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夏,海濱之城。
伴隨著海嘯,層層烏云滾滾而來,樹木被風(fēng)吹得東倒西歪;擺攤的小商販紛紛加快了收攤的步伐,帳篷收了起來,刮得亂竄的衣服也抓緊放在了箱子里。
行人艱難地走在人行道上,長發(fā)時不時地遮住雙眼,偶爾用手?jǐn)n一下致耳后,不久,又被無情的打亂。
行駛在機動道上的車輛也減緩了時速,生怕不小心出差錯。
而收音機里面,正在播放著暴風(fēng)雨的即將來臨。
“觀眾朋友們,大家好!請收聽今日新聞聯(lián)播?!?p> “據(jù)氣象臺播報,今天下午13點,將會有特大暴雨光顧本市,請外出市民做好準(zhǔn)備……”
新聞播放剛提醒沒多久,暴風(fēng)驟雨就頃刻而下。
但這并不影響在里面偷情的妮子和他的情人蘇潘。
“妮子,跟我一起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p> 蘇潘癡情地看著自己的發(fā)小,他對妮子一直情有獨鐘。
“可是蕭哥對我一向不錯,而且孩子也離不開我?!?p> 妮子和對方躺在床上,虧了沒忘自己已嫁為人夫。
“你不是一直報怨他沒時間陪你嗎?還有你打算在這個小破院里呆一輩子?”
此話一出口,說到妮子痛處,作為一個年輕的少婦,她又怎么不向往財富與地位?
可是道德的標(biāo)準(zhǔn)卻困憂著她,讓她時不時的會受點兒良心譴責(zé)。
下午13:15分,消防員們接到報警,A區(qū)街道疑似被垃圾堵住了下水道,已經(jīng)不能排水,隨著雨越來越大,街道積水也越來越多,水流很急,很快沒過膝蓋。
他們快速趕過去,想趁著天黑前把道路疏通好。
到達(dá)現(xiàn)場的吳隊長訓(xùn)練有素地安排道:“大家聽好!我只會說一遍。情況緊急,分成兩隊。八人一組,蕭天你帶七個人去協(xié)助市民淌過這條街道,送到安全地帶,尤其注意老人和孩子;其余的都跟我去摸排疏通附近的下水道?!?p> “是。”大家兵分兩路,快速行動起來,期間不敢有片刻馬虎。
城市邊緣一帶農(nóng)家院,妮子看了看時間:“我該去工作了?!?p> “妮子,再睡會兒!”蘇潘懷抱妮子貪婪地聞著對方體香,有些意猶未盡。
“快走吧!難道不擔(dān)心你家郊區(qū)的鮮花,被暴雨泡了?!?p> 妮子溫柔甜蜜地提醒對方,全然忘了自己是有家有口的人。
“怎么能忘?我還真得去看看了?!闭f著就起床開始穿衣服。
妮子也打扮一新,蘇潘順路把妮子送去鞋廠。
A街道,蕭天正賣力的和同事背著老人一步步淌過暴漲的雨水。
蘇潘的車很快來到A街道處停下,妮子戴著頭盔甜蜜地環(huán)繞著對方后腰。
忙碌的蕭天剛把老人放在安全的位置,轉(zhuǎn)身就看見妻子坐在蘇潘的車上。
四目相對,蘇潘尷尬又不失熱情地打聲招呼:“蕭哥,執(zhí)勤呢?我順路送妮子上班?!?p> “麻煩你了!”隨后蕭天提醒道:“這段路現(xiàn)在還不能通車,要么繞道,要么只能推著走?!?p> 妮子見了老公本來有些緊張,聽他這么說,趕緊說道:“還是繞道走吧!我還急著上班?!?p> “也好,那我們先走了?!眱蓚€人像逃難一樣倉皇逃離蕭天的視線。
蕭天只輕輕點了下頭,目送他們離去,隨后沒有多想,繼續(xù)投入緊張工作當(dāng)中。
黃昏時分,今天是有晴暑假前上小學(xué)一年級的最后一天。
時間一點點過去,她站在校門口專注地望著前方,期待父親的身影出現(xiàn)。
同學(xué)們已經(jīng)先后被他們的父母接走了。空闊的四周下,只有嘩嘩滴落的雨聲陪伴著她。
可是,父親還沒有出現(xiàn)。
制鞋廠,有晴的母親妮子正在制鞋間專注的工作。
領(lǐng)班此時走來對大家說:“各位,今晚加班兩小時?!?p> “什么?又要加班?”
看著員工的不滿,領(lǐng)班及時提醒:“有加班費?!?p> 聽到這兒,車間里立刻安靜下來,只要有加班費,就沒有不愿干的。
不久,機器又快速運轉(zhuǎn)起來。
A街道處,隨著消防員的一點點疏通,道路終于恢復(fù)如初。
雨依舊下著,已經(jīng)比之前小了很多。
在吳隊長的一聲命令下:“收工!”大家才精疲力盡地結(jié)束了出勤。
蕭天出警歸來,他擦了擦額上的雨滴,低頭看了看手表,緊急去了換衣間,麻利地脫去濕漉漉的制服,和同事先后打個招呼便快速離去。
他心里一直惦記著自己的女兒有晴。
天氣逐漸黑了下來,卻顧不上雨水的肆虐,徑直跨上自行車,朝女兒的學(xué)校駛?cè)ァ?p> 當(dāng)他趕到時,看著孤零零的女兒打著傘堅定地站在校門口時,即欣慰又自責(zé)。
女兒是懂事地,她知道父母工作辛苦,從來不抱怨。
當(dāng)有晴終于見到了父親,她立刻露出開心地笑臉奔跑過去。
蕭天高興的把有晴舉過頭頂轉(zhuǎn)了一圈。
“有晴,對不起!爸爸來晚了!”
“沒關(guān)系!”懂事的有晴用小手擦了擦父親額頭上滴落下來的雨滴。
驟雨過后,雨小了很多。
街道上的積水仍舊不容小覷。
蕭天騎得很小心,生怕自己摔倒傷了女兒。
夜幕下的城市,路燈顯得渾濁而昏暗,路上的行人皆小心而慢行。
穿過一條條街道,最后拐進偏僻的城市邊緣地帶。
那里還有很多老舊的房子,人煙也稀少很多。
就在此時,蕭天隱約聽到不遠(yuǎn)處呼喊求救的聲音。
“爸爸媽媽……救救我……爸爸媽媽……救救我……”
出于職業(yè)本能,蕭天停下來,豎起耳朵一邊聆聽一邊四處查看。
“爸爸……媽媽……救救我……救我……爸爸……救救我……”
細(xì)聽下,把聲音鎖定在三十幾步開外,一個護城河里傳來模糊的求救聲。
不能再等了,不敢遲疑的蕭天扔下車子,快速把女兒從后座上抱下來,放去墻角一個遺棄了的帳篷下。
“孩子,聽爸爸話,呆在這兒,爸爸不回來不許動?!?p> 有晴懂事地點點頭:“好!”
蕭天便放心地撇下女兒,飛快地朝護城河沖過去。
當(dāng)他順著強大的水流,一步步小心地奔向低洼處,隱約看到一個嬌小的黑影。
對方下半身沉浸在水里,手里抓著岸上的水草正在呼救。
而從高往低流的洪水,時不時拍打在孩子的頭上。
“爸爸……媽媽……救我……”聽著斷斷續(xù)續(xù)地呼喊,隨著聲音越來越弱,蕭天不敢遲疑。
情況緊急,為了抵御洪水的侵襲,不至于把自己沖下去,他趴著身子小心翼翼地來到對方附近。
他大聲對孩子說:“孩子,別怕!叔叔來救你了!堅強些,把手伸出來!”
“孩子!別怕!叔叔來救你了!伸出手孩子……”
借著微弱的燈光,一只小手漸漸露出來,蕭天看準(zhǔn)后一伸手,把對方快速地拽出來緊緊抱住。
稍停片刻,找好位置,他抱著受了驚嚇的孩子一步步跨越洪水的阻礙,逆行而上走致路面,才松了口氣。
但隨之傾倒的路邊帳篷轟然倒塌,在昏暗路燈的照射下,才猛然警醒,自己的女兒還站在原地。
他大叫一聲“有晴——”便沖過去,還是晚了一步,當(dāng)他伸出雙手,女兒已經(jīng)砸昏了。
有晴很快被救護車送往當(dāng)?shù)蒯t(yī)院,蕭天的手臂上滴著血焦急地等在手術(shù)室門口。
看得出來,他的心神很不安,以至于自己的手臂受了傷都無心理會。
一個護士走來:“先生,您的手臂受傷了,您跟我來,我替您檢查包扎下?!?p> “謝謝!”
走廊上,經(jīng)過派出所警員耐心的安撫,低頭不語的小男孩終于還原了事情經(jīng)過。
男孩叫路遠(yuǎn),十歲。父母平時忙生意顧不上他,讀三年級以來,都是自己上下學(xué)。
以父親的話說,小小男子漢,該學(xué)會獨立了。
這次放學(xué)回家,水流很急,因站立不穩(wěn),一腳跌入護城河。
還好抓住了岸邊的水草,才不至于被湍急的河流沖走。
百媚鞋銷售公司。
“什么?你……你說什么?投資失敗,對方拿款?跑了……”路凡拿著電話對著話筒激動的語無倫次。
“跑去哪了?”
掛掉電話,這個中年漢子一下子跌坐在輪椅上。想起這些年的打拼,著實賺了一筆不菲的傭金。
可隨著虛榮心的膨脹,受一個同道朋友的誘惑,幾乎投入自己所有的資本外加貨款用來炒股,現(xiàn)在錢沒見到,卻要破產(chǎn)。
“我早說過,那個人不是什么好人!現(xiàn)在好了,多年的打拼付諸東流,全便宜了那個小子!”
進來說話的是他的妻子李彤,她是這家公司的會計,丈夫當(dāng)初的一意孤行,她一直心存不滿。
狂風(fēng)暴雨下,沒有人再說話,房間里出奇的安靜。
鞋廠外,剛剛下班的妮子,望了望被水淹了的路面,躊躇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蘇潘騎著摩托及時趕到:“妮子,上車!”
“蘇大哥,你怎么來了?”妮子沒有注意到對方沉重的語氣。
“蕭哥讓我來接你!”妮子沒有多想,麻利地坐了上去。
蘇潘是妮子家的發(fā)小鄰居,從小和妮子一起長大。
對于妮子來說,蘇潘是個不可多得的好鄰居,丈夫經(jīng)常忙得沒有時間節(jié)制,生活上遇到事情,很多都是蘇潘幫忙解決的。
蕭天很感激對方,兩個人平時稱兄道弟。
他們來到醫(yī)院,妮子摘下頭盔,不可思議地看著周圍。
“蘇大哥,誰病了?”
“妮子,你堅強點兒,剛才蕭哥……在路上出了點兒意外,有晴現(xiàn)在正在搶救!”
檢查完手臂的蕭天,用醫(yī)用紗布吊著胳膊,緊張地等待著女兒手術(shù)成功,當(dāng)醫(yī)生邁著沉重的步子出來,告訴他孩子毀容斷臂后,蕭天差點兒沒暈倒。
“醫(yī)生,請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兒!不管用什么方法。求求您,一定要把我的女兒治好!她現(xiàn)在才只有八歲??!”
而妮子看到已經(jīng)推入普通病房的女兒臉上裹著的紗布,直接暈了過去。
路遠(yuǎn)父母也接到兒子的消息,匆匆趕到醫(yī)院。
“孩子,怎么樣?受傷沒有?”李彤把孩子翻來覆去的檢查,見孩子安然無恙才放下心來。
病房里,妮子醒過來,哭聲很快傳出:“有晴,我的孩子,怎么能這樣?叫她怎么去面對以后的人生???”
里面幾個大人都不說話,警察在了解經(jīng)過后,簡單登記完早已離去。
路遠(yuǎn)的父母了解經(jīng)過后,對有晴的遭遇表示了遺憾。
“大哥,多謝您救了我家孩子!”
“這是應(yīng)該的,我是一名消防員,救人是我的職責(zé)。”
蕭天含著巨大的悲痛,回答了對方。
“對于你們的孩子,我們深表遺憾?!?p> 他們認(rèn)為,對方雖然救了自己的孩子,但是他們女兒受傷卻與他們兒子無關(guān)。
在委婉地說了幾句客套話后,李彤夫婦就拉著孩子離開了,自始都沒有提出經(jīng)濟援助。
這讓本抱著幻想,希望對方多少提供下經(jīng)濟補助時的妮子愿望落空。
有晴醒來時摸著自己空蕩蕩的右臂,問父母:“爸爸媽媽,我的胳膊和手呢?”
“孩子,不要緊,有爸爸在!”蕭天哆嗦著嘴唇努力安慰女兒,妮子卻淚眼朦朧地別過頭去。
有晴又摸摸自己的臉:“爸爸媽媽,我的臉為什么這么痛?”
“會好的孩子,我們慢慢來!”
蕭天夫婦不甘心孩子就這么毀掉,兩個人花光積蓄奔赴在各大醫(yī)院,希望依舊渺茫。
“當(dāng)初就不該救他們的孩子!瞧他們那副白眼狼嘴臉,開著豪車,住著別墅,卻一毛不拔!”
妮子有時哭訴,當(dāng)律師給他們分析,就算打官司,對方仍舊沒有義務(wù)承擔(dān)責(zé)任后,心情猶如墜入冰窟。
從此,這個家里沒有了歡聲笑語,有的只是無止境的爭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