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之貌,微妙玄達,不可測。觀其眼,可入其界。我曾有幸,受邀前往。
接待我的是一位渡引,似男非女,似女非男,但也絕不是我們所臆造的雌雄同體。見面之后,我有些矜持。渡引很輕松,感覺到他很獨立,不過他似乎很喜歡我,不,應該是很喜歡接待我。我們很默契的并肩同行。
想著我代表著人世,我便長久地目不斜視,故作威嚴。一聲“迂腐”讓我驚愕,原來渡引不是啞巴,尷尬之余我如釋重負,跟著他繼續(xù)走。走進了他們的世界,我猛地有種回到家的感覺,想哭,想裸奔,我竟如嬰兒般赤條條,毫無羞愧地想撲進不知是誰的懷抱。
這里也有城市,路邊也有建設。吵吵嚷嚷中,一個無賴但又很合理似的靈在接受懲罰,一時承受不住便開始求饒,而后加入到了建設隊伍當中,一群靈嘻嘻哈哈,干勁活潑。然而旁邊的科幻式作業(yè)說明他們的勞動完全可以免除。后來我才知道這是一些犯了點錯誤的靈在此改造,什么錯誤呢?諸如人世的不好好吃飯、不運動、不洗腳、過度娛樂。
????起初我認為這么發(fā)達的地方大可不必為這些事情操心。但是他日后我方才明白,靈也和人類類似,生的動力會促成各種各樣的行為,小的地方如果放任恣意妄為勢必造成大的方面的隱患,所以靈界必須做出對應的適當措施予以警示,只有保護好每個生活在這里的靈才能更大程度的保護好靈界,深刻一點而言,這叫“社會權”。再說有喜歡搗蛋的靈,自然也就有喜歡以規(guī)范他們?yōu)樯罘绞降撵`。他們視此如游戲,他們是一家人,他們明白生活就是一個演練場,大家有責任為靈界練兵。
習慣了人世極盡包裝的待客之道,我感受到了靈界開誠布公式的樸實,不知道他們的底氣何在?話說當時我已悄然有了種狼子野心的想法。但是渡引輕蔑似的開懷微笑,我就知道自己就是他們眼中調(diào)皮的小孩,不夠格。想他一個接待員就有如此道行,這靈界該有多么的洋洋大觀。
我們走到了靈界的鄉(xiāng)村,準確的說是另一個城市,只不過風格變了,地域也更加宏大,像生活區(qū)。
道路兩旁的版報是科幻屏,有靈在上面推演宇宙公式,也有靈在上面進行文藝創(chuàng)作。廣場里有躺平曬太陽的,也有探索神功護體的。我認為這是設立在公園里的學術區(qū),只是沒想到這公園近乎整個靈界,我所見乃冰山一角。他們就是這樣自主的生活著的,幸福而不刻板。
我暗自思索,難道靈界沒有低級趣味和垃圾事業(yè)?渡引拍了拍我,他說:“不是沒有,我們視你所思為精神毒品,你們?nèi)祟惖镍f片應該不再泛濫了吧?”我點頭應是,道:“我們經(jīng)過艱苦的奮斗,重建了文明體制,希望能夠走到貴界的文明程度”。渡引淡淡的目光平和地看向周圍,聲音緊緊地對我說:“人類,好好看,認真悟,這只是答案的極少部分”。
我懷疑這是靈界展示給外界的樣板,按照人類思維理應如此。但是看看他們的科幻程度,以及對外界實實在在的不屑一顧,我知道自己實屬自視甚高。只是不解靈界如此貌似松散,生產(chǎn)生活又該如何運轉(zhuǎn)和供給?
渡引顯然又明了我的思緒,仿佛我的意識和他意識的一部分產(chǎn)生著某種程度的量子糾纏,所以整體而言,他在居高臨下的透視著我這個弱弱的人類。
我不明白靈界運作的動力從何而來。渡引從一個接待的姿態(tài)轉(zhuǎn)變到了老師的角色,開始對我侃侃而談:“動力?是生的動力。靈界堵住了該堵的,也會提供該提供的,于是靈性才可能疏之自通。
作為活體,人類也應該能明白,保持平庸以及身陷平庸所要承受的痛苦是遠遠大于爭取優(yōu)秀所要付出的努力的。你們?nèi)祟愅皇亲陨砥接购透视趬櫬洌遣B(tài)的世俗環(huán)境有意無意的需要把你們塑造平庸,從而滿足虛榮,乃至于世俗的操持者賊喊捉賊卻不自知,或者自知卻難止。我們理解萬物互聯(lián),縱然靈心堅定如鐵,然而陷阱如磁,所以靈界必然有所作為以保障靈性的完整,我們追求精神的活性。
靈界的未來是不可預定的,萬靈皆我,都有自己的成長之路,誰會在什么時候帶給靈界什么樣的希望都是值得期許的。我們認為每個來到這個世界上的靈都自然擁有生存的權力與自我模式,這是靈界的自身需要而非恩賜,我們稱其為“靈權”。
所以十萬年前,當靈界有能力時便無償提供基礎且廣泛的靈氣資源,并視靈界的發(fā)展水平持續(xù)更新,畢竟當年的熙熙攘攘大部分都是對靈界的破壞性運營,我們需要生的動力走在良性的道路上。要相信總有靈的竭盡所能為的不是榮華富貴,也要明白真正對社會發(fā)展有用的作用其實都是少之又少,當形成了優(yōu)質(zhì)的集群氛圍,你們?nèi)祟愅瑯哟笥锌蔀椤薄?p> 我們信步而走,來到了一個婚姻課堂的地方。講臺上一位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導師對著一群成雙成對的看上去那么高貴的靈族青年說道:“首先,不要著急生孩子,記的做父母要先去考試,大家悠閑的時間大把,不要怕麻煩,要持證育子,不然的話法不留情哦”。我發(fā)現(xiàn)這靈界的老家伙居然還挺逗。
講臺上的他轉(zhuǎn)了個身,一本正經(jīng)的說到:“好了,步入正題。第一點,伴侶之間必須相互專注,但是不要太正經(jīng),這是對自然沖動的善待,也是對環(huán)境誘惑的脫敏……”,一時間我聽的美滋滋的,心想人世要是也有這樣的老師該多好,省的我在男女之事上趟過那么多的艱難險阻,真是太平洋不足以裝下我的眼淚,大江大河亦不足以承載我那被虛耗的熱血。
正想完完整整地聽他一節(jié)課,渡引卻要走開。作為客人以及學生的我,也只好隨老師移步,可能這還不是我要參觀的重點吧,或許時間有限。
少許,眼前平地突兀,似空中樓閣,如莊嚴殿堂,像極了凈土樂園,但分明令我有種此雷池不可僭越半步的肅敬。飄然浩渺,其廣無垠。
渡引笑了,像花兒一般美,那么圓滿,亭亭立如君子。他說:“我的孩子正在上面”。我不知如何應答,他繼續(xù)說道:“無我靈界特質(zhì),入不得靈界,你我有緣”。著實我也如此認為,靈界的點點滴滴,隱隱約約中透著我人世也曾有過的影子,只不過當年的人世困苦難當,莫說有靈界這般科幻,即便禾下乘涼的夢實現(xiàn)的再早一些,我人世也決計不是如今這般的為難。
渡引依然背著手,我也不再居促,人類也喜歡背著手的不是嗎?我猜想我們的背影看上去就像是兄弟二人!
他說:“在我們靈界,我們是孩子的生身父母沒錯,但不是絕對的。我們都有一個更大的父親,便是自我和曾經(jīng)創(chuàng)立靈界的太陽,太陽、我、孩子,我們是平等的。我們把孩子舉過頭頂而不是踩在腳下,代代如此,所以靈界的發(fā)展是向上而且擴大的,我們樂見孩子們超過自己,享受他們可能一無所成的平庸。我們已經(jīng)同與你們?nèi)祟愂浪紫嗨频膫鹘y(tǒng)意識作了告別,精神世界不受世俗牽絆的傷害,故而獨立,實現(xiàn)獨立是對靈界最大的善意”。
我聽的懂,但是也有疑惑。我問“如此破天荒,那道德何在,家國規(guī)矩又會在哪里?”渡引哈哈大笑,指了指我,道:“滑頭,明知故問,卑拙如鼠。道德從來都不是規(guī)矩,道德只是幸福的尾巴上的一撮毛而已。人世間的道德之所以盛名又其實難副,只不過是特權思想與附庸意識的茍合無果,只好用繡上道德二字的布來遮羞的行為,沒有欣賞,只有畏懼”。我又何嘗不知,我在替虛偽的人性在靈界作禮貌性的掙扎而已。
渡引恢復了常態(tài),繼續(xù)說道:“真正有道德的文明是可以自然長久的,每個靈都是文明的因子,生來就是。只有每個因子充滿了文明性,而不是狹隘的自身性,那么構建起來的整體才是真正的文明。文明作為整體意識,它有權力這樣要求,靈界有必要為此奮斗,這叫文明權”。
文明的權力,聽著莫名的宏大,我明白靈界的文明是一個活體!刻薄的說,是靈界沒有殺死自己的文明,而人類卻喜歡在文明還未成長起來的時候就開始在文明的軀殼上進行分贓。
“我們還需要很長的路要走,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探索,我們現(xiàn)在需要找回自己的勇氣,承認錯誤,”我喃喃自語道。渡引問我:“想不想上去參觀,風景怡靈也怡人”,我頓首以對:“想,但是不知為何,我心中突生不再貪戀,只想踏踏實實做人”。
我想是分別的時候到了,我感覺得到。渡引輕按我肩,道:“此刻,你亦是我眼中怡靈的風景”。說完他就消失的如夢如煙,剩我在空氣中哭的稀里嘩啦,仿佛失去了宿世的情人、重逢的胞兄,不能自已。不知道還有沒有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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