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山惠理和其余五人都被帶回了警署,之后會做詳細的案情問詢。隨之被帶回警署的還有門鎖、三原上錦的尸體、一些照片、玻璃碎片和痕跡,以及一朵浸染了血水的白色花瓣。
花瓣是在打撈三原尸體時發(fā)現(xiàn)的,孤零零地在血水中漂浮著,眾人無聲地注視它,場景有種日本獨特的侘寂感。
良子撿起這朵花時還好奇地問這是什么花,可在場的人沒人能給出答案?;蛟S有人知道它的名字,但是當它沾染著斑斑血跡,還能叫它那個名字么?
除去已經(jīng)確定留下來駐守的人員,我和野田、彥弘三人逗留了一會兒,想試著能不能再找出一點線索。
不過看起來兇手很聰明,或者是我們陷入了誤區(qū),一圈下來,我們除了感嘆別墅的豪華,再也沒有發(fā)現(xiàn)別的異常痕跡。
有好幾次,我都險些懷疑三原上錦會不會是自殺的,只是刑警的本能告訴我這案子沒有這么簡單。
彥弘這個家伙,總是出人意料的敏銳,腦子也總是有著各種奇特的想法。他經(jīng)常提起的便是他的‘軌跡’理論。
彥弘抬起了右手,左手比劃著握刀的姿勢,然后在自己的手腕上輕輕比劃了一下。
我和野村靜靜地看著,彥弘說:“如果是自殺的話,像這樣劃下去……傷口前段也就是右側的一端會更深一點,而我看到的卻剛好相反。這個‘軌跡’不對。”
我盯著他的手腕,彥弘?yún)s突然躺倒在地上,伸直了自己的手臂,然后眼睛緊緊盯著我。
我上前走了一步,蹲在他的腦袋旁,左手從側面握住他的手,右手做著握刀的姿勢從左至右在他的手腕上輕輕一劃。
彥弘對著我笑了:“這個‘軌跡’差不多對了。”
野村在一旁若有所思:“三原也有可能是反握的,就像這樣?!彼笫直葎澚艘幌隆?p> 彥弘看著野田說:“反握的會把傷口‘挑’起來,而且傷口劃不了這么均勻,”野村微微思索著,“不會是這種軌跡。”
野村從口袋里掏出了兩把鑰匙比劃半天,才勉強接受了彥弘的說法。
我順著這個思路接著說下去:“如果是這么說的話,那三原被殺之前已經(jīng)失去了反抗能力……也就是,被打昏了,從身后?!?p> 彥弘說道:“三原腦袋后的傷口說明很可能是這樣,只是我有一點想不通……”
野村:“哪一點想不通?是密室么?”
彥弘把自己的右手舉過頭頂:“不,不是。是傷口,為什么……為什么‘他’要在三原的手腕上劃出五道傷口,殺人的話,一道就夠了啊……”
野村搖頭:“我反而更加在意這間密室,兇手是怎么做到的呢?”
我點點頭:“這大概會是本案最大的疑點了,如果向山惠理沒有說謊的話,知道謀殺者是如何布置這間密室的,案子也就破了一半?!?p> 我們所在的是二樓的一間臥室,而且是主臥,床邊擺著一張梳妝臺,上面擺著一些化妝品之類的東西,具體是什么我一竅不通。房間里有一股很別致的香味。
床上的被褥是亂的,我摸了摸床,沒有余溫。彥弘從枕頭后面找到了幾根頭發(fā),他總是能最快注意到這些細節(jié)。
我打量了臥室一圈,注意到了床頭的結婚照,驚訝地發(fā)現(xiàn)三原上錦模樣居然不壞,相反還有種書卷氣式的儒雅。當然這也可能是我對他已死后的模樣先入為主,才產(chǎn)生了這么大的反差。
三原上錦是側立的,他的一只手掀起女子頭上的婚紗,新娘微微低著頭,嘴角掛著清淺的笑意。從攝影的角度來看,這是一部不錯的作品,不知為什么,這新娘我總有著似曾相識的感覺。
彥弘碰了碰我的手臂,看了一眼照片問道:“鈴木警部認識三原太太?”
我瞪了他一眼:“你在胡說些什么!我只是感覺有些熟悉罷了?!?p> 野村眼中燃燒起熊熊的八卦之火,我只是看了他一眼,沒有過多的解釋,彥弘很平靜地點了點頭。
我們走出了臥室,繼續(xù)巡視著別墅。這座別墅真是出人意料的大,別墅外圍是一座庭院,內(nèi)部也有個中庭,種了些青翠的綠植,四周散落著枯水石。別墅有兩層,光是二樓就有三個臥室,浴室在兩個臥室之間,有一上一下兩座樓梯分別設在東西方向。
別墅外圍的庭院南面有一座單開的伸展門,洞開著,一條石板路掩映在綠植中間,在門口處擴散成一片平地,如今上面停放著五六輛警車。
我心中其實很在意那張結婚照,所以有些心不在焉,怎么回到警署的我都忘記了。
當坐在警署的辦公室時,我才意識到,我的假期,又泡湯了。
……
“好的,明白了,我一定抓緊時間結案……嗯嗯,保證全力以赴。”
“……收到長官!我一定配合!”
“什么《東京日報》?我沒聽過!……不不,我不接受采訪……”
……我輕手輕腳地放下電話,生怕這家伙會突然再響起來,僅僅坐在辦公室的一個小時里,我恐怕接了有數(shù)十個電話,這就是署長口中‘大人物’的威力么?
我揉著眉頭,覺得耳朵已經(jīng)起了幻聽。
咚咚咚——
隔廳的門響了起來,我叫了一聲請進,良子推開門說道:“鈴木警部,向山惠理小姐情緒已經(jīng)穩(wěn)定,可以接受問詢,野村前輩和彥弘已經(jīng)在問詢室等著了。”
這真是一個好消息,我手一指電話,對良子說道:“你來看著這個怪物!”
說完就急匆匆地沖進了問詢室。
“三原先生平時是不住別墅的,只有周末才會偶爾回來。所以別墅平日里都是我一個人。昨天晚上,大概是六點多,三原先生開車回來,我給他準備晚餐,他說不用,他已經(jīng)吃過了,只是讓我準備茶水糕點,還讓我準備了咖啡。他說一會兒會有客人過來,可能會弄到很晚……三原先生平時都是很早睡的。
我按照三原先生的吩咐準備好,而他很早就等在了一樓的客廳,看得出來,他有一些興奮,好像有什么大事要發(fā)生一樣。
三原先生也沒有等多久,陸陸續(xù)續(xù)來了五個客人……應該是分三批過來的,我給他們倒完茶以后,三原先生就讓我上樓,沒有事不用下來?!?p> 彥弘記下‘五’這個數(shù)字。
“昨晚除了你、三原先生和這五個客人,沒有其他人了么?”
“還有司機服部一郎?!?p> “為什么沒有看到他?”
向山惠理搖了搖,“不知道,我也很奇怪,昨天就是服部一郎先生開車送他的,而且明明已經(jīng)在別墅睡下了,不知道為什么今天早上起來沒有看到他?!?p> 啊……這真是一條關鍵的線索。消失的服部一郎會不會是兇手呢?
惠理小姐接著說了下去:“然后我就上了樓,一直等到了快十一點,才聽到三原先生叫我。我下樓收拾東西,剛好看見三原先生起身往樓上走?!?p> 我敲了敲桌子:“你確定你看見的是三原先生的本人,不是他的背影什么的嘛?”
向山惠理:“對,我確定是三原先生,我和他打過照面,他還讓我早點休息。”
野村:“這五個人中,有你認識的么?”
惠理小姐:“我認識其中一個,他的名字叫池谷,池谷諫,他來找過三原先生,而且不止一次。三原先生多次提起他的名字?!?p> 我在本子上寫下池谷諫三個字……池谷諫?一個律師……來找過三原上錦不止一次。
“你大概是幾點睡的?”
“快十一點半了?!?p> “在你睡之前,沒聽到什么動靜么?”
“沒有,很安靜?!?p> “三原先生結婚了吧?為什么沒有聽你提起過她?”
“三原太太是去出差了,去了大阪?!?p> 問詢完畢,我們將向山惠理暫時拘留,她依然是本案的重大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