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張公公來,說你父皇要在午時一刻辦場家宴,在皇后寢宮?!睉z妃捏著茶杯,用蓋子撇了撇浮上來的茶葉,又用嘴輕輕吹了幾下,舉手投足都充滿著宮廷女人的優(yōu)雅氣質(zhì)。
蕭遙還在憂心林茵茵的下落,坐在椅子上,一點也沒聽進去母妃說的話。
“遙兒?遙兒!”憐妃沒聽見蕭遙回答,一抬眼就看見蕭遙癱坐在椅子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啊,”蕭遙回過神來,“母妃,您跟我說話?”
“不跟你說話跟誰說話?我說你這孩子整天都在想什么事兒啊,跟你說話也不回答!”憐妃氣鼓鼓地質(zhì)問道。
“沒,沒想什么事兒啊,母妃,”蕭遙支支吾吾地回答,扭過頭來看著站在身側(cè)的李忠勇,用眼神求助:母妃剛剛說什么?
李忠勇努力憋著笑,張嘴不出聲地吐出兩個字:家宴。
啥玩意兒?這可真不怪蕭遙看不懂,畢竟他也沒學(xué)過唇語?。?p> 蕭遙皺著眉頭,擠眉弄眼地示意他再說一遍。
李忠勇沒辦法,舔了舔發(fā)干的嘴唇,連五官都在用力表達“家宴”二字。
兩人你來我往了好一會兒,愣生生像是在表演一出啞劇。
憐妃渾然不覺,低著頭品茶也不忘數(shù)落蕭遙:“你呀你,就是對什么事情都不上心,若是生在普通人家還好,偏偏生在了皇室。哎……”
“害,不就是家宴嗎?去就是了!”這么一會兒,蕭遙可弄明白是什么事情,回過頭來說道。
憐妃坐著沒看到,但是李嬤嬤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這兩人眉來眼去了好一會兒!
李嬤嬤瞪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平日里她就覺得兒子整天跟殿下打打鬧鬧的,沒個下人樣子,更沒個規(guī)矩。這會更是讓她逮個正著,可不生氣嗎?
李忠勇接收到自個老娘警告的眼神,低著頭,一臉無辜。腳上還不忘挪著小碎步離老娘遠些。
“既是家宴,那所有皇子都會前去,你可注意些?!闭f到底,憐妃還是放心不下自家的傻兒子,怕他在家宴上說錯話,得罪哪個人,日后被人盯上。
倒也怪不得她這樣認為,誰讓蕭遙每次在母妃面前都表現(xiàn)的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呢?再者說,就算他平日表現(xiàn)機敏,在她眼里,也還只是個傻孩子。
蕭遙不知道自己在母妃眼里竟是個“傻”的,只當(dāng)是母妃關(guān)心過度。
其實,他只是看似閑云野鶴,對什么都漠不關(guān)心的樣子,實際上對皇宮里的這些彎彎繞繞他比誰都清楚。
“兒臣知道了,母妃您就不要擔(dān)心了。再者說,您不是也會出席嗎?您若是不放心,那我就看著您的臉,什么時候您示意我說話了,我再說,好不好?”
“你啊,慣會耍嘴!”憐妃笑著嗔怪道。
別的不說,蕭遙這嘴皮子功夫或許就是哄老娘練出來的。
……
皇家家宴……
家宴設(shè)在中宮,邀請了各皇子公主和他們的母妃前去。
沒有龍嗣的妃子自然就沒有資格參加。
皇后一大早就著人準(zhǔn)備,家宴設(shè)在中宮雖是舊例,但是,每到這種時候,皇后總會特別開心,因為這是她身為后宮之主的身份象征。
不得寵又怎樣?皇后之位不還是我的!太子不還是我的兒子!那些得寵的妃子再囂張,不還是要乖乖向我行禮!
皇后每次都這樣告訴自己,以此來消減心中的怨恨,維持她母儀天下的風(fēng)度。
應(yīng)母妃要求,蕭遙攜她提早一刻就座。
宴會還沒開始,他們是最早來到的。蕭遙暫且先陪母妃在離主座最遠的位置落座。
憐妃向來如此,不爭不搶。曾經(jīng)憑借美貌獲寵過一段時間,但皇上嫌她性格寡淡,終究還是疏遠了她。
幸而肚子爭氣,誕下皇子,這才能在這深宮大院之中存活至今。
不一會,各皇子公主紛紛攜自己的母妃前來,中宮一下子熱鬧起來了。
“喲!姐姐來這么早?!丙愬亲钚』首邮捴镜哪稿?,仗著皇上寵愛,慣會陰陽怪氣。
憐妃也沒搭理她,就輕輕地笑了笑,不甚在意。
“哼,這樣的性子,怪不得不得寵!”麗妃撇過頭去,也不管蕭遙在場,冷嘲熱諷道。在她看來,蕭遙就同他那沒出息的娘一樣,一棍子打下去,也崩不出個屁來!
說完,她邁著自認為風(fēng)情萬種的步伐坐到了離主座最近的位置。當(dāng)然,她也只敢趁著這個機會過過隱。畢竟,皇上皇后來了,還是要乖乖坐回自己的位子的。
周圍的宮人們只當(dāng)是沒看到,他們心里都跟明鏡似的:在這宮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誰也不會去多嘴。
蕭遙雙手緊握成拳,他自小便看著母親遭受這般欺辱,內(nèi)心自是憤怒不已。
“三哥,對不住?!蹦慷昧俗约耗稿乃魉鶠?,蕭志拱手向蕭遙道歉道。倒不是說他有多敬畏這個三哥,只是生性使然,待人溫潤,謙恭有禮。
蕭遙沒有理會他,其實他最是看不慣蕭志這副樣子,一副謙謙公子,對誰都客客氣氣的樣子,實則就是個虛偽至極的家伙!
倒是憐妃,和善地對著蕭志笑了一下。
她早就注意到蕭遙的情緒變化了,也料到會有這種情況出現(xiàn),所以她輕輕地用手握住蕭遙藏在桌子下面緊握的雙拳,讓他冷靜。
憐妃的手一觸碰到他,他就立馬反應(yīng)過來,松開了緊握著的拳,害怕嚇著母妃,他還特意轉(zhuǎn)過臉來對母妃露出來個大大的笑。只是這笑里面包含了太多的苦澀……
看到蕭遙笑,憐妃笑罵道:“傻孩子!”她又何嘗不知笑得勉強,只是不想讓兒子擔(dān)心而已。
這段小插曲過后,各路妃子都陸陸續(xù)續(xù)上了座。
正位自然是皇上和皇后的,緊鄰主座的是太子——也就是大皇子蕭載。此外,長桌兩側(cè)依次是二皇子蕭逍,三皇子蕭遙,還有四皇子蕭志,這是離皇上最近的地方;再往后,是兩位公主;最后便是那些個妃嬪了。
不過,妃嬪的座位也是有講究的:那些個自認為受寵的妃子自然選擇離主座近的位置,為這么個位子排布,也少不得有些妃嬪撲騰兩下。
“皇上皇后駕到~”隨著張公公扯著嗓子這么一喊,在場的所有人都慌忙站起來行禮,生怕晚上一步就被治個不敬之罪。
“免禮,都快坐下,今天不過是家宴,都別太拘束?!被噬洗笫忠粨],面帶微笑地說道。
話雖這樣說,但是皇上皇后不落座,誰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