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離眼角也是濕潤了一片,他擦了擦眼角,不由分說一只手背起了痛哭中的女童,一只手拿著柴火,朝著眾人前行的方向突圍而去。
許是因為同伴的遭遇讓一眾灰毛棘狼有些忌憚,那個方向的灰毛棘狼竟不自覺的退到一旁,讓出一條路來,南離背著女童阿碧沖出了狼群的包圍。
眾狼望了望離去的二人,又看了看半蹲在地上,已然死去的老乞丐,于是眾狼群起撲向了老乞丐。
“嗚?。。~~”
遠(yuǎn)處一頭灰毛棘狼昂頭發(fā)出了狼族特有的嚎叫。
幸運的是,直到南離帶著女童返回隊伍也沒有其他野獸追將上來。
阿碧趴在南離肩膀上,哭著哭著就睡著了,南離只能無奈的背著阿碧繼續(xù)前行,幸好阿碧年紀(jì)小,加上饑一頓飽一頓的,并沒有多少重量。
等到阿碧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一堆篝火旁,附近不遠(yuǎn)處也是一堆堆的篝火,她四向打量了一圈,身旁只有一個七八歲大小的男童,并未發(fā)現(xiàn)老乞丐的身影。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禁又開始抽泣起來。
抽泣聲將一旁輕睡的南離給吵醒了,在野外睡覺,他向來睡的不深,一有風(fēng)吹草動,立馬能夠醒來。
見到是阿碧在哭,他走了過去遞了一個竹做的水壺,那是他全身上下唯一沒有補丁的物件了。
“渴了沒有?”
睡了整整一天,而且大哭了一場,此時的眼睛都有些干澀,阿碧暫且停下抽泣,點了點頭接過了水壺,咕咚咕咚就喝了半壺。
“咕~~~”
喝完了水,阿碧的小肚子又叫了起來。
“咕~~~”
似乎被阿碧感染,南離的肚子居然也跟著叫喚起來。
“今日未找到什么吃食?!?p> 沒想到今日剛剛接受了老乞丐的托付,便讓女童跟著他挨餓,南離羞愧的撓著腦袋。
“我這還有些吃食?!?p> 阿碧打開了身上的包裹,里面居然有半張白餅,南離直到此刻才發(fā)覺原來女童身上還背了個包裹,想來應(yīng)該是那老乞丐的“遺產(chǎn)”了。
看到這已經(jīng)硬的如同石頭般的白餅,南離不爭氣的咽了咽口水,他已經(jīng)有兩天沒吃什么東西了,加之今日與狼群的搏斗,早已身疲體乏,餓的不行。
就在南離饞到不行的時候,一只小手將白餅遞到了他的面前。
“給我的?”
南離難以置信的望向阿碧,這白餅怕是那老乞丐舍不得吃,專門留給阿碧的。
想到這里,南離縱使心中萬分渴望,仍是擺手拒絕。
“不行,這是你爺爺留給你的,我不能要?!?p> 阿碧倔強的再次遞了過來。
“爺爺說讓我以后都聽你的,既然如此,這餅自然你也吃得?!?p> “咕~~~”
南離的肚子再次不爭氣的叫了起來。
“那好,我們一起吃?!?p> 于是南離不再推脫,接過了白餅,不過他并未直接吃食,而是掰下了幾塊,而后將剩余的白餅重新放回了阿碧的包裹里。
接著南離將掰下的白餅塊放在水中泡發(fā),等餅塊完全泡發(fā)開,比原先大了兩倍有余,這是南離前些年從其他乞丐那邊學(xué)來的,這樣比直接吃更容易產(chǎn)生飽腹感,而且吃起來更軟。
南離將泡發(fā)開的白餅塊與阿碧一起分食起來。
“你叫什么?”
“我叫阿碧。”
“我叫南離,你也可以叫我阿離,你還有其他親人嗎?”
“沒有了?!?p> 阿碧搖了搖頭,又有些傷心起來,似乎眼淚馬上又要流出來。
“你別哭別哭,我也沒有親人了,從今日起,我們便是彼此的親人,好不好?”
南離急忙安慰道。
阿碧瞬間轉(zhuǎn)悲為喜,開心的回道:
“好?!?p> 夜晚,南離和阿碧圍著篝火繼續(xù)睡去,下半夜的時候,迷迷糊糊中南離感覺自己的懷中鉆進了一個幼小的身軀,他睜開眼,發(fā)現(xiàn)是阿碧,于是又閉上了眼睛,他的嘴角溢出了笑容。
‘我南離又有親人了,真好……’
南離帶著阿碧跟著眾人又行了月余終于來到了玉清門的山門外,靠著老乞丐留下的白餅,加上野菜野果,好歹沒有餓死在半途。
老乞丐留下的“遺產(chǎn)”中,除了那塊白餅,都是些不值錢的物件,不過有一物讓南離十分好奇,那是塊帶著點棱角的墨色石頭,墨色石頭雖不常見,卻并非稀罕之物,讓南離感到好奇的原因是,其胸口掛著一塊相似的墨色石頭。
而且當(dāng)兩塊石頭離得只有半尺距離時,居然開始相互吸引,而后開始發(fā)燙發(fā)光,最后居然融合在了一起,沒有絲毫拼接的縫隙,仿佛原本其便是一體似的。
南離不知道自己胸口石頭的具體出處,只知曉自己從記事開始便帶著那塊石頭。
當(dāng)南離詢問阿碧老乞丐包裹中那塊石頭的來處,阿碧只道那是她在某處小溪邊玩耍時偶然所得,當(dāng)初見這石頭精致便撿了起來,具體自何處撿來,阿碧卻已然忘記。
接下來便如文中開始的那般,南離和阿碧參加了玉清門的考核,并順利通過成為了玉清門外門弟子。
時光匆匆,三十年后。
南離和阿碧成功修煉到了元嬰境,為了尋找八指羅剎周不敬和毒娘子紅姑,兩人擅自脫離宗門,在江湖上掀起了一陣腥風(fēng)血雨。
十年尋找,十年追殺。
南離終于手刃仇敵,割下了仇敵的頭顱,掛在了傲陽縣城那殘破的城頭上,以告慰南家人以及慘死在其手中的傲陽縣百姓。
不過由于兩人行事偏激,不折手段,致使無數(shù)百姓卷入無妄之災(zāi),與他人看來,這二人與魔頭行徑并無二樣。
幾十年時光如同投影般在南離腦中閃現(xiàn),南離緩緩睜開雙目,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依然少年,此刻他正躺在玉清門主峰靈玄峰山巔的五色池旁,周圍還有許多剛剛醒轉(zhuǎn),坐在原地愣神的孩童。
‘自己這是怎么了?剛才那一切難道只是一場夢而已?’
‘那么自己拜入玉清門是假,手刃仇敵也是假?’
南離悵然若失。
“阿離,來吃杏仁酥?!?p> 一旁的阿碧正坐在南離身側(cè)啃吃著什么,吃的滿嘴都是碎渣,見到南離醒來便將手中的食物遞了過去。
南離雖然心存良善,奈何南家人的滅門之仇乃其心中無法消除的執(zhí)念,執(zhí)念太深如泥足深陷,最后也沒能在三日之期前醒轉(zhuǎn),錯失進入玉清門的機緣。
反觀阿碧因為年幼,心思懵懂,內(nèi)心純白,不出半日便從池中醒轉(zhuǎn)。
醒來后的阿碧,依舊牽著南離的手不肯離去,與其而言,并不知考核為何,最重要的便是陪在南離身邊。
守在五色潭邊的玉清門弟子見此,生怕阿碧擾到他人考核,便用法力托起阿碧,飄離了潭面。
阿碧見要與南離分開,焦急欲哭,一玉清弟子見此,立刻從芥子布袋掏出一包杏仁酥遞了過去。
阿碧接過杏仁酥,于是便在潭邊一邊吃食一邊望著潭中的南離,不愿去往下一關(guān)。
參加考核的孩童漸漸醒來,陸陸續(xù)續(xù)去往下一關(guān),只有阿碧抱著半包杏仁酥蹲在潭邊,依舊等著南離醒來。
可惜過了考核時間,南離也未能醒來。
玉清門弟子輕輕抬手,那些未在三天內(nèi)醒轉(zhuǎn)的孩童,紛紛被其從潭中托出,置在五色潭邊,待其自行醒轉(zhuǎn)。
南離得知自己考核失敗,而阿碧卻通過了這第二關(guān)考核時,便勸阿碧前往參加下一關(guān)的考核。
誰知阿碧執(zhí)拗,知曉南離不能待在玉清門后,便不肯再參加什么考核,執(zhí)意要和南離在一起。
玉清門收徒,向來講究緣分,既然阿碧不愿參加,也不強求。
天大地大,各有各的緣法,各有各的造化。
南離、阿碧雖與玉清門無緣,并不代表他們就沒有其他機緣。
南離下山前,與玉清門弟子道出幾年前關(guān)于蘭綺和楊飛花的消息,那弟子并未多說什么,只是告知南離,宗門早已知曉此事,已經(jīng)派出弟子尋找楊飛花、蘭綺二女。
南離深感愧疚,若非自己,也許當(dāng)初楊飛花便不會去往小翠山,蘭綺也不會打破宿哀的封印,放出宿哀,以至二人最后失蹤。
那玉清弟子不知南離的幻境是什么,見南離愧疚,便開口勸慰:
“修仙之人,本便是與天爭命,此些劫數(shù),不是應(yīng)在此處,也會應(yīng)在他處,你不必太過內(nèi)疚。”
南離從未修仙,自然不知那弟子說的是什么意思,下山時,依舊悶悶不樂。
阿碧見南離悲傷,以為南離是肚子餓了,在阿碧的認(rèn)知里,不開心便是因為沒吃飽。
于是她將之前未吃完的杏仁酥取出,遞了過去。
南離擺了擺手道:
“你吃吧,我不餓。”
“阿離既然不餓,為何不開心?阿碧只有餓的時候,才會不開心?!?p> “我只是在想我們?nèi)蘸笠ハ蚰睦?,并沒有不開心。”
“只要跟著阿離,阿碧去哪里都可以?!?p> “傻瓜,留在玉清門多好,跟著我餓肚子有什么好的?”
“阿碧不管,阿碧就是要跟著阿離?!?p> “傻瓜?!?p> “阿離,阿碧給你唱歌吧?!?p> “別……”
南離來不及阻止,阿碧已經(jīng)唱了起來:
“我是你爸爸真?zhèn)ゴ?,養(yǎng)你這么大……”
南離無奈,這歌之前阿碧便唱過,據(jù)阿碧所說,那是老乞丐生前經(jīng)常唱的歌,阿碧聽得多了便學(xué)會了。
阿碧年幼,不懂歌詞含義,只知曉老乞丐經(jīng)常唱于她聽,這是阿碧關(guān)于老乞丐為數(shù)不多的美好回憶。
阿碧純良,她唱這首歌,只是單純的分享自己感受過的溫暖和開心。
因為老乞丐開心時會唱,不開心時唱完后,便會開心的笑起來,阿碧便以為這歌可以驅(qū)散所有的煩惱。
被阿碧這一打岔,南離心情勉強好了起來,聽著阿碧五音不全的小奶音,即是無奈又是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