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孫元的差事

　　介紹完賈珙，自然輪到賈珖了，賈珖站起身來道：“小子賈珖，見過府臺大人?！?p>　　賈代宗說道：“這位是我堂兄代民老人的親孫子?！?p>　　孫大人點點頭，態(tài)度平和，只道：“坐下吧，無需多禮?！?p>　　這次倒沒有問賈珖是什么問題，想來是賈珖并不是賈代宗的親孫子，便沒有那么重視了。

　　菜漸漸上來，剛開始還好，上得多了，這孫元大人的臉色卻是有些變了，說道：“代宗兄，我今日前來只是你我曾為同窗好友，特來敘舊的，你弄得這么奢侈，你弄了這么大的排場，若是被別人看到，倒是要說我收受了你的好處了?！?p>　　賈代宗拱手賠罪道：“不敢，不敢?！敝皇遣诉€是依舊上了幾道，后面還有一小半就沒再上了。

　　菜上齊了，先是賈代宗對著上座道：“孫大人，這么多年未見，想不到您前些陣子竟是升遷到金陵來了，真是可喜可賀！你我真是有著數(shù)不清的緣分?！?p>　　孫大人原本并不是金陵人士，而是小時候來金陵求學(xué)過，因為這里的士子高人很多，求學(xué)者多不勝數(shù)，如今回來故地，確實是一種緣分。

　　孫大人應(yīng)聲喝下，接著便是兩個小輩向?qū)O元敬酒。

　　“孫大人，我敬您一杯，希望您能喝個痛快！”賈珙說完，喝下酒。

　　孫元只是微微抿了一口，并不多說什么，雖然現(xiàn)在高位，可他一貫秉持，貪杯誤事的，即使是最近幾天并沒有繁忙的公務(wù)的前提下，還是以這等標準來要求自己。

　　如今這酒的度數(shù)倒不是很高，喝得很多才會覺得醉。

　　“孫大人，小子賈珖敬您一杯，希望您此次回到故地，重要的是辦差能夠順利！”賈珖說完，便干了這杯酒。

　　孫元不知怎么，聽到這話，卻覺得很高興，他如今已經(jīng)年俞六旬，但心中仍然有進取之心，若是有這樣的抱負，自然是希望將朝廷委托的重任給辦好的，如今壓在自己心頭便有一件大事。

　　孫元笑道：“說的好！那這杯，我也陪你干了！”

　　賈代宗深深的看了賈珖一眼，這時才感受到此子的不簡單，只言片語，便能說透孫大人的心思，陪他喝酒，這是自己那個孫子所做不到的。

　　賈珙此時才覺得郁悶，剛剛自己同樣是賠禮喝酒，同賈珖一樣，將那一整杯酒全給干了，可是府臺大人只是微微的抿了一口，顯得好像有些看不上自己。

　　孫大人喝完酒，便說道：“代宗啊，說來，我此番調(diào)任金陵，的確是有要緊的差事要辦?！?p>　　賈代宗豎起耳朵來，終于進入正題了，這種事情，孫大人愿意跟他說，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這差事便是征收商稅的問題......”孫元的這話一說出來，差點沒把賈代宗給震撼住了，來了嗎？這么多年，到任如此多的官員，孫元是第一個對他提起這事的人。

　　賈代宗面露難色道：“孫大人，我只是一介小民，這征收商稅的事情，您應(yīng)該跟負責(zé)此事的人詳談，我卻是無能為力?！?p>　　雖并非他意，可這商稅的問題，實在是動了金陵太多人的蛋糕了，四大家族，背后的各級官員，勛戚勢力，甚至...未來的天子！

　　孫元目光驟凝，沉聲卻讓人心驚道：“不，代宗，此事跟你有關(guān)，我奉陛下之命，來金陵征收這商稅之事，豈有無功而返的道理？”

　　“你們賈家在金陵的生意，可是做的不?。　睂O大人語氣加重，站在賈珖身后的香菱甚至已經(jīng)嚇的有些哆嗦了。

　　這些高官確實是有威嚴，只一句話，便讓人不敢頂嘴。

　　賈珖預(yù)先猜想，這孫元，后來的接班人是賈雨村，所以要么是個清官，難以被賈家掌控，要么便是其他勢力的人。

　　如今看來，的確如此，這乃是朝廷派下來的知府，只是現(xiàn)在的四大家族勢力強盛，雖歷經(jīng)四代，勛貴集團稍有頹敗之勢，可依舊不是他一個小小的知府能夠撼動的。

　　賈珖便陪著笑容道：“孫大人言重了，此事既然是朝廷所托，那不可不辦，相信族長爺爺定會配合大人辦差，只是此事非一日之功，還須從長計議！”

　　他既是打著圓場，說些好話，也是對孫元的試探，看看他究竟是個怎樣的辦事風(fēng)格，若是雷厲風(fēng)行的人，在現(xiàn)在這個時期，無異于找死！

　　當(dāng)然，也有對孫元的一絲警示之意，金陵的商稅問題，包含著太多人的蛋糕，雖然賈珖現(xiàn)在只知道里面一定有四大家族，但后面肯定會有其他隱藏的更厲害的人物。

　　孫元這才意識到，這邊酒局才剛剛開始，自己便對曾經(jīng)的同窗好友咄咄逼人，實在是有些過了，便對著賈代宗笑道：“代宗，剛剛我的話的確說的有些過了，我向你賠罪?！?p>　　賈代宗這才驚訝起來，心想自己這趟能夠把賈珖帶來，實在是太過于正確的事情，若是孫大人還是依舊這樣逼著自己，那真不知如何是好了，這件事情，他一定是要匯報到本宗老太太那里去的，這些事情之后便讓她來決斷嗎，這等大事，自己是做不了主的。

　　賈代宗圓場笑道：“孫大人，差點嚇出我一身冷汗呢?！?p>　　兩個人都是笑著。

　　孫元道：“小友剛剛說的話，實在是有道理，從長計議，極妙，敢問小友一句，該如何從長計議呢？”

　　剛剛賈珖的話實在是驚訝到他了，看起來只是像打著圓場，所說的一句漂亮話，內(nèi)中卻蘊含著深意，讓他從長計議，自己剛剛來金陵，便有這樣的想法，偌大的利益，想要一步吃成個胖子給解決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賈珖心想，你問我，我問誰去，金陵的商稅問題，在現(xiàn)在來看，就是個無解的存在，查到最后，恐怕倒霉的便是孫元自己，他可不想摻和這事，尤其是現(xiàn)在沒錢沒勢的時候。

　　賈珖行禮道：“孫大人所說的事情，小人有些不明白，這等大事，非我這等小民能夠插手。”

　　孫元聽了賈珖這話，略微有些失望。

　　但賈珖的話還沒完。

　　“不過，小人還是建議，以朝廷之事為重！”賈珖說這“朝廷”兩個字的時候，故意加重了一些語氣，孫大人是讀書人，也是聰明人，自然能夠明白他的意思。

　　孫元對這小小少年驚訝起來，是了，如今自己必須把朝廷所說的商稅的事情，明面上先給處理掉，否則，他這知府的烏紗帽，都可能不保了。

　　他欣賞的看起賈珖來，此人年紀雖小，竟能想的如此深遠，實在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不知道小友是否進學(xué)了？”孫元緩緩問道。

　　問那賈珙，是問他可曾讀書了，換過來問賈珖，卻是問他是否進學(xué)了，這進學(xué)的意思，乃是考入府，州，縣學(xué)，做了生員，才叫進學(xué)，也叫做中秀才。

　　孫元心道，以此子的悟性，只要稍下苦功，科舉還是很有希望的。

　　賈珖回答道：“還未曾，只簡單讀了些書而已?！?p>　　孫元點點頭，建議的看向賈代宗道：“我看他極有潛力，代宗兄，這等人才，若不培養(yǎng)有些可惜。”

　　賈珖被他說的差點臉紅了，他哪里是什么人才，不過是前世讀過《紅樓夢》，根據(jù)其中的故事，所做出的一些合理推斷罷了，再加上后世的人分析起歷史來會顯得更加透徹，不再有當(dāng)時那個時代的局限性，才能讓他說出這番頗有道理的話來。

　　賈代宗點點頭笑道：“這是自然?！笨聪蛸Z珖，心中的器重不言而喻，他已經(jīng)勸過兩次賈珖去讀書，可是賈珖卻對他這族學(xué)有偏見，他的爺爺生前又對他已經(jīng)有了安排，便只好作罷了。

　　香菱在賈珖后面站著，比起其他的丫鬟來，顯得十分的出眾，眉心的一點紅心痣，配合上新買的紅色石榴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小姐呢。

　　孫元打量起賈珖，自然看到了他身后的人，心道此子眼光倒是不錯，同自己當(dāng)年一樣，找了個絕色的妻子。

　　香菱的臉都有些紅撲撲的，雖然不知道那府臺大人是多大的官，但是能夠讓這賈家的族長都能夠這般重視，一定不是尋常人。

　　而這樣了不起的人，都這樣夸獎他家公子賈珖，就相當(dāng)于夸獎她了，心中對于賈珖的依賴，顯得更加深了。

　　接著吃些菜，賈代宗為了今天，花費了不少的心思來布置，沒想到一開始，這孫大人便“不念舊情”，將他給嚇了一跳，現(xiàn)在雖然好了，但他總得緩一緩，再說向?qū)O大人開口說自己的事情。

　　見漸漸沒了話頭，賈珖開始制造話題，活躍氛圍，便打著趣問道：“孫大人，舟車勞頓回到金陵，不知這金陵各處的風(fēng)景名勝，可否體驗過？”

　　這可真是戳到了孫元的痛處了，他雖是能坐下來靜心讀書，可平生最大的愛好卻是游山玩水了，青年游學(xué)時，曾經(jīng)游便各處大山古跡，唯有這金陵，一開始便來讀書的地方，卻從來沒有機會去游玩。

　　孫元搖頭笑道：“還未曾，實在是剛剛接手公務(wù)，過于繁忙，沒有空子，若是有了空子，自然是要好好游覽一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