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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雙子門

第七十五回 吳季札悲祭徐君墓 楚靈王怒建章華宮

鬼谷雙子門 背砍刀詩人 7786 2021-10-16 08:17:48

  詩云:子晉廟前山月明,人聞往往夜吹笙。鸞吟鳳唱聽無拍,多似霓裳散序聲!開場詩道罷,書接前文。且說七月七日,太子晉騎鶴現(xiàn)于緱氏山巔,與家相見,并揮手與國人作別,就此升天而去,此便是“王子喬登仙”傳說由來。持此說者另有實證,便是太子晉之墓被盜事件。傳說太子晉陵墓位于長安茂陵附近,西晉末五胡亂華時被人盜挖,則墓中一無所有,只見一把寶劍懸在半空。盜墓者欲取此劍,忽聞寶劍發(fā)出龍吟虎嘯之聲,不敢接近。頃刻之間,劍閃寒光,飛出古墓,沖上天際不見。到漢明帝時,有河?xùn)|葉縣縣令,行止怪異。按朝廷規(guī)定,縣令每月初都要到尚書臺述職,屆時尚書臺必是車馬盈門。但有人發(fā)現(xiàn),葉令每至京都,總不見有車馬隨從,只有一對野鴨從東南飛來,縣令便即出現(xiàn)。此人便將此事密奏天子,明帝詫異,便命人張網(wǎng)獵捕那對野鴨,網(wǎng)中卻是一雙官靴,乃尚書省賜給官員專用者。一連數(shù)次,皆是如此,便有博學(xué)之士揭秘,說此縣令便是王子晉轉(zhuǎn)世。

  登仙之說,畢竟虛妄,民間傳說可以,實難取信史家。故后世史家關(guān)于太子晉死因,大致有兩種說法。其一根據(jù)《逸周書》載,師曠向晉侯形容太子“聲清汗,色赤白,火色不壽”系列癥狀,則以今日醫(yī)學(xué)角度而言,是說其所患乃是腎衰竭之病,因此不治而亡。其二根據(jù)《左傳》記載:“無極曰,靈王殺隱大子。”孔子批注《春秋》至此,投筆嘆道:“惜夫,殺吾賢君也!”史家依此認為,周靈王后是為齊國公室之女,侍寵而驕,又倚仗娘家齊侯勢力,要求靈王立己子姬貴為太子,靈王不從,因而謀殺太子晉。其實不論何說,英年早逝之周太子晉,與神仙王子喬都系為兩人。王子喬本名王喬,蜀國道人,《楚辭·遠游》、《逸周書》、《列仙傳》等皆有其人記載。直到數(shù)百年后劉向手中,方將道家王喬方與周王子姬晉并為一人,演變成非人似仙,繼而被普羅大眾廣為接受。宋歐陽修所撰《新唐書》云:王氏出自姬姓。是說子晉亡后,其子宗敬為司徒,時人號曰“王家”,王姓自此為始。

  王子喬控鶴飛升,亦成為中國白鶴信仰發(fā)端鼻祖?!断帔Q經(jīng)》云:鶴者陽鳥也,而游于陰;蓋羽族之宗長,仙人之騏驥也,壽不可量。《淮南子》注:“鶴壽千歲,以極游?!敝翓|漢末年,五斗米教教主張道陵出世,曾在嵩山中峰之下承天谷修道九年。而距此七百年前,王子喬修道之所白鶴觀,就在承天谷中。王子晉鶴游嵩山,張道陵其后又往川蜀,在鶴鳴山中創(chuàng)教,皆都與鶴有關(guān),當(dāng)非僅屬巧合。此后所有道家都將鶴視為神物,由是白鶴觀、棲鶴澗、鶴鳴觀等仙道名稱,遍布全國名山,不可勝數(shù)。后有出土洛陽西漢墓中,發(fā)現(xiàn)壁畫《卜千秋升仙圖》,將周太子晉繪作人首鶴身,或許是王子晉最早形象。

  及子晉死后,周人懷之,為其在緱山建廟祭祀,此后千余年間香火不絕。至唐朝時,有咸通年間宰相鄭畋《題緱山王子晉廟》詩,流傳最廣。其詩全文云:

  有昔靈王子,吹笙溯泬?。六宮攀不住,三島去相招。

  亡國原陵古,賓天歲月遙。無蹊窺海曲,有廟訪山椒。

  石帳龍蛇拱,云櫳彩翠銷。露壇裝琬琰,真像寫松喬。

  珠館青童宴,琳宮阿母朝。氣輿仙女侍,天馬吏兵調(diào)。

  湘妓紅絲瑟,秦郎白管簫。西城要綽約,南岳命嬌嬈。

  句曲觴金洞,天臺嘯石橋。晚花珠弄蕊,春茹玉生苗。

  二景神光秘,三元寶箓饒。霧垂鴉翅發(fā),冰束虎章腰。

  鶴馭爭銜箭,龍妃合獻綃。衣從星渚浣,丹就日宮燒。

  物外花嘗滿,人間葉自凋。望臺悲漢戾,閱水笑梁昭。

  古殿香殘灺,荒階柳長條。幾曾期七日,無復(fù)降重霄。

  嵩嶺連天漢,伊瀾入海潮。何由得真訣,使我佩環(huán)飄。

  閑話道罷,書歸正本。按下周景王即位,復(fù)說列國之事。先說齊國,當(dāng)慶氏被滅,慶封奔吳,田、鮑、高、欒四族得勝,大獲其利。其后田氏在其封邑施惠與民,漸漸壯大,后來居上,反為四族之首。田桓子無宇及其后代子孫,厚施薄斂,在兇饑之年以家量貸,以公量收,暗地施惠于民,收買民心。由是數(shù)十年后,民眾皆棄公室,投靠到田氏封邑。

  當(dāng)時雖然弭兵盟約未久,但不限吳、楚二國,此后戰(zhàn)火不斷,屢次交攻。楚康王大治舟師,用以伐吳。未料吳國細作見江中常有造船邊料木屑自上游順流而下,因此引起懷疑,告知吳王。當(dāng)時吳王乃是壽夢長子余祭,聞而有備,亦大造舟船,訓(xùn)練水師拒之。楚軍乘船順流直下來攻,因吳人整師以待,由是旗鼓相當(dāng),不分勝負,無功而還。書中暗表,當(dāng)時天下諸侯國中,擁有舟師水軍者,惟有靠海沿江之齊、楚、吳三國。吳、楚大建舟師,以備相互征伐;而齊國亦建舟師,卻是供齊侯暢游海上,獵奇射魚為樂。所謂舟師者,便是后世所謂水師,或稱海軍;自吳楚相爭,史上始有舟師明載,亦是中國最早水戰(zhàn)記錄。

  吳王余祭好勇輕生,怒楚見伐,便決定就此伐楚,以牙還牙。乃使相國屈狐庸用計,以厚幣引誘楚屬舒鳩國叛楚,舒鳩果叛。楚王聞而大怒,使令尹屈建為帥,率師往伐舒鳩;大將養(yǎng)繇基聞之,自府中驅(qū)車直奔校場,請為先鋒。屈建見其須發(fā)皆白,乃勸曰:“將軍老矣,舒鳩蕞爾小國,無相煩也。”養(yǎng)繇基道:“我謂不然。楚伐舒鳩,吳國必救,則將大戰(zhàn),非蕞爾小國之事也。某屢拒吳兵,熟知軍情;又受先王知遇,嘗欲以身報國,戰(zhàn)死疆場,馬革裹尸以還。正因某今須發(fā)皆白,猶恐一旦病死牖下,徒留遺恨也!”屈建遂命為先鋒。

  養(yǎng)繇基于是引兵先發(fā),行至離城,正遇吳王弟夷昧,同相國屈狐庸率兵而至。屈狐庸者,便是當(dāng)年攜夏姬逃亡晉國之申公巫臣也。楚國先鋒副將息桓見吳軍勢大,便勸養(yǎng)繇基道:“敵眾我寡,老將軍可先扎住營寨,固壘以俟大軍到來,再與敵戰(zhàn)可也。”養(yǎng)繇基不從,執(zhí)弓貫矢沖入?yún)顷嚕皇且门殉贾?。屈狐庸暗道:“老賊!你仗侍神射之技,平生更無敵手,今日卻中我計矣!”急命吳師佯退誘敵,將養(yǎng)繇基引入車陣,亂箭齊發(fā)。養(yǎng)繇基身中十?dāng)?shù)箭,見四面鐵葉車圍裹將來,吳國弓手皆都躲于車中攢射,乃驚駭?shù)溃骸皡侨艘嗌朴粕浜??我命休矣?!闭f猶未畢,身上矢集如猬,頃刻間死于亂箭之下。其至死亦未料到,教授吳人御射之術(shù)者,并非別國之士,而是為晉所用之楚國棄材,申公巫臣父子是也。

  息桓收拾敗軍回報,屈建嘆道:“咎由自取,亦可謂英雄,死得其所也!我今為其報仇?!蹦艘宰又?,攻子之盾,埋伏精兵于棲山,使子疆以私屬之兵誘敵前來。屈狐庸不追,夷昧卻空壁逐之,至棲山中伏,因此大敗。屈建并不窮追,只平滅舒鳩以歸。越明年,楚康王復(fù)欲伐吳,乞師于秦,秦景公使弟公子鉏帥兵助楚。吳國盛兵以守江口,楚不能入,遂還師侵鄭。兩軍爭鋒,楚將穿封戍生擒鄭將皇頡,公子圍欲奪其功,反訴于康王道:“臣生擒皇頡,為穿封戍所奪?!笨低醪荒軟Q,使太宰伯州犁斷之。伯州犁命皇頡立于庭下,自立于右,公子圍與穿封戍立于左,面對皇頡,拱手向上道:“此是王子圍,寡君之弟也!”復(fù)拱手向下道:“此為穿封戍,外縣之尹也。是誰擒汝?可實言之!”此為“上下其手”由來。

  皇頡已悟伯州犁袒護公子圍之意,遂答道:“某戰(zhàn)此王子不勝,遂被其擒獲,此言是實?!贝┓馐笈?,遂拔劍欲殺公子圍,子圍驚走。伯州犁急上前勸解,言于康王,同分其功;朝罷復(fù)置酒宴,與子圍及穿封戍二人講和。皇頡因配合伯州犁“上下其手”,迎合公子圍私欲,故此未遭處置,立被釋放回國。伯州犁者,乃晉叛臣伯宗之子也,故承嗣太宰之位。

  周景王元年,吳公子季札出使中原列國,北過徐國,拜見其君。徐君待以上賓之禮,言及禮樂,甚為投機,互相視為知己。宴席之間,徐君借季札佩劍觀賞,嘖嘖稱贊,欲求其賜,口弗敢言。季札心知其意,為出使上國任務(wù)未完,欲待還歸吳國再過徐國時相贈,故未及獻,亦不明言。出使列國已畢還徐,卻聞徐君已死。季札大悲,親至徐君之墓吊祭,痛哭已罷,乃解其寶劍,系于徐君冢樹而去。從者驚奇問道:“徐君已死,此劍則尚誰予乎?”季札答道:“此說不然。始初徐君觀劍之時,我心中即已許之,豈以其已死,位可背我心愿哉!”徐人聞此,因其高誼,為筑臺以表之,是謂掛劍臺者,坐落于今之徐州城南。

  季札自中原諸國歸吳之時,是為鄭簡公二十三年。鄭大夫良霄專權(quán),被駟帶、公孫段等諸大夫群起誅殺。大夫子產(chǎn)歷經(jīng)大難,終又上臺執(zhí)政,對公社土地進行改革。蔡國太子般弒景侯自立;宋國遭遇災(zāi)荒,又發(fā)大火,伯姬被活活燒死,卻被譽為貞烈之婦。伯姬者,乃魯宣公女,嫁與宋共公瑕,故又稱共姬。時為五月甲午日入夜,宋宮發(fā)生火災(zāi),延及伯姬宮舍。當(dāng)時侍女及傅母皆都外出,只伯姬一人在堂,火勢兇猛,窗戶皆燃。早有內(nèi)監(jiān)侍者跑來,見火不可救,便立于門外催請道:“請夫人出舍,以避大火!”伯姬在屋內(nèi)答道:“我聞婦人之義,若傅母不在,不可單身于夜間出于寢室?!弊笥乙娀鹕嘁迅Z上房梁,急催促道:“傅母不在,我等或可入內(nèi),背負夫人出舍避火否?”伯姬急止道:“不可!男女授手不親,禮也。我聞婦人之義,若保母不在,宵不下堂?!北娙瞬桓胰胧蚁嗑龋焖烙诨鹬?。

  列位看官!這位伯姬果真不愧是魯國公女,生于周禮發(fā)源之地,竟拘泥禮法如此,實令今人心驚膽寒也。其口中所謂傅母者,實為奶媽,或今之所謂“老媽子”;保母者,實為侍女,或今之所謂“保姆”是也。當(dāng)時周禮所謂婦道,有一條規(guī)定:不許女子獨自一人夜間外出,若非要外出亦需有女伴相陪。今人一看便知,其實亦是為保護長女少婦,恐夜間獨自出門遭遇色狼,而設(shè)此條規(guī)定也。伯姬卻膠柱鼓瑟,死守此令,不肯變通,亦實在令人無語者。尤為可笑者,魯伯姬于成公九年出嫁宋國,至此火災(zāi)之時,已年約六十歲矣。尚拘泥授手不親之律,恪守夜不下堂之規(guī),寧死尤不肯讓半男半女之太監(jiān)內(nèi)侍相救耶!說話人無言以對。《左傳》謂曰:“宋共姬女而不婦?!泵靼渍f其已身為老婦,尚自堅守未嫁少女律條,實可笑也。而《谷梁傳》贊云:“婦人以貞為行者,伯姬之婦道盡矣。”《列女傳》頌曰:“宮夜失火,保傅不備,逮火而死,厥心靡悔,春秋賢之。”則明眼人不如瞎子,于此可見。

  閑言少敘,書歸正本。且說周景王三年,鄭國執(zhí)政卿子產(chǎn)陪鄭伯禮聘于晉,未得晉平公及時接見;子產(chǎn)大怒,使從人盡拆驛館圍墻。平公使人責(zé)之,子產(chǎn)答道:“鄭公千里來貢,晉侯不見,是為失禮在先。且貢品太多,不拆圍墻,無處放置,若失于盜,我寡君難承其罪乎?”晉侯聞之,急忙接見鄭伯君臣,優(yōu)禮以待。同年,吳公子季札至魯,叔孫穆子使樂工歌詠《齊風(fēng)》。季札聽后贊道:“美哉,泱泱乎大風(fēng)也哉,表東海者,其太公乎?國未可限量也?!笨梢姟洱R風(fēng)》曲調(diào)壯美,表現(xiàn)姜太公所創(chuàng)大國風(fēng)范。亦同年,莒國奴隸暴動,殺死暴君犁比公。是年孔丘九歲,隨母親顏徵在往外祖父顏襄家求學(xué)。

  榮旗字子祺,周景王三年生于魯之寧陽,小孔子九歲。早年到洙水、泗河跟孔子學(xué)習(xí),精通六藝,助孔子刪《詩》、贊《易》、序《書》、定《禮》,共維斯道于不墜,名列七十二子之中,是為榮氏家族始祖。唐玄宗時封雩婁伯,宋真宗時封厭次侯,明世宗嘉靖年間追稱先賢榮子,今曲阜孔廟東廡供奉其牌,列第二十位。此年是為魯襄公三十一年,襄公姬午薨,子姬野立,數(shù)月即死,弟姬裯立,是為昭公。仲由亦于此年出生,后為孔子門生。

  景王四年,晉國大夫魏舒伐狄,戰(zhàn)場地形險隘,戰(zhàn)車無法展開,便毀車以為行,將戰(zhàn)車甲士與步卒混編,組成中國歷史上第一個獨立步兵方陣,名曰魏舒方陣?!蹲髠鳌贩Q為五陣,前拒是為誘敵而設(shè),其余四陣按前、后、左、右配置,中間為空。狄人見而嘲之,但卻敗于五陣,狼狽逃竄。魏舒方陣出現(xiàn),乃是軍事史上大事,是車戰(zhàn)向步戰(zhàn)轉(zhuǎn)變標(biāo)幟。

  且說楚康王在位十五年死,傳位于子熊員,并無謚號,《左傳》故稱其為楚郟敖。未久屈建亦卒,遂命公子圍為令尹,主管軍政大權(quán)。郟敖四年,亦即周景王四年,公子圍出使鄭國,于途中聞?wù)f楚郟敖暴病,因此半路返回。乃以探視楚王病情為由入宮,以帽帶勒死楚郟敖,并殺其二子熊莫、平夏,公子比逃往晉國。公子圍即位,是為楚靈王,遂立長子祿為世子,以薳羆為令尹,鄭丹為右尹,伍舉為左尹,斗成然為郊尹。太宰伯州犁在郟,楚王慮其不服,使人殺之,以薳啟疆代為太宰。靈王得志,愈加驕恣,有獨霸中原之意,使伍舉求諸侯于晉,并求婚于晉侯。當(dāng)時晉平公因正卿趙武新喪,懼楚之強,一一聽之。周景王五年辛酉,楚靈王北上占汜,在其西北里許修筑新城,因周襄王曾避難居此,故名襄樊。復(fù)于皖山之南置皖城,位于桐皖二國之交,今潛山市境內(nèi)是也。襄樊與皖城初建,由來于此。

  當(dāng)楚國弒君大亂之時,按說正是死敵吳國趁機伐喪之際。但因無獨有偶,吳王余祭也于此時被人刺殺,故此未見楚吳相爭也。列位看官!你道吳王是被何人所殺,又因何事?原來如此。話說吳之南鄰越國,乃夏禹后裔,姒姓,始封于少康庶子無余。封地位于歐余山之南,以紹興禹王陵為中心。越國自夏歷商至周,凡三十余代,以至允常在位,正當(dāng)周靈王之世。允常勤于為治,越國開始強盛,便被北鄰吳王忌之。吳王余祭因而出兵伐越,一戰(zhàn)得勝,獲其宗人以歸。乃刖其雙足,使為閽人,守衛(wèi)余皇大舟。此日吳王余祭在舟中醉臥,隨從皆睡。宗人乃爬入艙內(nèi),解吳王肋下佩刀,刺殺余祭,以報刖足之恨。吳王臨死大叫,隨從始覺,復(fù)殺宗人。余祭次弟夷昧以次嗣立,以國政委任四弟季札。季札遂請戢兵安民,通好中原上國。首聘魯國,評品五代及列國之樂,魯人以為知音;次聘齊國,與晏嬰相善;再次聘鄭,與公孫僑相交;再次及衛(wèi),與蘧瑗相厚;終適晉,與趙武、韓起、魏舒為友。

  復(fù)說齊國,高、欒當(dāng)政,與鮑、田諸大夫共分崔杼、慶封兩家封邑。以慶封家財俱在盧蒲嫳之室,便責(zé)盧蒲嫳淫亂之罪,放于北燕,其兄盧蒲癸亦受連累,隨從流放。明年欒??病卒,子欒施嗣為大夫,與高蠆同執(zhí)國政。高蠆忌憚高厚之子高止,以與其并立為嫌,乃逐高止,亦奔北燕。止子高豎據(jù)盧邑以叛,景公使大夫閭邱嬰伐之,高豎道:“我非叛齊,惟懼高氏不祀也!”閭邱嬰許為高氏立后,高豎遂出奔晉國。閭邱嬰復(fù)命齊侯,景公乃立高酀,以守高傒之祀。高蠆大怒,乃殺閭邱嬰。諸公子皆為閭邱嬰不平,紛紛譏議,高蠆皆驅(qū)逐之。未幾高蠆亦卒,子高強嗣為大夫。高強因年幼未立為卿,齊國大權(quán)由此悉歸欒施。

  周景王五年秋,鄭國上大夫公孫黑因與下大夫公孫楚爭妻不得,因而叛亂。公孫黑者,姬姓駟氏,名黑,字子晳。乃鄭穆公姬蘭之孫,公子騑之子,公孫夏之弟也。公孫楚者,姬姓游氏,名楚,字子南,又稱游楚,亦是鄭穆公之孫,公子偃之子,公孫子蟜之弟,亦便是公孫黑族弟也。時因鄭大夫徐吾犯家有胞妹,相貌艷絕,國人皆知;公孫楚先與其訂婚,公孫黑佯作不知,又派人送去聘禮。徐吾犯不敢得罪子晳,便請問子產(chǎn),以何計推托其聘。子產(chǎn)道:“國政混亂,非公之憂。彼二公子,令妹自擇可也。”徐吾犯從之,便請子南、子晳至府,使妹相看自擇。二公子皆應(yīng),子晳先至,衣著華麗,陳設(shè)財禮而出;子南后到,著戎裝以入,左右開弓發(fā)矢,一躍登車而去。徐女自房內(nèi)窺之,言于其兄道:“子皙雖美,不如子南之勇。”于是嫁給子南。公孫黑因而大怒,乃往見子南,內(nèi)著皮鎧,欲殺子南而強奪其妻。公孫楚知其企圖,持戈擊之,子晳受傷而回,至朝堂告訴諸大夫道:“我往賀子南新婚,子南卻持戈傷我。”諸大夫共議,子產(chǎn)道:“年幼位低者有罪,罪在公孫楚也?!?p>  于是命擒公孫楚入朝,列舉其罪道:“懼君之威,從君政令,尊貴人,事長者,奉親屬,國之紀也。今君在國都,子用戈矛,是不懼君威;觸犯國法,是不從政令;以下犯上,是不尊貴人;年幼而不恭敬,是不事長者;以弟傷兄,是不奉親屬。本當(dāng)斬首,法外施恩,容你自逃外國去罷!”公孫楚知是相國明懲暗祐,遂出奔吳。子產(chǎn)征求子太叔游吉意見,游吉說道:“公為相國,利國則為,又何疑惑?我若得罪,亦必受罰,況子南乎?”

  子產(chǎn)雖然如此偏袒公孫黑,其因未得徐氏之婦,兀自不肯甘心。于是便趁相國子產(chǎn)出都公干之機,準備發(fā)動叛亂,欲除游氏家族。然而由于舊傷發(fā)作,叛亂未曾實現(xiàn)。駟氏家族及諸大夫發(fā)覺其謀,欲攻殺之,遣使出京,去報相國。子產(chǎn)正在巡視邊境,聞?wù)f此事大驚,嫌駟乘太慢,遂乘單騎傳車還都。于是率眾擒拿公孫黑,歷數(shù)其罪道:“子專權(quán)而攻伯有,罪之一也;兄奪弟妻,罪之二也;薰隧盟會,假托君命,罪之三也。皆為死罪,豈能容你?看在穆公分上,容你自死,以免罹刑?!弊訒懡K于服罪,再拜叩頭,請求使己子姬印擔(dān)任褚?guī)煛W赢a(chǎn)說道:“姬印如有才能,國君自會任命。如其無才而居此位,早晚將蹈你覆轍。子不憂己過,又有何求?如不速死,司寇將至?!弊訒戦L嘆,此時方悔不當(dāng)初,于是上吊自盡而死。子產(chǎn)命將其暴尸于封地周氏邑要道,書其罪狀于木版,置于其尸,命國人盡知。

  周景王六年,為楚靈王二年,冬十二月,楚靈王遣使大征諸侯,約以明年春三月會盟于申。鄭簡公請先往申地迎待諸侯,靈王許之。至約定之期,蔡、陳、徐、滕、頓、胡、沈、小邾等國君,俱親身赴會,宋公遣大夫向戌代行,魯、衛(wèi)托故不至。楚靈王大會諸侯,然后問道:“寡人欲用兵諸侯,效桓公伐楚之事,誰當(dāng)先者?”右尹伍舉奏道:“故齊相慶封弒君,逃于吳國,吳不討其罪,反加恩寵,賜以朱方,聚族而居,富于其舊,齊人憤怨。且夫吳國,楚之宿仇也,若用兵伐吳,以誅慶封為名,則一舉而兩得矣!”

  楚靈王稱善,于是盛陳車乘,恐脅諸侯,會盟伐吳。以徐君乃是吳姬所生,疑其附吳,系囚三日。徐子愿為伐吳向?qū)В讲裴屩?。乃使大夫屈申為將,率諸侯之師伐吳,先破朱方,擒執(zhí)慶封,殺其全族,至此果應(yīng)魯大夫叔孫豹之言。屈申欲乘勝東進,因聞吳人有備,遂班師而回,以慶封獻功。靈王欲誅慶封,伍舉諫阻道:“臣聞無瑕者可以戮人,若戮慶封,恐其不服也?!逼溲酝庵?,是謂楚靈王亦是弒君自立,無權(quán)以弒君之罪處分慶封者。靈王怒而不聽,乃命將慶封綁示軍前,迫使自言其罪道:“各國大夫,休如慶封弒其君、弱其孤,以盟其大夫。”慶封果然不服,遂大聲叫道:“各國大夫聽者!休如楚共王之庶子圍,弒其兄子麇而代之,以盟諸侯?!敝T侯聞之,皆掩口而笑。靈王大慚,使刀手速殺慶封。

  由是會盟已畢,諸侯皆散。楚靈王自申歸楚,怪屈申從朱方班師,不肯深入,疑其有貳心于吳,遂即殺之,以屈生代為大夫。因薳羆自晉國迎夫人姬氏以歸,遂以其為令尹。至是年冬,吳王夷昧為報朱方之恨,親自率師伐楚,攻掠棘、櫟、麻三邑以歸。楚靈王聞而大怒,復(fù)起諸侯之師伐吳。越君姒允常恨吳侵掠,使大夫常壽過率師來會,以助靈王。楚將薳啟疆請為先鋒,引舟師先至鵲岸,反為吳軍所敗。楚靈王自引大兵來伐,至于羅汭。吳王夷昧反使宗弟蹶繇來犒楚師,以示不懼諸侯聯(lián)軍。靈王怒執(zhí)蹶繇,將殺之以釁軍鼓,蹶繇笑道:“殺便殺矣,又何怒為?臨來時我家主公言道,君若歡迎使臣,使敝邑忘于儆備,則吳亡無日;若怒殺使臣釁鼓,敝邑則必修武備,舉國以抗,御楚有余。怒而殺我,于楚何利?”

  楚靈王聞言贊道:“此賢士也,殺之不祥!”乃赦其歸國,自提大軍前至吳界。駐兵江岸多日,因見吳軍設(shè)守甚嚴,終不能攻入,乃長嘆道:“我枉殺屈申也。”遂遣散諸侯之兵,自歸楚都。因恥于伐吳無功,恐諸侯恥笑,乃大興土木以夸耀物力,筑章華宮,廣袤四十里。中筑高臺以望四方,臺高三十仞,命曰章華,亦名三休臺,是因以其高峻,凡登臺必要休息三次,方能登其巔峰也。宮室亭榭極其壯麗,數(shù)載方成,遍搜美女,充實其中。楚靈王有一怪癖,偏好細腰,不問男女。故章華之宮建成,便選美人腰細者居之,因此又名細腰宮。宮中美人為求媚楚王,皆都減食忍餓以求腰細;百官亦皆以帶緊束腰身,以免楚王憎惡。

  魯昭公聞楚國有細腰宮,欲親至參觀,先遺使聘問。楚靈王聞而大喜,大夫啟疆奏道:“魯侯白面長身,須垂尺余,威儀可觀;又熟習(xí)禮儀,愿我王留心舉止,勿貽其笑。”靈王笑道:“此事易也!”乃選國中高身長髯大漢十人,使熟習(xí)周禮,命為儐相,然后接見魯侯。正是:休怪臨時抱佛腳,只笑依樣畫葫蘆!欲問魯侯來否?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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