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小四陪著師父在診室內(nèi)接診,忽聽仙鶴堂大門外傳來一陣喧囂嘈雜,伙計、賬房、藥師們神情慌亂,交頭接耳。
顧老神醫(yī)正忙著給病人切脈,外面太亂,有些嫌棄被攪擾到,正想囑咐他們安靜些,忽然從門口沖進(jìn)三個身著異服的男人,腰掛武士刀,腳蹬木屐,一看就知是東洋人。
三人闖入診室,怒氣沖沖地死盯著顧老神醫(yī)……身后的小四,其中一個尖嘴猴腮的小個子男人撇腔拐調(diào)地問:“你是小四?”
小四先前聽錢掌柜提過仙鶴堂背后的大東家是東洋人,心頭升起不祥的預(yù)感,略帶慌亂地點(diǎn)點(diǎn)頭。未等他反應(yīng)過來,那三人沖過去,架起他往門外拖去。
顧老神醫(yī)即刻追出去,呵斥道:“你們抓我徒弟作甚?”
小個子浪人獰笑道:“這是我家主人的地盤!讓他滾!”
話音剛落,三人猛得將小四雙膝跪地,向前按到青石板的街道上,其中兩人扳住他的臂膀,拽著他的頭發(fā),把他的臉揚(yáng)向眾人,小個子浪人抽出佩刀向小四的臉頰劃去……
在小四的驚呼聲中,顧老神醫(yī)飛撲過去,用臂膀擋向長刀,瞬間,鋒利的刀刃將他的小臂劃了一道四寸長的血口,因他擋得及時,刀尖只把小四的右臉頰顴骨旁劃了個小口。倘若不是師父,怕是小四這半張臉就全毀了!
見師父的手臂鮮血直流,小四罵向身旁的浪人:“王八蛋!光天化日你們就敢持刀傷人!還有王法嗎?”
仙鶴堂一眾人全都站在門口驚慌失措,想救人,又忌憚三個東洋浪人手中明晃晃的武士刀,不敢湊前。
“在此地,我家主人就是王法!不想找死,你們兩個就滾出仙鶴堂,永遠(yuǎn)別露臉!不然,下次受傷的就不是胳膊和臉了!”小個子囂張叫囂著。
“你們憑甚趕我?”顧老神醫(yī)左手捂向另一只手臂上的血口,擰眉怒斥。
“問你教的好徒弟!錢掌柜是我家主人的女人,也是他個小畜生能碰的?”小個子眼神中盡是鄙夷之色。
顧老神醫(yī)愕然,看向小四,問:“他說的可是真的?”
小四見鮮血不停地從師父的手指間滲出,既心疼又惶恐,慢慢低垂下頭,不敢直視他凌厲的目光。
一切盡在不言中,顧老神醫(yī)冷聲道:“你們放開他,我?guī)弑闶??!?p> 小四慌張地?fù)u頭,眼中含淚,道:“師父,我不能走,掌柜的她……我說過要留下來陪她的……”
顧老神醫(yī)斥責(zé):“你若還想她活命,就趕緊收拾東西跟我離開這里!”
三個東洋浪人松開了小四,用腳踢踹著他的脊背,道:“滾遠(yuǎn)些!以后別再讓我們見到你!”
在東洋浪人的注視下,顧老神醫(yī)和小四匆匆收拾了要緊的東西,乘坐馬車離開了仙鶴堂,往閆家埠趕去。
路上,小四不停地啜泣,央求道:“師父,我不能走,我得回去陪她,她現(xiàn)下還不知怎樣了……”
顧老神醫(yī)面色凝重,道:“你不用擔(dān)憂她,你來之前,她不一直活得好好的。你離開了,她尚有一絲希望活下去,你若繼續(xù)留在那里,怕是她就性命不保了。我早就告誡過你,離她遠(yuǎn)些,你怎的還去招惹她?”
小四將頭垂在雙膝上,不吭聲,涕淚順著唇邊不住地滴落。
閆家埠,百川堂門口,一輛大馬車停下,衣袖滿是血污的顧老神醫(yī),和臉頰帶傷的小四,從車上踉蹌走下。小伙計一見,大聲驚呼,谷雨和徐掌柜都緊張地從堂內(nèi)跑出來。
李醫(yī)師給他們師徒二人清創(chuàng),隨后又仔細(xì)縫合包扎好傷口,谷雨在旁緊張地詢問發(fā)生了什么事?
顧老神醫(yī)冷聲道:“你問這個混帳小子!”不愿再多談什么。
事后,谷雨還是從顧老神醫(yī)口中,多少了解些事由。
谷雨把郎花婆婆位于閆家埠北頭的老宅,收拾出兩間臥房,供他們師徒二人日常居住。
被仙鶴堂趕回來的小四,像是變了個人,丟了魂魄般,終日郁郁寡歡,神情恍惚,眼中沒了光彩,眼見著人就消瘦了下去……
起先,谷雨沒太往心里拾,認(rèn)為過些時日他就好了,豈料小四的狀態(tài)越來越不對勁。兩個月后,變得臉色蠟黃,日間跟在師傅身后時不時地哈欠連天,全無先前的挺拔俊逸。
顧老神醫(yī)逐漸對小四不滿了,交代他的功課不是忘記,就是敷衍,終日昏昏噩噩,無所事事。
十一月,天氣變得很冷,谷雨懷孕八個月了,她已有好些時日未見小四露面。
這日晌午,顧老神醫(yī)氣呼呼地趕來,把谷雨喊出百川堂,低聲說與她:“你快去管管那混帳小子,我是管不了他了!”
谷雨急匆匆趕去了鎮(zhèn)北頭師徒二人居住的宅院,進(jìn)入堂屋后,即刻就被濃重的煙味熏嗆的蹙緊眉頭。看見小四時,他正躺在床上抽著大煙槍,雙眼迷離渙散,整個人癱成一堆,像抽了筋骨。
谷雨怔在床前,驚愕地問:“你何時沾上這東西的?”
小四神情恍惚地笑著:“在仙鶴堂時開始的,吸幾口就什么煩心事也沒了,真是個好東西?!?p> “你若認(rèn)上這玩意,這輩子可就廢了?!笨粗采夏莻€熟悉又陌生的小四,谷雨氣得頭暈?zāi)垦?,眼里涌上淚水。
“廢就廢了吧,人活在世上,太他娘的苦了。喜歡的人不能在一起,想干的事干不了。抽上幾口,全都看淡了?!毙∷陌c靠在枕上,滿不在乎地笑了。
谷雨看著他帶有傷疤凹陷的臉頰和手背上顯露出的青筋,沉默了許久,道:“我不準(zhǔn)許你變成廢人,必須給我戒掉它!”
“若能戒掉,錢掌柜不早就戒掉了?”小四輕笑道:“我也試過,辦不到?!?p> 谷雨冷聲道:“你若戒不掉,我就不要你了?!?p> 小四嗤笑:“不要我了?把我趕到大街上?無所謂,原本我就無家可歸,走哪算哪,橫豎就是一死?!?p> 谷雨見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冷笑道:“只有兩個選擇,要么你立馬戒掉它,好好留在我身邊,要么就痛痛快快地死了拉倒。還想半死不活地拖著?想得倒挺美。”
“你還能砍了我不成?”小四笑她異想天開。
但他低估了少奶奶的果決和手段,當(dāng)天下午,谷雨指使著閆世達(dá)用麻繩把小四的雙手綁緊。又把一身厚厚的棉襖棉褲打好包裹,往包裹里塞進(jìn)一個火鐮盒,五張鍋餅,和閆世達(dá)一起,生拉硬拽地把小四拖進(jìn)了東山上的深山老林中。
羅無術(shù)
都在準(zhǔn)備為祖國母親慶生么?我也是滿心都是她老人家,無心碼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