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秋獵
沐容君距離上次和許嵐芝的談話,已經(jīng)是有好一段時間了。
只不過自那次后,許嵐芝來大將軍府倒也沒有以前那么勤快了。
“姐姐,最近怎么都不見嵐姐姐了?”沐言晨放下手里的《詞韻》,抬頭看向姐姐。
如今暑季已經(jīng)過去,天氣不再是以前那般燥熱。外面氣候宜人,走出去感受到的只是秋風拂面的涼爽。
“你嵐姐姐也有很多事情要做?。磕哪芴焯靵碓蹅兏??”沐容君停止作畫,滿意的看了看自己剛剛描好的丹青。
“言言,你過來看看姐姐這畫畫的怎么樣?”沐容君將作畫的筆擱置在一旁的筆枕上,抬頭對上沐言晨的視線。
聞言,沐言晨放下手中的書,往沐容君身旁走去。
待看了沐容君的畫作后,沐言晨忍不住驚嘆道:
“好看,姐姐。這桃花畫的就像真的一樣?!?p> “是嗎?謝謝言言?!便迦菥f道。
兩姐妹正說著話,這時候房門從外面被推開,泠月走了進來。
“小姐,將軍和夫人請您去書房一趟?!?p> 末了,又補充了一句:“對了,夫人說如果小小姐也在,可以和小姐您一塊去書房?!?p> “好,我知道了。”沐容君起身,將小書桌上的文具都給簡單整理了一番。然后把手伸到沐言晨面前,說道:
“走吧,我們去父親的書房。”
“嗯嗯?!便逖猿啃χ咽址诺姐迦菥中?,任姐姐牽著。
在沐家,在這大將軍府,書房一直都是重要之地,也更是一直都有沐將軍的親信把守著。若是沒有沐將軍的許可,即便是沐容君也不能輕易進入。
“父親,母親。”沐容君牽著沐言晨,來到了書房。向沐將軍和沐夫人見禮。
“容兒來了,先坐吧?!便鍖④娛疽忏迦菥跁酪慌宰隆?p> 書房藏書雖多,但多是些兵法之書。周圍布局嚴謹,器物擺放也多有慎重之感。
這不是沐容君第一次進書房。以前她剛識字,又正處于對萬物好奇的時候,沒少到這書房來看書。這書房里的書,她不敢說自己全看完,卻也至少看了八成左右。
那時候的沐容君比現(xiàn)在的沐言晨還要小幾歲。
“是這樣的,容兒。今年的秋闈已經(jīng)結束。圣上決定在本月中旬設下秋獵宴會來慶祝此事?!便鍖④娊忉屩?。
秋獵宴會。
這可是每隔四、五年才能舉辦一次。
沐容君又問了問沐將軍:
“那敢問父親,不知今年是哪位才子喜奪榜首?”
“就是許伯府家的世侄,今年的殿試狀元?!便鍖④娦χf道。
原來是嵐芝的哥哥。沐容君在心中說道。
許重衍能蟾宮折桂,似乎也并不值得驚訝。
許重衍十五歲寫出的那一篇《世謹志》,不僅得到了全京城才子的追捧,便是圣上也是接連封賞。
國子監(jiān)的學究,祭酒,無一不是被那文采折服。
這一點,早就成了這安都的一件神話了。但偏偏那位許公子,現(xiàn)在的昌寧伯府世子,為人低調的很。
話雖如此,沐容君還是有些不明白父親和母親的用意。
“那……父親、母親,你們叫我叫我來書房,難道就只是告訴我這件事嗎?”
接連大半個月的時間,沐容君都不曾出過府。
這下,只道是自己近來的行為是不是有些奇怪。
“容兒,上次言言落水,你和七公主之間發(fā)生沖突的事情你母親已經(jīng)跟我說過了。所以……”
說到這件事,沐將軍頓了頓。畢竟是小姑娘之間的矛盾,他無論是作為一名臣子還是一位父親,都不適合插手此事。
“所以我和你父親商量著,那幾日的秋獵宴會,你和言言便不要露面了。”一旁的沐夫人補充道。
也算是說出了將沐容君叫來書房的緣由。
說到秋獵,這倒是一個好機會。能夠了解朝堂中都有哪些黨派,也算是一個能夠得到線索的途徑。
“可是父親母親,秋獵宴會難得舉辦一次,女兒不想錯過。況且冤家宜解不宜結,實在不行到時我再跟七公主認個錯就是。大庭廣眾下七公主也不會把我怎么樣?!?p> 沐容君想爭取一下。若是沐將軍和沐夫人拒絕讓她去,那她也就失去了這個機會。
“容兒,你是沒聽清楚我們剛才說的話嗎?”沐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生氣道。
“我知道父親母親是為我好,可是女兒還是想去一睹這宴會的熱鬧。況且,舒公子也去?!?p> 面對沐夫人生氣,沐容君最后說的那一句可謂是正中沐夫人心中。
沐容君自然是不關心舒如墨會不會去,但她知道,自從她及笄那日舒夫人來和母親說希望兩家能夠結親的事后,母親就對她和舒公子之間格外關注起來。
從平日里的旁敲側擊,沐容君自然也知道母親對于舒如墨是極為滿意。
沐夫人也沒少跟她說舒家世代書香門第,而舒如墨更是少年風華,行事端正有禮,在國子監(jiān)的名氣不低于許重衍。絕對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
至于舒如墨是如何讓沐夫人越看越滿意,這一點沐容君不太知道。但她知道,如果母親以為自己對舒如墨也有意,那母親對她去秋獵宴也就不會那么反對。
只要母親不反對,那父親便大概率會同意她去秋獵宴。
“你,難道你就不怕七公主到時候又……”
“女兒不怕?!便迦菥驍嗔算宸蛉说脑?。
此刻站在書房的沐容君,表現(xiàn)的是一臉的倔強。似乎是對于她去秋獵宴是勢在必行。
聞言,沐夫人不再說話,而是看向了書房別處。既不再說反對卻也沒有表示同意。
“爹爹,娘親。姐姐想去你們就讓姐姐去,好不好?。俊?p> 沐言晨走到沐夫人跟前,對沐夫人和沐將軍說。還順便拉扯著一旁的沐將軍的衣袖,用那嬌軟甜糯的聲音向他撒嬌。
溫溫軟軟的聲音,讓沐將軍神色動容。加之他此前并沒有不讓沐容君一同去出席秋獵宴會的打算。
女孩子,多見見世面也是好的。沐將軍在心里說道。
圣上設宴,朝中重臣若無特殊情況皆需身著正服攜其家眷出席。正服沒有官服那般張揚,也不似便服那般簡約,外型一般是介于兩者之間。
“容兒,你還是堅持去嗎?”沐將軍給了沐容君一個選擇似的問題。
“女兒堅持?!便迦菥龜蒯斀罔F的回答。
“好,不愧是我的女兒。有氣魄?!便鍖④娰澷p了句。這也就是代表同意了。
“多謝父親,也謝謝母親?!便迦菥俅螐澭姸Y。
知道了自己不會錯過即將精彩紛呈的秋獵宴會,沐容君并沒有表現(xiàn)得過于喜悅,平靜的模樣開始趨向成熟。
……
時間很快,秋獵宴會如期舉行。
這小半個月以來,在殿試上一舉奪魁的許重衍可謂是賺足了京城熱點。但這個喜訊的結果也是眾望所歸。因此,比起慶祝許伯府的世子喜獲鼎元,大家更期待的是接下來的秋獵宴會。
因為難得舉辦一次,所以也就變得格外令人期待與興奮。
秋獵時長一般持續(xù)有八到十日。地點則是帝王行宮不遠處的皇家獵林,獨獨占有幾座山。珍稀野味那自是應用盡有。
且周圍都有禁軍看守,若非圣上在此設宴秋獵,一般旁人是進不去的。
“祝賀圣上喜得賢才。”皇家獵林外圍場。在場重要的文官武將舉杯對著坐在上位的皇帝敬酒表示祝賀。
“眾愛卿免禮。今日秋獵,眾卿都可盡興騎射。眾卿若獵得野味,無論稀少普通,都歸卿所有。”皇帝放下酒杯,高興道。
“謝圣上!”眾人皆起身謝恩。
當然,像沐將軍這樣常年習武的武將自是不會參與到涉獵當中。這些表現(xiàn)的機會當然是留給在場的那些公子們。
來見識一下這些后輩們的實力,這也是皇帝設宴的一個目的。只是知道此事的人不多。
青年才子人人都爭著為奪得文科狀元榜眼探花而絞盡腦汁,武司學子卻是逐年遞減、少之又少。再這樣下去,將會出現(xiàn)明顯的軍隊后備力量不足的現(xiàn)象。
隨著宴會宣布開始。各位整裝待發(fā)的公子們皆是摩拳擦掌,背上箭筒接過侍衛(wèi)牽來的馬一躍而上。紛紛往林子中去。
雖然南垣國貴公子們都是以文來論第一,可這騎馬射箭的本事倒也人人也不差。只是技藝精湛與否,且看他們歸來的收獲。
“沐姐姐。我們到外面的訓練場去看看怎么樣?”許嵐芝走過來到沐容君耳邊提議道。
“好啊,我們走?!庇谑莾扇藸恐忠煌呷ァ?p> 和里面的林子不同,外面有一個十分空曠的訓練場,這是那些看守獵林的禁軍平日的訓練場地。每到皇帝設宴,像今日這種“秋獵”時,則會成為這些姑娘們的玩鬧場所。
各位姑娘們從小嬌生慣養(yǎng)長大,自然是不會去拉弓箭。不過,投壺倒是玩得不亦悅乎、難分伯仲。
相比較獵林外面訓練場的笑語連連,獵林里面則是危險未知。
不過,只要不是太往林子深處走,遇到雄獅猛虎的概率不會太大。
“聽說這皇家獵林里,可有不少狐貍。這要是沒獵到其他野味,能獵到狐貍也算不錯?!?p> “是啊,那狐貍皮毛織成的衣物美觀又暖和。給家里的姐妹妻兒做件披風,冬日可御寒了?!?p> “許兄前不久蟾宮折桂,今日可要讓大伙再刮目相看一點才好。況且這秋獵宴能開也有許兄你的因素。若是只獵到狐貍這般貨色,那可就不太好看了?!?p> 大家騎著馬依次進場。正討論著獵場的獵物,突然一位公子回頭看了一個許重衍。
“其實剛剛嚴弟說的不錯。狐貍也挺好,至少皮毛可用來做披風?!?p> 被人揶揄了,許重衍也不惱,只是笑著回了句。卻在心里補充了一句:嗯,年年剛好還差件狐貍毛披風來搭配她冬日的裙裳。
一想到妻子,許重衍笑得更歡了??雌饋肀人驳冒袷走€要高興。
看到這一幕,平日和他關系不錯的方世浚則問了一句:“怎么?許兄才一會不見,這就開始想嫂子啦?我可記得,以前許兄你都不允許咱們在你面前提嫂子。結果倒好,誒,你比兄弟們誰都先成親。娶得還就是嫂子本人。嘖嘖?!?p> 面對方世浚那一臉欠債的表情,許重衍沒有反駁。只是肯定的說道:“那純粹是昔日年少無知,反正你們這些單身人士是不知道有了家室的好?!?p>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波狗糧,方世浚一噎?!翱瓤瓤?,許兄,不帶這樣玩的?!?p> 然后在心里憤憤道:切,許兄你不就是比我們先成了個親嗎?有什么顯擺的,非弄得我們這群單身人士沒人愛似的。今日一定要獵到好物,趕明兒就跟人家姑娘提親去。到時候,這恩愛一定要反秀回去。
方世浚在心里默默下定決心,不再說話。
“哈哈,開玩笑呢許兄。開玩笑?!毕惹澳俏还用嗣亲雍呛切χ鴪A話。
只可惜,除了他,再沒有其他人笑。
聽到許重衍對姐姐的維護,顧清影內心是高興的。但他只是跟在這群公子后面,并不插話。
一來比起這些已經(jīng)及冠或者即將及冠的公子,他確實年歲小了些。但作為永安候府的公子,這種宴會,也是該參與一下。哪怕打打醬油、一無所獲、只是參與也行。
二來,他此番前來也是有其他目的的。
更何況,光來重在參與的也不止他一人,舒如墨也在。此刻兩人并駕同行。一道兩旁,一左一右。
像是以前,顧清影壓根不屑參加這些宴會,更別說參與其中。但人總有好奇心,總會為了自己想要弄清楚的事物而去不斷探索。
秋獵宴。怎么不算是一個契機呢?
遇到的危險越多,說不定就離真相越近。比如說一個月前他在嘉興街遇到的那場刺殺。對方雖然蒙著面沒有下死手,使劍的手法游刃有余,又控制著力道。但對顧清影來說,還是造成了不少影響。
只是明明已經(jīng)感受到了對方的濃濃殺意。只能說,比起刺殺,或許那更是一次試探。
莫不是還有人也和他一樣?有著同樣的際遇,都帶著以前的記憶?而那個人恰巧又是那邊的人?顧清影在來這之前做過多種推測分析,而這個是最有可能的。
時至正午,大家也都玩累了。
休息之際,許嵐芝突然神秘兮兮的把沐容君拉到她們一旁用來休息的帳篷里,然后從帶來盛放物品的包裹里拿出一個尾端系著不起眼麥穗樣式流蘇的小冊子遞給沐容君。小聲說道:“沐姐姐,這個給你。”
“這是……,你竟然把這么重要的東西帶到這里來?也不怕弄丟?”沐容君接過小冊子,只看了一眼內容,頓時覺得后怕起來。
手中的這本小冊子雖然看起來毫不起眼,可里面的內容卻是詳細的記錄了如今朝中各方勢力以及在朝中舉足輕重的大臣。
“小聲點啊,這是我偷偷從我爹書房里拿的。你先看看,看完后還我。我得找時間在我爹發(fā)現(xiàn)之前給放回去。”許嵐芝急道。
“嵐芝在嗎?”外面突然傳來一道女聲。突如其來的聲音把兩人嚇得不輕。
“哦嗯,我在,怎么了。”許嵐芝回復著往門口走去,沐容君則乘機把小冊子放在身上藏好。隨后,也跟著走出了帳篷。
“許夫人剛剛來找過你,看你不再便讓我回頭告知你讓你到她那里去一趟?!狈饺缪嗳鐚嵳f道。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如燕,我這就去找娘親?!?p> 許嵐芝轉身對沐容君說,“我去我娘親那了,沐姐姐我先走了?!?p> “好的,我們午后見?!?p> 見話已帶到,方如燕也跟著許嵐芝離開了帳篷,徒留沐容君留在這。
沐容君在帳篷內研究了小冊子大約有半刻鐘左右。冊子中的內容也記了個大概。
如今朝中以儲君候選人大致成了三派。
一派是支持三殿下南齊銘,皇后之子,南齊銘在身份上也最有可能繼承大統(tǒng)之人。
由于儲君至今未立,這也導致朝中同樣有支持四殿下南齊淵的。除此以外,還有部分清流世家,不愿站隊或者說選擇明哲保身、不參與派位之爭而選擇了中立。
從這份冊子來看,目前保持中立的朝中重臣有丞相、大將軍、安國公、永安侯、昌寧伯以及一些平日里不太起眼的末流世家。
“王儲之爭”沐容君在心里說道。
如果先前的夢當真是預言的話,那么從許嵐芝給她的這份小冊子來看,能引導對方陷害沐家、想致沐家于死地的最大動機,也只能是儲君之爭。
兩派相爭,不管是哪一方贏得最后的勝利,另一方都會以慘淡挫敗收尾。這種情況下,即便兩方無心相爭也不得不使出渾身解數(shù)來使自己這一方獲得勝利。
那么在兩派勢力相當?shù)那闆r下,保持中立的第三方勢力便成了各派極力要拉攏的對象。而面對中立的勢力,如果拉攏不了,就得防止對方拉攏成功。
這么看來,問題便出現(xiàn)在這。不過我能想到,父親、丞相還有許伯……,他們應該也都能想到才對。沐容君瞬間苦惱了起來。
“算了,事情總歸是有點眉目了。有線索總比自己盲人摸象的好”沐容君把小冊子收好,安慰自己。
收好小冊子,沐容君想著自己也不能一直待在帳篷里便走出了帳篷,打算去找許嵐芝。
正巧看到了許嵐芝,坐在案幾前吃著果點。沐容君便朝著許嵐芝走去,位置離這里還有些距離,得途徑大半個練武場。
在走到練武場中間位置的時候,沐容君突然感覺一道冷風朝著自己襲來,帶著殺氣。
僅僅是看向那個方向的一瞬間,一支箭羽便擦著沐容君臉龐一閃而過。雖然沒有傷到沐容君,只是穿過了沐容君的外袍,披風系繩一斷便迎風而落。
“啊——”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危險,沐容君也是被狠嚇了一跳,跌坐在原地愣了愣。
就在剛剛,死神幾乎是與她擦肩而過。沐容君感覺得到,那支箭真的是奔著要殺她來的。這也是沐容君,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寒意是瞬間遍布全身,令她幾乎忘了呼吸。
這番動靜不小,自然是吸引了在場女眷的注意。
“這是怎么回事?怎么會有箭朝這邊飛來?!痹S嵐芝驚呼道,而后小跑到沐容君身旁,抱住她小聲安慰道。
眾人隨著沐容君的視線看向那支箭飛向她的方向,只見身著一襲紅衣的南柒夏正瀟灑的把弄著手中的弓箭。見大家的視線都看向她,倒也不慌不滿的承認道: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本宮剛才習箭手抖了,這才差點誤傷了沐大小姐。不知沐大小姐為何坐在地上還不起來?”
南柒夏聲音爽利、眉眼舒暢,像是絲毫沒有意識到如果那支箭當真誤傷人的后果會有多嚴重。
“練武場的靶子又不在這邊,公主朝這邊習箭,是哪一門子……?”“嵐兒——”
許夫人出聲制止了許嵐芝的口直心快。隨后賠笑著向南柒夏行禮請罪:
“望公主海涵,小女一時激動才會口不擇言,心中絕無對公主冒犯之意?!?p> “是嗎?我看許小姐剛才仗言直爽的模樣,分明是要質問本公主。許小姐,你說呢?”南柒夏笑著看向許嵐芝和沐容君二人。
在場氣氛瞬間嚴肅起來,其他的世家小姐們都低著頭不敢看向南柒夏,更不敢有任何的言語。
“你明明就……”許嵐芝許是此刻被氣急了,完全忽視了一旁許夫人的示意目光,起身準備反駁南柒夏。好在沐容君用不輕不重的力道拉了拉許嵐芝。
“公主自然無錯?!便迦菥泵﹂_口說話,連忙從地上起身。
“是容君剛才不小心崴到腳了才會摔倒,公主的箭離容君還有好一段距離。此事完全與公主無關。若說起來容君還應當向公主請罪,擾了公主習箭的興致,請公主降罪。”
說完,沐容君正跪向南柒夏,仿佛當真犯了錯般。
“沐容君你——”許嵐芝不可置信的看向沐容君,卻被許夫人拉著不讓她繼續(xù)說下去。
“沐姑娘這是在以退為進,你別打岔?!痹S夫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在沐容君耳畔低語,小聲的告誡她。
“降罪?堂堂大將軍之女,本宮可不敢降罪于你。何況本宮向來與人為善,沐大小姐這是作甚?”南柒夏收回視線,轉而看向自己今日新染的蔻丹。色彩鮮艷,很是漂亮。
“對對對,公主向來善解人意,怎會輕易降罪?沐姑娘,你先起來。今日這事全是誤會?!痹S夫人的這一句誤會算是給今日這事做了定局。見此,南柒夏也不好繼續(xù)為難沐容君。
“既然是誤會,那便好說。只是沐大小姐,你這動不動下跪的習慣可得好好改改,畢竟可別折了將門世家的風骨?!蹦掀庀倪f出了手里的弓箭,立馬就有侍從接過。而后有婢女在她耳邊耳語幾句,南柒夏便轉身離開。只是臨走之前還故意一番言語羞辱沐容君。
待南柒夏離開,在場各位才長呼一口氣放松了下來。
此時,有宮人過來告知她們此刻筵席已開,奉圣上之命邀各位貴女一同前去用膳。
“好,多謝公公?!痹S夫人客套著,走在各貴女前面。
“哼!”許嵐芝一臉生氣,故意不理會沐容君。
“嵐芝?!便迦菥龁镜?,許嵐芝停了一下腳步后卻又繼續(xù)前進,不理會沐容君。
沐容君知道,許嵐芝這下是真生氣了。氣剛才自己面對南柒夏的所作所為。
道理都懂,但剛才的情況,“我總不能也讓你也被她針對啊。”沐容君看著許嵐芝的背影自言自語道。
遂而撿起掉落在地的披風,跟了上去。
直到她們都離去,練武場一旁的木樁后出來一人。只見他走向剛剛沐容君和許嵐芝站過的地方,撿起了南柒夏射向沐容君的那支箭。
金屬箭頭一側有一抹別于其他地方的劃痕。那是他剛剛用石子打過的痕跡。
剛才真的好險,好險。
顧清影慶幸自己剛才出手及時。卻又無比后怕,只差一點,差一點就后果不堪設想。
或許這便是他改變了一些事情所造成的連鎖反應。
眼睛突然看到剛剛沐容君摔倒的地方有一個醒目的東西,靜靜地躺在地上。
顧清影走了上去,彎腰撿了起來。正是之前許嵐芝在帳篷里給沐容君的那個小冊子。
“這是她的東西?”顧清影想著,并沒有打開小冊子去看里面的內容,而是收了起來。想著找個合適的時間再悄悄給沐容君送回去。
此刻大家都在用餐,想必這后山處應該是沒人。顧清影想了想后便往后山走去。
顧清影前腳剛離開,便有一個身影急匆匆的走到他剛剛站立過的地方。
“應該是掉落在這里的。怎么會沒有呢?不應該啊?再找找……應該是在的?!便迦菥钡男÷曊f道,氣息紊亂,臉頰微微泛起紅暈。
“我剛剛就走過這些地方,肯定是掉在這里的?!?p> 沐容君不死心蹲在練武場的草地一角,想著繼續(xù)往回找尋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小聲的談論著什么后,便匿身藏在一旁的木樁后。
木樁不大,但用來遮擋沐容君的身軀還是勉強可以不被察覺。她并沒有偷聽別人談話的想法,只是想著等那人走后她才繼續(xù)去找那本丟失的小冊子。
可當“大將軍”三個字落入沐容君耳朵后,她便無法淡定了。
“此事不宜宣揚,還需從長而議。至于大將軍……”
“好,此計甚好?!簟?p> “那就交給你了。對了,記得告知……”
“……”
他們說話聲音本就小,要保證自己不被發(fā)現(xiàn),沐容君廢了半天勁也沒能聽到關鍵內容。
突然間要維持著蹲著的這一個動作,沐容君感覺腿有些麻。所幸的是,那兩個談話的人也正巧要結束了。
相談甚歡的兩人看了一下周圍,確認沒人后便往一個地方走去。
等他們的背影離開了好一會,沐容君才木樁后起身,活動了一下酥麻的腿腳。
沐容君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思考著要不要跟上去看看,沒聽到對方說了什么,好歹知道對方是誰。到時候若是撞上了,只說自己是迷路了,不識路。
猶豫再三,沐容君還是決定跟過去看看。
沐容君順著他們離開的方向走去,過了一會兒便跟著他們走到了后山處。周圍樹木花草較少,偶有幾叢灌木隨機的分布在小道兩旁。
后山植被稀少,沒有灌木草叢的地方露出著土地的本來面貌。
沐容君小心的跟在后面,小心的隱藏自己不被前面的人察覺。一時沒有注意,踩在了光滑的苔蘚上而摔到。
沐容君立馬藏在一旁的灌木旁,捂著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音來。
“你有沒有聽到后面有什么聲音?”
“要不去過去看看,還是小心為好?!?p> “喵~”只見有一灰色的物品往林中深處飛過。隱入草叢。
“原來是野貓?。繘]事沒事?!?p> “行了,既然無事,那就走吧?!?p> 等聲音漸漸走遠,沐容君依舊沒有起身。過了好一會后,有一個聲音對她說道。
“可以起來了,人已經(jīng)走遠,不會發(fā)現(xiàn)你?!鳖櫱逵氨骋锌恐慌缘拈?,看向沐容君。
聲音還似之前那般,沒有夾雜著多余的感情。可在沐容君聽起來,倒比以往多了一絲……溫柔。
“顧公子?你怎么會在這里?”沐容君從藏身之處起身。
“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沐小姐?”顧清影淡淡道。
“閑來無事,隨處走走而已。既然無事,我便先離開了?!便迦菥睦镞€惦記著被她弄丟的小冊子。
“等等。這個還你?!痹阢迦菥愤^他時,顧清影叫住了她,把剛才撿到的小冊子遞給沐容君。
想了想又補充道:“我只是碰巧看到你掉了這個小冊子,里面內容我沒有翻看。想來你剛剛也是在找這個。不過——”
顧清影頓了頓,接著說:“跟蹤人這件事,沐小姐以后還是別再重蹈覆轍了。畢竟下次可就沒這么好運了。”
“多謝?!便迦菥龔念櫱逵笆种薪舆^小冊子。對比起自己的囧態(tài),能找回小冊子更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