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下，春明正同羅二哥爭辯著要不要扔了這臭豆腐。
一顆熟硝黃革，密砌縫成的蹴鞠就從天砸下來，正巧砰地一下落在不遠處粉衣少女的身上，她驚呼一聲，眼淚花子刷地就涌在眼眶中。
引得旁邊的路人投向好奇的眼光，隨即嘚嘚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坐在馬上的是一個頭戴方頂無腳幞頭，身著圓領窄袖青錦襖，腳蹬牛皮軟靴俊俏公子。
后頭還跟著小廝，小廝屁顛屁顛地把球撿起來后，公子拉起韁繩就要離開，原是拿蹴鞠來的，不是為著砸了人而道歉。
那人在調馬時余光瞥見了正在揉腿的粉衣少女，這一打眼就看見我見猶憐的雙眼，帶著些異域風情。
那公子向小廝招招手，小廝會意，立即熟門熟路地四腳跪在地上。公子理了理幞頭，腳踩著小廝的背，翩翩下馬。
這一下馬，才看出那人是個矮子，往粉衣少女前一立，身長只比女孩子猛一點。
不過仍然風度有加，賠笑垂首時，眼睛還不安分地瞟著粉衣女子，多少有些猥瑣在其中，“固給姑娘賠不是，蹴鞠無眼沖撞了姑娘。”
那女子面上羞赧，連連道:“無甚大事，無甚大事?！笨谝舨皇切熘菀粠?，腔調有些奇怪。
張固聽這非本地口音，心下大喜，開始上手拉粉衣女子的下裙:“固需親眼見著姑娘沒事才放心?！?p> “撕拉”裂錦聲，粉衣女子的下裙和里頭的中衣一并被撕開了，露出了白皙細嫩的小腿。
粉衣少女驚呼一聲，聽不懂她叫的是什么。她臉上紅得要滴血了，暴露出的小腿慌亂地往衣裙里藏。
圍著過來的人群傳出了哄笑聲，張固聽見起哄聲更來勁了，要上手脫粉衣女子的鞋。
眼看鬧劇愈演愈烈，春明一股熱血涌上心頭。雖然知道那張固家世不凡，若要強出頭，必定沒好果子吃。但張固欺人太甚，實在看不下去。
沖進人群時，很有理智地對羅二哥交代:“如果我被打了，趕緊把我救出來?！?p> 羅二哥沒摸清這話意思時，春明向一尾泥鰍一樣，滑溜溜地穿過人群，進了旋渦中心。
張固彎腰正要抓粉衣女子的腳踝，眼前就被黃衣女子擋住了。
張固惱怒地看著來人，春明壓下怒氣，換上一副討好的模樣，決定智取:“我堂妹初來乍到，不懂規(guī)矩，還請原諒則個?！?p> 雙手仍在前頭護著，回頭呵斥著粉衣女子:“說了多少次不許亂跑，還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做什么，還不快回家?！?p> 邊說話邊和粉衣女子擠眉弄眼，她愣了愣，點點頭就跑。
那小廝機靈地一下子把粉衣女子攔住，張固腳下碾著球，笑吟吟地說:“本少爺看，不是你堂妹不懂規(guī)矩，是你不懂規(guī)矩了。”
他從上到下打量著春明，雖有些瘦弱，也算得上是清麗之姿，關鍵有幾分膽識，越看越喜歡，就要上去拉春明的手。
春明后退幾步避開:“是，是我不懂規(guī)矩了，我這就帶堂妹一起回家思過?！闭f完拉著粉衣女子拔腿朝另一個方向跑。
張固的隨身小廝是有些功夫的，在半空翻了跟斗，刷一下就落在她倆前頭了。
張固慢悠悠地走過來，一臉看穿春明的樣子:“小妮子欲拒還迎這套玩得真不錯”
然后朝人群中起哄:“大家說是不是。”
里頭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尤其是一些光棍流氓應得更起勁兒，哄笑著喊，層層疊疊的。
“誰不想嫁知縣的兒子，看她那個騷樣，不知道從哪學來的腌臜手段，當街勾引男人。”
“可不是，她不就是祁春華的妹子嗎，估計房子讓收了，急著找個靠山?！?p> “原是祁春華的妹子，怪不得不入流。那祁春華在鎮(zhèn)上的時候就勾引包子鋪老板。聽說她在主顧家……”
奚落、嘲諷、竊竊私語、哄笑，一時間整條街都熱鬧起來。
饒是在三樓高的雅間，還是聽得到動靜。江賀聽見動靜，一把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站在窗前，看著下頭的鬧劇。
雖聽不大清楚，但勝在視野開闊，底下起哄聲最熱烈時，就看見林修遠一道人逼近熱鬧中心。
江賀低笑:“又一個不怕惹一身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