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祈意料中的打擊沒有來。韓棟也沒有擊中烏祈。
他們突然覺得天旋地轉(zhuǎn),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臉朝下摔在地上。抱著疑惑憤怒,他們手撐地,剛想起身,頭被巨力按下又與地面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兩人手腳折騰,用盡辦法,都沒法把頭抬起來。終于頭上壓力消失,兩人掙扎起身,氣沖沖地看向旁邊多出來的一個人。
“你們,是在打架嗎?”三師兄的聲音毫無波動。
烏祈和韓棟看著眼前面無表情的三師兄,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心頭,不約而同回答到:“沒……沒有!”
“這么有精力,在半年后的季考上有的是你們發(fā)揮的空間,明白了嗎?”
烏祈兩人下意識立正,點頭應(yīng)是。
待三師兄走后,韓棟盯著烏祈,悄聲說:“算你逃過一劫,在季考上你就等著被打趴吧。”
“誰被打趴還不一定呢?!睘跗砗敛豢蜌饣貞?。
“珍惜你還能放狠話的時間吧?!表n棟轉(zhuǎn)身離開。
沒有證據(jù),即使向三師兄告狀,也難以有結(jié)果。烏祈回想起來,剛剛?cè)绻娲蚱饋?,肯定不會是韓棟的對手,不談境界上的差距,他比自己多了一門元技,這更是難以逾越的差距。烏祈之前沒有與其他御元師比試過,不免托大,直接動手,太自不量力了。
三師兄是怎么來到身邊,又是如何出手的,居然沒有一絲察覺,這就是高階元技嗎?季考還有半年,我要盡快提升修為,并掌握高階元技。
但現(xiàn)在烏祈還需要重新去收集負山蜂的毒液。傍晚大師兄會講授“微息玉閃”,應(yīng)該還會傳授修煉的功法。聽其他師兄說,大師兄平日忙碌,公開講課是極少的,一般是有新入門弟子才會有機會聽他家講課。
我一定要趕上??梢粋€上午才收集了一半,現(xiàn)在只剩下半瓶毒液,怎么才能來得及。
烏祈看向四周,大家都在埋頭找尋毒腺完好的負山蜂。隨時間推移,可收集的負山蜂肯定越來越少,也更難找到。只能去人少點的地方了。
烏祈提著濕透的布袋和工具,往人少的地方走去。不多會,周圍已經(jīng)見不到其他人影。理由烏祈也知道,此時他的鼻子發(fā)出一陣又一陣警告。這里空氣都彌漫著濃烈惡心的腐臭味,似乎已經(jīng)看到放置了數(shù)天的爛肉,黃水從腐爛的組織中滲出,帶出細密的泡沫。腐臭幾乎要凝成實質(zhì),擠兌烏祈理智,讓他幾乎馬上要落荒而逃。
烏祈拉起衣領(lǐng)遮蓋住鼻子,發(fā)現(xiàn)了臭味的來源。一座棕色的土丘,歪歪斜斜地佇立在斷木碎墟之中。土丘缺了一大塊,遍布裂痕,像個摔破的蛋。周遭眾多不知名的黑鳥起起落落,發(fā)出難聽的鼓噪叫聲。
當初眾多御元師圍殺負山蜂,中心點便是此處。蜂王蜂后和有價值的災(zāi)獸素材已經(jīng)基本被清理干凈,剩下一個巨大的蜂巢。
越靠近蜂巢臭味便越濃,烏祈盡量減少呼吸的頻率,生怕衣服染上這氣味。不過忍受惡臭是值得的,這里的工蜂毒腺多數(shù)較完整。不多會便成功刺穿毒腺,開始引流。
突然身后的蜂巢處傳來響動,驚起大片黑鳥,像是往池塘里丟入石子。烏祈心里一驚,雙手架在胸前,警惕地看向如小山般巨大的蜂巢。
一道人影從蜂巢裂縫中跳出,年齡約是中年,身著灰袍,尖臉細眼,手上拿著兩根長木棍,夾著一塊黑乎乎的東西。
“小兄弟,你莫非也是為了探探這負山蜂的來歷才來此處?”中年人留意到了烏祈,“很不錯,好奇心是學者最好的利器。”
“不,不是,我是來取……”
中年人壓根沒聽烏祈說話,繼續(xù)道:“負山蜂會將捕獲的動物儲存在蜂巢內(nèi)喂養(yǎng)幼蟲,剛剛我去翻找一番,發(fā)現(xiàn)了有趣的東西?!?p> 難怪會這么臭,怕不是蜂巢內(nèi)的尸體腐壞了。烏祈想。眼前這人居然還進蜂巢里面去,怎么能忍受這惡臭的。
中年人將兩個木棍上夾的東西放地上,“雖然已經(jīng)腐壞了,但還是可以看出這是白脊狼的皮毛。能捕食主要活動于北荒的白脊狼,這負山蜂起碼走了上千里來此……”
當看一片爛肉也能推斷出這災(zāi)獸的路徑,的確學識淵博,但我沒想了解。烏祈心里默想。
“食物不足、天敵出現(xiàn)、環(huán)境變化,都會讓負山蜂短距離遷移,長遠移動非常少見……”
烏祈默默走開,繼續(xù)手頭的工作。這下不僅鼻子,耳朵也要受罪了。
中年人講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聽眾已經(jīng)走遠,頗感沮喪,追上前幾步,看到烏祈在給一只工蜂取毒。
“原來你是許凜門下的弟子,來這取毒呀?!?p> 烏祈點點頭,手上工作不停,只盼他明白過來趕緊離開。
“嘿,要取毒何必這么麻煩,一只只工蜂取耗時費力?!?p> 烏祈耳朵尖起來,望向中年人,懇求道:“大師,你有什么好辦法嗎?”
“嘿嘿嘿,大師算不上,我是西域來的學者,齊言,小兄弟叫我一聲齊叔就行?!饼R言笑得八字胡一顫一顫,大多御元師對不擅元力,專于探究各類知識的學者一般不怎么重視。這聲大師叫到他心坎上了,十分受用,“你知不知道負山蜂工蜂體內(nèi)的毒液從哪里來的?”
“不知道,請大師指教?!?p> “工蜂并不會生產(chǎn)毒素,毒素都是由蜂后統(tǒng)一煉成,然后存于巢內(nèi)毒室。工蜂會定期補充毒液,所以工蜂作為無階災(zāi)獸也這么難纏?!?p> “所以,蜂巢會有存儲著大量毒液地方?!睘跗硌劬υ诎l(fā)亮。
“沒錯,就在那里?!饼R言用手上的木棍指向蜂巢右上區(qū)域。
“非常感謝大師,你可幫了我大忙!”烏祈興致勃勃,這下肯定能迅速完成任務(wù)。
“你先忙,我得再去找陸長老匯報了。”
烏祈告別齊言學者,帶著玉瓶來到蜂巢旁。臭味濃郁得讓他呼吸都困難。
烏祈憋著一口氣,沿著蜂巢凹凸不平的外殼往上攀爬,在數(shù)尺高處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人頭大的孔洞,探頭看去,底下有一小池青液,與之前取的。正是負山蜂的毒室。
烏祈一手固定住身體,另一只手穩(wěn)穩(wěn)拿著玉瓶取了毒液。取完五瓶后,毒余下還有許多。忽然,耳朵捕捉細微的響動,扭頭看向聲音來源。是蜂巢上的裂縫。他正位于蜂巢裂隙的旁邊,剛剛學者正是從這開口離開蜂巢的。
“是誰在那?”
沒有回應(yīng)。
剛剛大師說什么來這,這裂痕通向蜂巢的儲存食物的地方。他對負山蜂習性一無所知。是會殺死獵物再運會巢穴,還是像人類一樣圈養(yǎng)?還是不要多生事端了,烏祈打算離開。
這時仿佛召喚一般,細微的響聲又一次從裂隙深處傳來。按耐不住好奇心,烏祈偏過身子,趴在邊緣往里面看。陽光透過裂痕,打在腐爛得不成型的動物尸體上。尸體層層疊疊,構(gòu)成一座令人觸目驚心的小山。
這景象讓烏祈幾欲作嘔,隨即看到尸堆上一團金黃在微微抖動。是一只小獸,皮球般大小,蜷著身子,滿身布滿污質(zhì),耳朵較長,呼吸微弱。
看模樣是一只小狗,可能它被負山蜂抓來時還沒有死,在尸堆里茍延殘喘。烏祈想起了在家里陪伴了他童年的大黃狗,父親去世后,趕走了多少不懷好意之徒,最后被人毒死。
不知道它還能不能恢復(fù)過來。不過與我無關(guān),現(xiàn)在沒有收留寵物的精力。
整理好裝滿毒液的玉瓶,烏祈直接從蜂巢上跳來,穩(wěn)穩(wěn)落地,準備回去與大部隊匯合。
天上盤旋的黑鳥見礙事的家伙離開,紛紛落下,從裂隙進到蜂巢里繼續(xù)盛宴。
這黑鳥長得真丑。頭頸無毛,大片帶顆粒的皮膚暴露在外,眼睛黑多白少,散發(fā)著貪婪的光芒。烏祈幾乎要離開臭味的邊緣。
一陣低微的哀嚎在蜂巢里回響,把周圍黑鳥驚得撲騰了幾下,卻沒有飛離。更多黑鳥被引向“餐桌”,發(fā)出怪笑般的滲人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