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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盜火者

第六章 清風祈雨咒

天地盜火者 以木易木 4472 2021-08-02 19:42:25

  王梁還在想阿婆為什么要躲著拜火教的人,再聯(lián)系上平時阿婆小心謹慎的樣子,難道這些邪教的人這么囂張,專門去找修仙者的麻煩?

  在王梁的觀念里,邪教就像下水道里的老鼠,是見不得光的。

  他對邪教的認知,還停留在傳銷、法某功的范疇,他們要是能在一間出租屋里蹲著吃泡面,生活就算不錯了,哪里敢聚眾到街上瞎逛蕩。

  況且在眾多仙俠劇中,名門正派通常不會東躲西藏,除非他們藏著什么秘密。

  那么,阿婆的秘密又是什么呢?

  王梁看到她急匆匆地走進一條小巷子,身形矯健,連拐杖都沒拿,這真是薛定諤的老婆婆。平日里她走路時總要拄著拐杖,他還懷疑這是什么了不得的法寶。

  他追過去時,只能隱約看到兩道身影消失在巷子盡頭。

  王梁有些悶悶地走回攤位前,阿婆丟下攤子跑路了,這些高手都這么奇奇怪怪的嗎?他看著紅布上的符箓,隨手拿起一張觀摩起來。

  這么仔細一瞧,還別說,阿婆雖然法力不行,但在符箓一道還是很有功底的,黃符上的線條一氣呵成,該彎曲的地方彎曲,該直行的地方比用直尺畫的還直。雖然他看不懂。

  他看著看著,眼前突然浮現(xiàn)幾頭豬仔在圍著一頭母豬喝奶的景象,他搖搖頭,又仿佛看到一只母雞趴在稻草窩前孵著小雞。

  這符箓有點意思,他坐在阿婆原來的位置,又拿起幾張其它的符箓,有些在他的腦海里幻化出閃電,有些又燃起熊熊大火,還有向他一劍劈過來的。

  草率了,這哪里是什么鬼畫符,沒想到阿婆這雞皮鶴發(fā)的小老太太竟是個凡爾賽大師。

  少年沉浸在風火雷電的幻象里,一時無法自拔,沒有察覺到一伙人朝他走了過來。

  “這位小兄弟,這些符箓是你畫的嗎?”一個身穿青衫的年輕人蹲在阿婆的攤前,兩根手指夾著一張雷符在慢慢地搓弄著,眼里泛起亮光。

  王梁從幻覺中驚醒,抬起頭看著說話的青年。青年有一頭烏黑的長發(fā),盤在頭頂簡單地梳了一個道髻,其上用一根桃木簪子固定住,臉頰兩側(cè)垂下兩縷秀發(fā)。

  一陣風從青年的斜后方吹來,他的長發(fā)在空中微微浮動。當他微笑著看向王梁時,王梁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如沐春風,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全新體驗。

  這種情況,王梁反而警覺起來,他看到這青年的第一眼,本能地會想要信任他,他可不會輕易相信陌生人。這個人渾身上下散發(fā)出一種非常自然的氣息,惹人親近。憑第一印象,王梁就覺得他并不簡單。

  他又反思起來,出門時好像是邁的左腳。怎么今天碰到這么多修道者?

  “這破符有什么好看的,師叔我們快走吧?!痹谇嗄晟砗?,一個看著比王梁小幾歲的孩子催促道。

  又低聲自言自語道:“這符箓一點靈力都沒有,就是一堆破紙。”

  擺出來騙騙沒見過世面的凡人還行,他兜里可實實在在地躺著十幾張上品真符,這是天工閣大師為他量身定制的一整套防護符,品種多樣,毫無死角。他們以他上官世家的聲譽擔保,就算讓他上刀山下油鍋,也不會掉一根頭發(fā)。

  少年身后響起幾聲附和的聲音,他們還有正事要做。

  王梁抬頭看了少年一眼,少年身穿一身白色的道袍,在人群中格外醒目,白如玉器的臉上是不耐的神色。

  王梁覺得他更像一個貴公子,而不是修仙的人。

  少年旁邊還站著幾個身穿淺灰色道袍的少男少女,他們的臉普遍比常人的顏值要高。這些人或背著,或拿著武器,應(yīng)該是某個門派出來歷練的弟子。

  一下子,他感覺就像被一群穿著古裝的流量明星包圍了,不過他們的氣質(zhì)倒是真的出塵。

  阿婆身上藏著秘密,可別露出馬腳,給這些人注意到了。

  王梁露出一副苦惱的神情,說道:“這是一個道士阿伯畫的,他住在山里。我路過這里的時候,阿伯急匆匆地拉住了我,他說山里起火了,要回去安置他的家當。”

  王梁看這師叔似乎對這些符箓很感興趣,又身體前傾,壓低聲音說道:“我看你面善,提醒你一句,這些驅(qū)邪、鎮(zhèn)鬼的符箓都是假的,也就看著像那么回事?!?p>  現(xiàn)在,王梁倒是跟那個少年站在同一個陣線。

  寶友,這可不興鑒吶。

  他心里邊又有些糾結(jié),這個攤子看樣子不能守了。等轉(zhuǎn)移了這些人的視線,他想偷偷跟著他們,找機會問問他們關(guān)于修仙的事,讓這個笑起來很和氣的仙長看看他有沒有修道的機會。

  這時,人群外圍的一個女弟子給青年傳聲道:“師叔,他似乎不想把符箓賣給你。還有,他太平靜了。”

  青年微微點了點頭。他看著身穿粗布衣服的少年白皙、清秀的臉龐,接著問道:“小哥,我看你不像是個農(nóng)人?!?p>  “俺是南方人,前幾天逃難到了這里,一戶好心的人家見我怪可憐的,就收留了我。”

  “啊,抱歉勾起了你的傷心事?!鼻嗄旮糁鴶傋优牧伺乃绨?。

  “攤子的主人,那個道長,住在山里?”

  王梁手指指向遠處的一座山,答道:“是的,在那個方向?!?p>  青年的視線越過少年的手指,看向遠處的山。

  那座山并不算高大,海拔也就數(shù)百米,山上幾只野獸在草叢外靜靜等待,四肢微彎,不時輕輕踏著地面,隨時準備捕食在橫生的草枝里亂竄的兔子。

  山里一片平靜,不知道山火是不是已經(jīng)熄滅了。

  青年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的下擺,身后的公子哥和一眾弟子已經(jīng)準備離開了。王梁快速掃過他們,除了這個與別人穿著不同衣服的公子哥,他還留意到人群的外圍站著一個女弟子,她在看著自己。

  少女一身淺灰色長袍,應(yīng)該是統(tǒng)一的標配制服,站立的地方周圍沒有其他的弟子,明顯不太合群,卻又堅持穿著統(tǒng)一的集體制服。

  與其他女修不同的是,她的頭發(fā)不是盤在頭上用發(fā)簪理出各種發(fā)髻,而是用黑布扎緊,留著一條馬尾,顯得比較英氣。

  這位師叔轉(zhuǎn)身往外走了幾步,弟子們稍稍散開。王梁輕輕松了口氣。

  就在王梁以為又一次憑借精湛的演技,成功地忽悠了這些修道者時,青年突然轉(zhuǎn)過身來,一甩衣袖,寬大的青袖中吹出一陣柔風,這些風卷起地上的符箓。

  暗黃的符紙借著風力扶搖而上,在空中彎彎曲曲地形成一條蟒蛇的形狀。

  同時,一層隱形的力量包圍了附近的一小片區(qū)域,使得從外面看來這里朦朦朧朧的看不真切。

  王梁不是第一次看到仙人施法,但還是第一次看到具體的、會動的法術(shù)。

  之前的幾次,要么就是按著他的肩膀,把他壓制住,他當時還嚇了個半死。要么就是對著空氣不知道在干什么。阿婆還瞪了他好久,把他的表演天賦都逼出來了。

  這條“蛇”有碗口那么粗,數(shù)米長。它在空中緩緩游動,一張張黃符構(gòu)成了它的鱗片,從大袖涌出的清風支撐起了它的骨架。

  王梁大受震撼,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感襲遍他的全身,腦海里的一根根神經(jīng)都活躍起來,它們傳遞神經(jīng)介質(zhì)的速度正在加快。他感覺左手手心也跟著發(fā)起熱來,在那里一塊三角狀的蛇形印記若隱若現(xiàn),像是在努力抑制著什么。

  王梁情不自禁地伸出左手,想要撫摸這條“大蛇”,他隱約地意識到這種渴望程度超出了他對法術(shù)的好奇。

  從一開始,青年就在有意無意地觀察著王梁,現(xiàn)在更是幾乎盯著他在看。王梁這時已經(jīng)站了起來,他看了青年一眼。

  身著青衫的青年對穿著粗布的少年微微一笑,露出鼓勵的目光,他的微笑還是那么地讓王梁人舒心,就像冬日的暖陽,原野上的清風。

  王梁不再抗拒,左手在黃蛇身上摸了摸,那條蛇顯得尤為歡快,輕盈的身體緩緩從少年的手心劃過,有點像是貓咪在鏟屎官的小腿附近來回轉(zhuǎn)動,用身體蹭上來,求取主人的愛撫。

  與一般蛇類陰冷的感覺不同,它的身體暖暖的,又沒有重量。

  它的雙眼由兩張雷火符組成,王梁感覺它也在打量自己。

  王梁不禁想到一句老話:打蛇打七寸。七寸通常指代蛇心臟的位置,但是這種由符紙構(gòu)成的假蛇應(yīng)該是沒有心臟的。

  青年在王梁的手與“蛇”接觸的時候就閉上了眼睛,這道術(shù)法一經(jīng)施展他就放開了對它的控制,它能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此術(shù)法脫胎于清風祈雨咒,在五大祈咒體系中屬于易學難精的那一類,原咒在上古時期常用于祈雨。

  在天下大旱時,古人會壘起高達數(shù)十丈的祭壇,施咒者站在四個方位上,雙袖鼓起狂風向四方?jīng)_出,以示向四方禮敬,最后四股狂風一齊轉(zhuǎn)向,朝祭臺中心的上方匯流,融合的大風卷曲著直沖天際,以此為地上生靈的禱告信,祈求昊天上帝的垂憐。

  如果四方風能獲得其中一方天帝的認可,它會帶回這一天帝的神力印記,大大增加祈雨的成功率。

  當然那是上古時期了?,F(xiàn)如今,鼓蕩的狂風不再需要得到上天的認可,脆弱的人族不再祈求天帝的施舍。這縷清風變得更加精妙,不再需要施術(shù)者時時控制,它自己就能尋得它的目標。

  細細感應(yīng)后,他可以察覺到這個少年的掌心有惑蛇的印記,身體里蘊藏著大量無序的靈力,這事在凡人的身上幾乎不可能發(fā)生。他幾乎可以確定,這個少年是他這一行的目標之一。

  他原以為在這個偏僻攤子擺賣的符箓只是一個接頭的暗號,沒想到直接就碰上了正主之一,或者說是他們交易的籌碼。

  要是換了他師門里的其他人過來,也許就執(zhí)行第二套方案,暗地里把這少年直接帶回山里了。

  青年睜開雙眼,看到穿著寬大衣物的少年正圍著大蛇打轉(zhuǎn),不時嘗試著去揭開那些符箓。

  以這條大蛇的體型,王梁很容易就能得出結(jié)論,阿婆擺出來的符箓絕對無法覆蓋它全部的身體,王梁接受過的九年義務(wù)教育讓他一時沒辦法接受這種神話時代的“戲法”。

  如果在現(xiàn)代,這大概就像是“小明以100千米每小時的速度作勻速直線運動......”這類怪異的題目,它成為了現(xiàn)實。

  當他不自覺地轉(zhuǎn)換成小鎮(zhèn)做題家的模式時,又有些許質(zhì)疑和好奇。他真真切切地觸摸到了“神跡”,那些符箓每一張都是真的,他想從蛇的不同部位隨機揭下幾張符箓看看。

  在一旁的白袍公子哥看到王梁新奇的樣子心里一陣鄙夷,沒見識的鄉(xiāng)下人,一條小蛇而已,多稀罕似的。

  他不明白這個師叔在干什么,為什么要浪費靈力去討好一個凡人,他還想快點完成任務(wù)離開這里。這種貧瘠、無趣的地方他可不想久呆,高聳入云的仙山、玄妙通神的道法才是他的生活,如果可以,他還想上天。

  白袍公子眉頭一挑,左手伸入袖中,他要再次催促師叔,如果師叔還不走,可就怪不得他了。

  這時那個扎著馬尾的女弟子斜瞥了他一眼,他馬上就頓住了,左手捻了捻垂落一旁的頭發(fā),裝作無事發(fā)生一般左右看看,這個師姐惹不得。

  自覺無趣的他走到攤子后面的池塘邊上,欣賞起了水中的游魚,兩個身穿灰衣的弟子也跟了上去。

  就在王梁嘗試爬上大蛇的背部,想讓它帶著自己在空中轉(zhuǎn)轉(zhuǎn)的時候,那條大蛇突然避開他的觸碰,轉(zhuǎn)了個身盤曲著卷起身體,如同飛箭一般一頭撞入王梁攤開的左手。

  王梁來不及反應(yīng),一陣清風鉆入掌心的血肉里,形成的推力擠壓著符箓,使一張張黃色的符箓在他的手掌心雜亂地堆疊著,直到蛇尾也消失在王梁的視野里,符箓才紛紛揚揚地飄落在地上,就像一條蛇褪去了它的外皮。

  原來這條“蛇”的“七寸”是它體內(nèi)的這股靈力。重獲新生的清風注入了少年的身體,一股暖流圍繞著三角形的鱗片記號緩緩游動。

  王梁觸不及防之下被大蛇反沖了一波,有種一腳踏空的失衡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青年對著王梁微微抬起袖子,那里有一塊三角狀的鱗片泛著亮光。他已經(jīng)大概明白這次相遇的原因了,這是個意外,畢竟沒有人會把籌碼直接推到對家的臉上。

  他伸手扶起王梁,輕聲對王梁說道:“我們還會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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