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
華昊天擰著眉頭看著抱著腿坐在他的辦公室門口處睡著的身影,有些哭笑不得。
從他站著的角度看過去,根本看不到對方是誰,只看到一個后腦勺。扎了馬尾,頭發(fā)黑油油的,極富光澤,瀑布般灑在后肩。碎點襯衣,牛仔褲,一副大學(xué)生模樣的打扮,若不是看到她脖子處掛著的員工證的繩帶,他還真不能確定她是不是NEW FELL的員工。
何洛晴終于醒了過來,她好夢正酣,突然被推醒,難免有些不高興,瞪著華昊天:“你是誰?”
她的聲音低啞,他不由多看她一眼。
不過二十七八的女孩子罷了,怎么聲音聽起來那般蒼桑?
華昊天越過她,推開辦公室的門,一邊把公文包扔到桌面上,一邊松了松領(lǐng)帶,坐到了辦公桌前:“你在我的辦公室門口等到睡著,難道不是來找我的么?”
何洛晴愣了片刻,靈魂歸位,這才想起自己等了整整一下午究竟是為何而來。
跨進(jìn)總經(jīng)理辦公室,腳下柔軟到極致的地毯讓她有一種不真實感,待看到他辦公臺上放置的,用黑色大理石制成的標(biāo)明職位的牌號時,這種不真實感簡直升到了頂點。
“你也叫華昊天?!”她沖口而出。
華昊天的目光自面前攤開的文件上抬起來,瞟了她一眼,然后,低下頭去繼續(xù)看文件,漫不經(jīng)心道:“難道你還認(rèn)識另一個華昊天?”
“噢……沒有沒有?!焙温迩珩R上擺手否認(rèn),“我只是在想,華總這么一表人才,肯定有一個好聽的名字,果然如此,哈哈哈!”
何洛晴嘿嘿地干笑著,華昊天又抬起頭來,瞟了她一眼,令到她再也笑不下去了。
華昊天的嘴角隱約浮現(xiàn)出一絲鄙夷的笑,看起來現(xiàn)在“套近乎”的風(fēng)格變了,改成“你是我同名同姓的朋友”之類的了。
他繼續(xù)低頭看文件,視她若無物,氣氛一下子尷尬起來。
何洛晴決定打破沉默,她清清嗓子:“華總,我此次來……”
“旅程驛站。”華昊天替她說了。
“呃?”她驚訝,“你,你怎么知道我……”
他好笑地看著她:“何洛晴,如果我對自己手下的員工究竟為了何事來找我都不知道的話,那我豈不是枉為這里的總經(jīng)理了?”
她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這語氣,似乎狂妄了些......
“那好?!焙温迩琰c點頭,咬咬嘴唇,“那我就把我此次來的理由跟您……”
“我的決定不容更改,你出去吧?!彼麖街毕铝酥鹂土睢?p> “???!”何洛晴怔住。她滿肚子的理由都還沒說出來呢,這么快就被趕出來了?
“我的話你聽不懂么?”華昊天的語氣冷酷異常。
“華總,你,你一直都是這樣說話的么?”何洛晴皺眉,喃喃道。他說話的語氣,令人聽起來十分的不舒服。
“我的作派一向如此,你可以向紐約總部打聽?!比A昊天頭也不抬道,“我不會在無用的事情上多浪費一秒鐘。”
“無用的事情?!”
這樣的語句激怒了何洛晴,她猛然朝前邁出一大步,伸出手來,“啪”的一下按在他面前正準(zhǔn)備簽字的文件上。
他愕然抬頭,震驚地望著她。
“華昊天總經(jīng)理!”她連名帶姓的叫,“難道在您老人家的眼里,‘旅程驛站’是無用的事情么?你知不知道,‘旅程驛站’自創(chuàng)辦以來,我們這組人為了它付出了多少心血?韓大哥的母親有老寒腿,他卻一天都回不了一次去照看老人家;靜貞姐的兒子發(fā)高燒,一天幾天燒到四十度,快要燒到昏迷的時候她才抱著兒子沖醫(yī)院;還有,小清和小娟忙得連男朋友也顧不上找。至于我,‘旅程驛站’對于我更有不同凡響的意義,你根本就沒有看過‘旅程驛站’這檔節(jié)目,怎么就能如此輕輕易易地否定它的存在……”
“然后呢?”他冷冷地打斷她的話。
“什么?”她一時之間反應(yīng)不過來。
華昊天合上簽署好的文件,語氣淡漠:“然后,NEW FELL就應(yīng)該像療養(yǎng)院,福利院,婚介所那般,你才滿意么?”
“你說什么?”何洛晴蹙緊眉頭,他輕蔑的語氣,無所謂的態(tài)度正一點一點引燃她心中的怒火。
華昊天的眼神甚是冷漠:“我的要求,一個合格的員工,至少要把自己的公事私事分清楚,處理妥善。如果以此為借口,證明他們不勝任那個職位!”
“你……”尖酸刻薄的語氣令得何洛晴難以置信,她震驚地看著他。如此光鮮靚麗的外表,怎么就沒有“人性”呢?
她終于被氣笑:“華總,你果然與傳聞中一樣,冷血無情。”
看著他,搖搖頭,繼續(xù)道,“我有一個很好的朋友,他也叫著跟你同一樣的名字,他沒有你這么光鮮靚麗的外表,沒有你這么逼人的帥氣,但是,他是一個正直善良的人,不像你。所以,華昊天這個名字,你不配!”
“正直善良”這四個字深深刺痛了他,他猛然抬頭,死死地盯著她。
何洛晴抬起下巴,以憐憫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轉(zhuǎn)身出去,狠狠帶上門。
管他的華總,管他的NEW FELL,誰也不能動她心愛的“旅程驛站”,大不了回去重做電臺。
況且,溫暖人心的“旅程驛站”,怎么可以被他的冷血無情玷污?!
華昊天甩下手上的文件,“豁”的站起來,失態(tài)地踢開椅子,走到落地窗前,扶著窗框,大口大口地喘氣。
說實在的,自小到大,沒人能夠這樣氣到他。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難道真的因為她的那句“正直善良”嗎?
他按住太陽穴,只覺得頭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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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洛晴饑腸漉漉,拖著疲憊的身軀出了電梯,步出NEW FELL。
方才與那位與她的朋友同名同姓的華總唇舌相斗,耗盡她所有的氣力,現(xiàn)在,她舉步維艱,再難邁出一步。
她背靠著門口處的柱子歇息。
陸續(xù)有人步出NEW FELL大門,看起來大家都在加班。
走在最后的是美工部的小郁與剪輯部的凌寬,兩人皆是一臉倦容。小郁動動僵硬的脖子,嘆口氣道:“好累,苦日子開始了?!?p> 凌寬哀嘆一聲:“沒辦法,今天看麥總那副樣子,真的好心酸。如果我們再不努力的話,很快就輪到我們了?!?p> 小郁也在嘆氣:“是啊,收視率都滑到第三了。”
頓了下,她忽地來了精神:“我們也不要太悲觀了,聽說此次從總部調(diào)過來的華總,是個非凡人物呢??偛康母偁幈任覀冞@里殘酷,此人從基層做起,經(jīng)過多輪搏殺,年紀(jì)輕輕的就做到了總經(jīng)理的位置,前途不可限量。聽說他去過好多地方,都是救火去的,人稱消防員。這一次來我們這里,指不定也是來救我們的?!?p> “真的嗎?”凌寬的聲音漸漸高興起來,“那就太好了,我那一大家子人都指望著我的這份收入呢。”
兩人愈行愈遠(yuǎn),聲音漸小,最后聽不到了。
何洛晴怔怔地看著二人消失的背影,理智一點一點的回來了。
誰家沒有一本難念的經(jīng)呢?她只看到自己的組員,并沒有看到,整個NEW FELL,像她的組員的家境狀況的,大有人在。
犧牲掉她的“旅程驛站”,保住NEW FELL大多數(shù)人的飯碗,如果她現(xiàn)在坐在那個華總的位置,權(quán)衡利弊,一定也會這么做。
現(xiàn)在想來,那位華總的確看得比她遠(yuǎn)。
想通了,心卻痛了。
畢竟,“旅程驛站”是她多年來的堅守,里面有她念念不忘的初衷。
小胖子,對不起了。
她忍住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抬頭望天,不讓淚水流下來。
半空中,一彎弦月升起,旁邊星光點點。
遠(yuǎn)方的你,還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