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宇間,園林里,辰間繁花似錦,花團(tuán)錦簇,而每至傍晚則月上枝頭。說是美景,不若說是佳畫,夜露重時,花也欲垂;繁花盛時,月也添了幾分顏色;若等到皎月明,花與露都映著月光。
一位姿容姣好的婦人,身上沒有穿著什么華貴的衣裳,只有素衣披在身上,懷里抱著個小女孩,身旁還站著個男孩兒,可憐兮兮地看著母親懷中,本來那是屬于他的位置。更有一位臉龐瘦削堅毅,俊美也不差天下間男子的漢子站在一旁,面壁似地站著。
“紫辰,她以后便是你妹妹,好嗎?”婦人輕輕問道身旁的小男孩,這是她的兒子。
“妹妹是什么,能吃嗎?”小孩子話語還沒學(xué)全,妹妹在他腦海里根本沒這印象。
“以后你便叫林紫夕吧,辰夕于景,涼薄于心?!?p> 風(fēng)輕輕吹起婦人揚(yáng)起的頭發(fā),她的姿色甚至奪開了周遭的美景。
“她是你的親人,和爹娘一樣,都是不會害你的人?!眿D人溫柔地說著,臉龐上不知怎么的滑下幾滴淚出來,瞥了站在一旁的男人一眼,也是戀戀不舍地看看他的樣子。
男人頓時不知所措,他想說些什么最也沒說出什么來。
他回想了不少,想起那次的對話。
“你愛我嗎?”
“我不知道?!?p> “你真的好狠心?!?p> 男子手里頭握著的是一塊玉佩,這玉佩自然是眼前這個女子贈予他,這只通體血紅,一雙眼活靈得很,黑眼珠兒在黑夜里也閃著不知名的光,深邃得看不見眼里的盡頭。
在女子手里的那只冰色若晶,血色的光芒透出,那是一雙眼,如同邪魔一般。
火鳳冰凰佩。
火鳳跟冰凰,它們兩個的故事有些凄涼,最后沒能在一起。這男人并不知道這個埋藏在遠(yuǎn)古的故事,以為是定情之物,視若珍寶。
“我有妻子的?!?p> “我不在乎?!?p> 微風(fēng)搖起了女人的發(fā),遮住了她的眼睛,女人只能用手把它們捋下去。
“如果我懷了你的孩子,你會接受我嗎?”
“嗯?”
“我說著玩兒的。”
他們兩個只是彼此生命間匆匆的過客,說完,男人便丟下女人走遠(yuǎn)了。
女人此時披麻戴孝,她的父親剛剛過世,墳?zāi)惯€在跟前,如同宮殿一般。
一年后,一個女嬰出現(xiàn)在男人的家門口,“我要走了,好好照顧她。”一張紙上寫著,女嬰身上還留著一塊玉佩。
男人起了老繭的手摸在孩子的臉上,惹得她“哇哇”大哭,他收起那塊如血的凰佩,抱著孩子,去很多地方找尋她的蹤影,再也沒有找到。
……
婦人輕輕摸了摸男孩的腦袋,安撫了一番,踏出輕盈的步伐,離了門。
“初兒。”男人喊了一聲,也急忙地跑出去。
從那以后林紫辰再見娘親只是在一間佛堂里頭,不懂為何娘親要離開家,一人在此度日。
往后三年里頭,林紫辰和林紫夕可以說是片刻也不離,兩人感情好著。
“紫夕,你待會幫哥哥做一下功課好不好,今天下午娘親又要檢查我的功課了,哥哥給你做好吃的。”林紫辰死乞白賴地讓妹妹給他做了功課,然后自己在一旁給林紫夕細(xì)細(xì)炙烤著一只野兔。
不一會,林紫夕便拿著一直烤熟了的香氣四溢的兔腿,吃的滿嘴流油,“哥哥,下次我們能不能不要吃兔兔,兔兔這么可愛,嗚嗚?!绷肿舷ι踔吝€流露出悲傷的情緒,“不過哥哥烤的東西真好吃。”
林紫辰望著比他略矮一些的林紫夕,眼睛里滿滿是溺愛,三歲大的孩子,精致起來可愛得讓人忍不住就想捏一捏她的小臉,她眼下一寸正對著瞳孔的位置還有著一顆痣,不知怎么的讓林紫夕增了些姿容。
“走啦,收拾一下東西去見娘親?!绷肿铣綘恐〔稽c去見了父親,讓他帶著他們?nèi)チ艘蛔鶑R宇里頭的佛堂,“篤篤篤”的木魚聲讓平日里煩鬧的林紫辰也安靜下來,兩人捏著衣角小心翼翼地見了娘親,“娘?!眱扇她R聲道。
那丘尼緩緩轉(zhuǎn)過頭……
在之后一段安然的日子過去,天突然似哭一般,降起瓢潑大雨,是誰隕落在那兒,在那遙不可及的山。
重重的陰影,悄然將山埋入暗處,藏著個小男孩,也藏著個小女孩。
這里沒有白天,濃厚的黑能讓人失去任何希望。
“哥哥,你在哪?”有些沙啞的帶著童稚的女孩在黑暗中掙扎著,用盡全身力氣想在黑暗中找一個依靠?!案绺纾悴灰伊恕!毙∨⒃诤诎抵凶プ∫桓鶚渲Γ疵?fù)]舞著,無聲的黑逐漸蠶食著女孩的內(nèi)心,她多希望看見自己的哥哥啊,那個不笑都洋溢的溫暖的身影。
“爹,哥哥不要小夕了,你也不要小夕了?!弊詈蟮呐⒈罎⒌刈诘厣?,嚎啕大哭。
在石頭后面的小男孩看不見他的妹妹,但是能聽到哭聲,他的心像個被撕裂一樣,他聽著好像離他不遠(yuǎn)的女孩的哭喊,他就想立刻跑到女孩面前,抱住她,給她擦干流下的眼淚。
不行啊!他腳下的黑暗擰成了一團(tuán)緊緊,纏住他,而且他能清晰感受到,那團(tuán)東西在往他身上爬從剛剛的腳踝,纏過了他的膝,還在往上,到最后,他已經(jīng)要睡過去,窒息感讓他提不起精神來,“小夕!”這是他最后想到的兩個字,你要好好的,這短短的話語甚至還沒在腦海里浮現(xiàn)出來。
“小辰,你要照顧好妹妹?!备赣H和藹的笑容,親切的叮囑,好像一個短暫的告別。
可是天為什么哭了,地為什么動了,都好像在送著什么人踏上最后的路。
一切都是這么匆匆,匆忙到他還沒準(zhǔn)備好。
要是他還記得,他一定會想起他的妹妹,他要是記得,妹妹受的苦,他會痛徹心扉。
可是他都忘記了,原來他還有個妹妹。
“妹妹,紫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