就是專注卷題,寫字的顧慮是沒了,被遺忘的書寫分還是照??邸S绊懖淮?,不然至今怎么會一臉悠哉。
“我真的好想你們,好想辛德,真的!”屏幕前跳出這么一行字,還有兩個大哭的表情,董瀅瀅發(fā)來的。
張一瞳笑了笑,那時的預言成功了一個半。
一個是分別時會不會哭,如果用剛剛的表情來解釋就是新概念哭泣,但其實是有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哭泣。
換座位后的那三個月,干的事情不多,無非就是埋頭抬頭的循環(huán)交替,最大的一件還是拍畢業(yè)照。還是用僅剩不多的休息時間拍的,張一瞳記仇,印象特別深刻。
本以為只是一個一個班級那樣拍,沒想到一下樓,操場中央擺了好大一個鋼架子,站下一整個年級都不為過。結果就是要拍一張年級大照,后面領取的時候也是長長一條。
拍照之前每層的女廁所都擠滿了人,充斥著粉撲胭脂的氣味。每幾團都會現(xiàn)身一個裝備集全的女子干將,負責給幫忙化妝。而張一瞳那一團自然是董瀅瀅,她一邊帶著兩大布袋的化妝品,一邊引領著一幫子人去往廁所。
每個人都規(guī)矩地排著隊,等著化妝,但也還會有一些特殊插隊的人。
“我天,瀅瀅你可以?。?!”張一瞳對著廁所那面不太干凈的鏡子直呼到,一旁的謝媃也呆呆地撫摸著被卷好的劉海。“是魔法吧....是吧....”
“那必須的,我董瀅瀅是誰啊,世稱美妝天后?!倍瓰]瀅望著自己班的女孩們,滿意的點點頭?!澳钦l,你過來再加深下眉毛?!?p> 再次響起的廣播聲趕走了廁所的所有女孩,她們紛紛小跑出來,從遠方俯瞰就像可愛的兔子群出逃洞穴,每一個都帶著最適合的妝。都想完整的保留自己最為青春的美貌。
整個年級的人都排排站在鋼架上,陽光普照辛德,又不會刺眼到令人瞇眼,張一瞳站在謝媃旁邊,謝媃站在董瀅瀅旁邊,她們深深秉著一口氣,努力還原出在廁所鏡子里最動人的表情。
而許澤焉把嘴咧的大大的,剪刀手的姿勢像在說自己是個二貨。
相機轉過來了。
“來,三,二一,茄子??梢粤讼乱粋€。”
相機接連閃了兩下,在眾人都以為結束而放松的時候拍下了第二張,許澤焉的笑意收斂又舒緩,眼神瞥向了某處。
就這樣,每一粒微塵,每一絲清風,所有都被定格在幾臺精致的單反里,封印了我們最好的摸樣。
可是,拍完后,就得散了。
剎那間,一股酸意涌進了鼻腔,直達眼眶,董瀅瀅捂住嘴,抽搐的流著淚,圓圓的雙眼被揉得好是通紅,張一瞳和謝媃注意到了,連忙詢問并安慰道,而她還是用手不斷的抹著淚,鉆進她們的懷里。
“我好喜歡你們,我不想走?!?p> 為什么說剩下的預言是半個,因為只有思念,并沒有想回去的念頭。
謝媃和許澤焉也各自更新了一條新說說。謝媃是一條轉發(fā),白圖黑字,密密麻麻,她分享的了一大段話。大致是這樣的。
“人生路很長,許多人都只能陪伴其中一段,能夠在合適的時候相聚在一起,開心過痛快過,已經(jīng)是一種“剛剛好”了?!?p> 謝媃或許正在回望著群里的那些痕跡,她沒有說話。
生怕再掙扎一下,就沒有勇氣面對了。
至于許澤焉,他的動態(tài)什么也沒有說,也許他還想往常那樣,不擅長表達諸如此類的表情,有的只是一個來自K歌的鏈接。
“我一路向北,”
“離開有你的季節(jié)?!?p> 他的嗓音還是如眾人往常所說的那樣,全是技巧,沒有感情。
可眾人點開,卻沒辦法如往常那樣噗呲一聲笑出來?!拔乙蚕肽銈?,但是,”張一瞳遲疑了一會,一下刪掉了剛打出來的那兩個字。未說完的話不愿再繼續(xù)說了,就這樣,不要去觸碰它,這樣就很好了。發(fā)送。
“我也想你們。”
接著,她點開了簽名的編輯。
透橙的光恰好落在手邊的筆記本上,每一個鍵盤小方的符號都清晰可見,她最后敲下幾個字,合上,出了房門。
“這世間哪有盡頭,我一直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