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情面

　　顏玉明對自己的安排感到十分滿意，得意地說：“看到?jīng)]有，我說不要告訴祖母她偷跑出去的事，沒錯吧。她準闖禍?！?p>　　當(dāng)時若攔下顏清，她還能有個避風(fēng)巷，畢竟再小也是個六品呢，現(xiàn)在看來只能嫁給販夫走卒。

　　“還是明姐姐聰慧?！笨吹筋伹宓姑梗佊矜山鈿饬?，“看之前裝腔作勢把她能的，我母親略施小計就讓她打回原形?！?p>　　原來顏老太太他們先前不知道顏清偷跑出府，所以沒有派人去捉她回府，才讓她順利退了親。

　　待她撕毀婚書時，顏玉明得到消息立刻才告知母親魯氏。魯氏也有些心機，特意安排下人等老太太用完膳才去稟報。

　　對于顏玉明來說，她的算計無疑是成功的，達到了她想要的目的。

　　顏玉明沒忘記臭手帕塞嘴之恨，咬牙道：“我還以為她有多厲害，現(xiàn)在還不是跟條喪家犬一樣伏地等誅?！?p>　　顏玉姝掩嘴輕笑，“明姐有所不知，全靠我母親把那個惡奴弄走了，才那么順利?！?p>　　在大人有意的渲染下，顏府上下都認為顏清能成為“跳梁小丑”全靠惡奴小草托著。

　　顏玉姝眼珠子骨碌一轉(zhuǎn)，“明姐，你說若我們把小草招來，以后那些和我們身份差不多的公子小姐就不敢再欺負我們了吧？”

　　顏玉明笑容滯住，有些不高興，但小草先前教訓(xùn)婆子時展示出的武力又著實吸引人，她也是心動，沉吟道：“未嘗不可，咱們別招惹什么公主郡主應(yīng)該問題不大?！?p>　　顏玉姝興奮地說：“那我去跟母親要來?！?p>　　“別急?！鳖佊衩飨肓讼?，“小草似乎對顏清很忠心，我們得想個法子收服她……這樣，你讓人天天給她吃餿食，十天半個月之后，咱們再親自去給她送好吃的，管她對咱們感恩戴德?！?p>　　顏玉明覺得這個方法非常好，拍拍手掌，用崇拜的目光瞅著顏玉明道：“明姐你太聰明了?！?p>　　兩姐妹悄悄退下，去花廳吃果子糕點。

　　顏清耳聰目明，早就聽到她們竊竊私語，回頭望向她們姐妹消失的方向，笑得意味深長。

　　是嗎，所有人都認為調(diào)走小草就可以對她為所欲為？

　　太天真了。

　　午后的日頭比較毒辣，顏清整個人暴露在日頭下，不一會兒有些頭暈?zāi)垦！?p>　　她拿大袖子遮擋臉部以免曬傷，隱約聽到里頭老太太說話的聲音非常恭謹，可能來了大人物，心里計較著起身入內(nèi)的時機。

　　少頃，內(nèi)里走出一個身穿天藍色宮裝的年輕女子，梳著高椎髻，左右各簪一支鎏金紫瑪瑙步搖，瘦削的臉透出威嚴。

　　顏清不曉得宮裝的制度，只能推測她大概是個在內(nèi)廷有點地位的女官。顏家與天家本無聯(lián)系，若然有亦是錦陽公主之故，那么此人定是為了她的事而來。

　　“柳姑姑慢走?！崩咸脑掞h到了她耳邊，語調(diào)非常愉悅，看來雙方之間談話甚歡。

　　“顏老太太請留步。”柳姑姑已經(jīng)下了臺階，看到坐在地上的顏清時明顯一愕，爾后笑吟吟道：“我早知顏大小姐在外頭，未想竟如此狼狽，擔(dān)著傾國傾城的美貌卻活得這般潦倒，也就你了?！?p>　　話里隱約有幾分可惜，大概在柳姑姑心里，憑著顏清的相貌京城該有她一席之地才是。

　　顏老太太不知柳姑姑到底何意，是暗諷她刻薄孫女還是怎樣？也不是她要把顏清扔在外頭，是楊氏的主意，她倒是認為楊氏做得非常好，因為柳姑姑是錦陽公主的人，磋磨顏清不正合她意？

　　楊氏等人在顏老太太身后低眉順眼站著，聞柳姑姑言，因心里沒底，皆不敢吱聲。

　　顏清本是故意為之，任別人如何說道，她只不慌不忙地套好襪袋子，再緩緩站起來稍為整理儀表，才向柳姑姑見禮。然而柳姑姑稍稍避開，并向她行禮。

　　“讓姑姑看笑話實在過意不去。”顏清迎著柳姑姑打量的目光笑著說，沒有為自己的“狼狽”作解。

　　柳姑姑不僅是錦陽公主的外事姑姑那么簡單，她還是德妃特意指給錦陽公主的心腹，自幼經(jīng)德妃悉心調(diào)/教，一直覺得錦陽公主行為過于囂張霸道會埋下隱患，特別是在顏清出事后，她敏銳地嗅到了危險。

　　從宮門坐馬車到顏府這段距離，她聽說了早上顏清“借馬退親正譽”一事，算是精彩紛呈，不免有些期待，見著本尊卻覺得言過其實，皮笑肉不笑道：“確實有些污眼，殿下若知你如此不堪，想來也不屑一顧呢?！?p>　　言外之意：顏清根本不配做錦陽公主的對手，那些牛鬼蛇神卻唯恐天下不亂，非要攛掇殿下整治她，簡直臟了手。

　　顏清聽到如此不留情面的挖苦，難免感到憤怒，垂眸斂去情緒，再抬頭時已經(jīng)想好法子出口惡氣，流轉(zhuǎn)的目光帶著溫良的笑意落在柳姑姑臉上，“殿下天驕之子，而我只是區(qū)區(qū)小官之女，本不入殿下法眼。”

　　柳姑姑頓覺無趣，無趣之余又好像把味到些弦外之音，還來不及細想，又聽得顏清道：“不過我在外頭玩耍時聽耄耋老人說過物極必反，還請姑姑勸公主一句，小心周圍諂媚獻計的小人?！?p>　　皇帝寵愛自己的公主是天地經(jīng)義之事，但像當(dāng)今這般縱容錦陽公主自然是有原因的，那些人因皇帝捧她而將她捧得更高，誠然捧得越高摔得越狠。當(dāng)著世人的面令暗衛(wèi)致命官嫡女落水，就是錦陽公主即將從云端跌落深淵的先兆。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最后受牽連的肯定是張氏家族。

　　顏清突然想起皇帝還沒立儲，按目前的表象來說，她敏銳地察覺到皇帝目前屬意的太子不會是張德妃所出的皇子……細思極恐，若然清兒當(dāng)時死了，她的靈魂沒住進這個身體，那皇儲之爭的帷幕大概會提早拉開。幸好錦陽公主并非蓄意謀殺，顏家和她暫時還是安全的。

　　她又想到楚盛安，若有機會得搞清楚是誰讓他插手她的事。

　　天下這盤棋，皇帝執(zhí)掌，其它幾個大家族也在布局，她若想實現(xiàn)自己的目標(biāo)，絕對不能只是一枚隨時被扼殺的棋子。

　　柳姑姑聽了顏清的話后臉色微變，細長的眸子閃過一抹殺機，但很快恢復(fù)如常，搶在顏老太太教訓(xùn)顏清前開口：“顏大小姐泥菩薩過江先管好自己吧，也送你一句，小心禍從口出?！?p>　　她是什么人，顏清話里物極必反暗喻“捧殺”二字，豈有不明之理。德妃近日也在憂慮此事，命心腹想辦法化解。若顏清能說出個子丑寅卯，她倒不介意在錦陽公主動殺機時留其一命。

　　柳姑姑正視顏清，冷肅的目光暗帶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